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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梅舍内部陈设从大门就能窥见一二,古色古韵。
      从大门进去,是一个小院子,中间是一道鹅卵石铺成的小路,院子西侧是假山流水,藏在稀疏的三五棵梅树之间;东侧则是一条小河,或者说是一条小水沟,上面横跨着一条用于装饰的木桥,窄且短,站一个人就没什么空位了。
      坐在厅堂的时年里有些局促,为她突如其来的大胆。
      她需要重新和谈素商议了,将玛丽苏只放在谈素那里一个月已经不够了,因为就在刚刚,她做了个决定,将旅游时间扩展到半年,准确点来说,是将民宿的预约时间扩展到半年。
      果不其然,谈素大骂她有病。
      俞岁长很快从柜台出来,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客户突然要增加房间的预定时间,这个时间,还不短。
      他不知道是什么让她做出这样的决定,或者应该说,他不知道这个原因里会不会有一点点、哪怕就一点点是因为他……
      他为自己的幻想感到羞愧,他到底在想什么,现在的柯安年,根本就不认识他。
      俞岁长将柯安年的身份证还给她,“柯小姐,你的房间已经开好了,入住时间是从12月7日一直到第二年的6月7日,对吗?”
      时年里点头,虽然心里有谱,但在听到第二年6月7日时,她还是被这个日子惊了一下。
      他将她带到7号门前,把房卡拿给她,“今天日头晚了,我明天将长租合同拿给您,到时候你再核对一下。”
      “那我就不打扰柯小姐休息了,有什么问题可以打前台电话,快捷号是1。”
      说罢,便转身离开,将私人空间留给她。
      “等等,”时年里叫住他,“以后,还是叫我时年里吧。”
      “时间的时,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的年里。”
      俞岁长愣怔了两秒。
      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
      原来,她还记得。
      \\
      说走就走的旅行也不是谁都能消受的,一觉醒来,关节处像被重物击打过一样,肌肉也又疼又酸。
      瘫坐在床上,时年里放空式刷手机,还没刷几下,谈素的信息就进来了:【一级戒备!】。
      几秒后,电话就进来了。
      来电显示【柯总】。
      时年里一天的好心情都没了。
      “喂。”
      那边的男人声音浑厚,扯着嗓子喊,“你还知道接电话!是不是我不去工作室,你就准备瞒天过海了!”
      时年里掏了掏耳朵,刺得她耳朵疼。
      那边依旧喋喋不休,“赶紧回来给我拍戏,还有你们接的那个什么游戏,给我推了!”
      “我和我妈报备过了,有什么问题,你们两个上级自己聊。”
      电话那边果然静默,时年里都能想象出他吹胡子瞪眼的神情。
      有点爽。
      她乘胜追击,“我花四年的时间完成了你给我的目标,给自己放个年假没什么问题吧。”
      说完,也不等那边反应,就挂了电话。
      在拉黑他的前一秒,发了一条【未来半年,别找我。】
      时年里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不算不孝。
      只是,这个旅途开局,不是那么称人心意。
      她活动了一下酸涩的小腿肌,在地图上寻找离得最近的超市,要在这里生活半年,生活用品还是需要准备一些。
      一打开门,就看到俞岁长拎着大包小包像尊佛一样站在门口。
      “俞老板,您这是……?”
      俞岁长也没想到门开得这么快,还没组织好语言,呆滞了两秒。然后吞吞吐吐,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像个正常人。
      “时小姐,这个,是长租合同,您先看看。”
      语气是正常了,手上却不受控,举起的是装满生活用品的袋子。
      时年里指着袋子,“你确定?”
      俞岁长反应过来,连忙换了手。
      “是这个。”