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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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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昼夜温差大,但是老房子里面暖洋洋的。
两个人披着同一条毛毯坐在地上,相恋的人有皮肤饥渴症,俞岁长靠在她的肩旁上,慵懒地玩弄她的发尾。
“其实我本名不叫俞岁长。”话匣子打开了,他想让她知道所有。
“重新认识一下吧,”他伸出手掌与她相握,头还靠在她身上不想动,“我本名宁岁肖,男,27岁。”
时年里笑着回握他的手,“那我是不是也要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身份证上的名字是柯安年,女,也是27岁。为什么叫这个……你应该也懂。”
说起时年里这个名字,有点渊源。
她从小到大就不得父母陪伴,按照现代人的划分,她的父母大抵属于精英那一类。随之而来的自是不可开交的忙碌。童年的小孩对母亲陪伴的渴望常常大于父亲,而她的母亲是一名筝者,会去往不同的城市国家宣传古筝文化。
她的母亲时邱女士是一位很伟大的传统乐器传播人,时年里一直都知道。所以她并不怪罪童年母亲角色的缺失,但是与母亲有关的美好记忆实在太少。
唯有那年冬,母亲的航班因恶劣的天气原因取消。
积雪盈尺,她们在院子中堆雪人、打雪仗,学着小学课本里那样捕鸟又放生,踏雪寻梅,拈花折枝,畅快淋漓。此后再没有那年冬天般肆意的日子。
魁省的冬冷得出奇,每每下雪,她总是分外怀念那份消散的快意,彼时的俞岁长正在学习中国古诗词,急不可耐地摆弄自己的学习成果:“我知道,‘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
诗词文化博大精深,他常不能理解其中深意,更无法体会李清照写下这句词时的感慨与惆怅。
但她还是在第一部影片署名时,提笔写下“时年里”三字。
此后,这个名字成为新生代导演的代名词。
——“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
两人正经地像领导人会晤,又相视地笑倒在彼此身上。
俞岁长说:“俞是外婆的姓,这个房子是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她直到离世都不敢回到这里,带着遗憾离开,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嘱咐我要回来看一看。”
他们当网友的那些年,俞岁长不止一次提到中国的北方有一片美丽的土地,雨后的彩虹映在云海上分外漂亮,故名彩云乡。
时年里悄悄记下好多年。
“年里,谢谢你来了。”
他们又天南海北的讲了许多,时年里回忆起他们初次见面,现在细想起来,他从第一次见她,就表现出了超出房东与房客的善意,“话说,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
他们那时候特别神秘,聊了几年,没视频、没照片就算了,连名字都没有交互,除了性别,和模糊的专业方向,其他一无所知。
“你还记得你在2011年时的一个公益广告的短片作品吗?”
她当然记得,当时她还询问了他一些光影问题,不会是……!
时年里惊到了,“不会是从我问你画面的光影结构发现端倪的吧?那几帧放在那个短片中就三秒而已!”
“缘分确实妙不可言。”
有一次他去电器城挑选心仪的微单,电器城的一楼是电视专卖,几十个电视,都在循环播放她的公益广告。
那时她的署名还是柯安年。
“我回去想在网络上找寻你的资料,发现国内网站有专属于你的百度词条。相关链接还有你接受记者采访的视频。”
时年里被他勾着想起了那个视频,那时候的她带着个五百多度的黑框厚镜片,还剪了个齐刘海,没怎么接受过采访的她回答问题加了好多个“然后”,再回过头去看那个视频,完全就是黑历史。
“其实你说错了一件事,”时年里耸肩,“当年那个百度词条不是专门为我建的。是因为我父亲的百度词条需要加上‘人物关系’这一栏,才顺带着帮我建立了个词条。你当年搜索的时候应该只在词条上看见了一两句介绍语吧。”
这一两句里还用百分之五十的笔墨隆重点缀了句——柯安年的父亲就是中国导演代表人之一柯华璋。
想来也是蛮好笑的。
俞岁长将握着的手转为十指紧扣,蹭了蹭她的肩膀,像小狗在宽慰他的主人。
话讲的多了,倦意席卷。
时年里打了个哈欠,抚了抚他的侧脸。“我困了,想睡觉。”
俞岁长先一步起身,十指紧扣的手却没松,坐着久了,起身时眼前一片黑,他慢慢稳住身形,才拉起时年里。
时年里两眼一黑,差点以为自己就要过去了,整个人摇摇欲坠。俞岁长把她按进怀里,“你要不歇一歇?”
时年里一手环过他的腰身,一手捏住他的下巴,“你在瞧不起谁?我身体非常好!你要试试吗?”
说完这句话,两人都缄默了。
我到底在说什么鬼话啊!时年里在心里怒号,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她松开捏着他下巴的手,像只鸵鸟一样躲进他怀里,今天就死,她没开玩笑!
良久,俞岁长终于有所动作。低头去看耳尖红到爆炸的她,语气轻柔,“还困吗?”
怀中的人继续装死,默不作声。
他掩不住眼底的笑意,气声在她耳廓,问:“那……还睡吗?”
他绝对是故意的!时年里给他腰部来了一拳,仓皇而逃:“我要睡了!再见!你离开时别忘了锁门!”
俞岁长笑着看着她逃走的背影,还真是只炸毛的布偶猫啊。
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毛毯,整齐叠好,放在沙发上。
自己的隐瞒固然可恨,但别人的坦诚更让她心虚。
谈素惊掉下巴,“你们在一起了?”
虽然知道她看不到,时年里还是点了点头。“而且,最最重要的一点,他真的不上镜。我以前觉得那些评论说的太夸张了,但近距离看他,真人比照片还帅。”
谈素比了个大拇指:“果然,你颜控属性不倒。”语气一转,“对了,你猜我前两天去跟海报拍摄时遇见谁了吗?”
“谁啊?”
谈素用极其无语的语气回道:“蒋和那个狗东西,不得不说,他那个舅舅有点东西啊,到处给他开后门。”
“好好的日子,你提那个晦气玩意做什么。”
“那我说点不晦气的,你知道蒋和见到我之后那个怂样子有多好笑吗!我还没做什么呢,就是瞪了他一眼,他脸‘欻’的一下就变白了!”谈素这人嫉恶如仇,尤其是欺负了她姐妹的人渣,她问:“你说我要不要使点手段把他从片场赶走?”
时年里知道她真的能干出这事。
“千万别。好歹他舅舅和咱们合作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行吧,实在是不想和那种人呆在同一个空间里。”
时年里想起上次说要重新找配音的事,问她:“你进度怎么样了?”
俗话说的好,不干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谈素还以为她知道自己和李奕谈恋爱的事情真被她用监控看见了,说话都结巴起来:“什、什么进度啊?”
时年里不知道她脑子里的细胞已经走完山路十八弯,“傻了吧你,就是上次说的重新找配音的事啊,米然介绍的人选你敲定了吗?”
“哦、哦,这件事啊,”谈素放下心来,“没有,他说什么过节不开工,初八之后才肯和我聊。”
时年里听出她声音里的不对劲,这是独属于闺蜜的警觉,“不对啊,你以为是哪件事?”
谈素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没有!还能有什么事啊!”
时年里“呵”笑一声,直觉她一定有事瞒着自己,但她不说,时年里也懒得刨根问底。
“你最好说的是真话。”
虽然两人相隔千里,谈素仍觉寒从背起,她得选个时间坦白。但、不是现在。
一夜好眠。
时年里睡得好,起的也早,精神气很足。打开房门就闻到浓郁的奶香,她快步走下楼。果然见美人右手执铲、左手执锅柄。
“洗漱吃饭吧。”
时年里愣愣地点头,忍不住问:“你是晚上没走还是起了大早赶过来的?”
“晚上没走。”
“那你不早说。”
俞岁长调小煎火腿的火势,“我早说会怎样?”
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她,满是戏谑。
——你要试试吗?
昨天社死的情形犹在眼前,时年里顿时不说话了,猫进卫生间。
她出来时,俞岁长正把煎蛋倒在盘子中,挤上番茄沙司。桌上上摆着两盘三明治和一小碗黄米粥,还有一盘煎蛋和两杯牛奶。
时年里一口暖粥下肚,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苍北黄米熬出来的粥米香更重,喝一口便唇齿留香,不会有白米粥下肚后留在舌尖的涩味。
奶足饭饱,时年里起身收盘子。俞岁长按住她的手:“我来吧。”
她抚开他的手,“做饭之人不洗碗,这是起码的礼仪。”
俞岁长不听,在她把盘子放进洗碗池后,先一步带上洗碗手套,“没关系,我并不讨厌做家务。而且尤远发了好多条信息过来,催我回梅舍,可能没空陪你了。你就让我用这个借口多待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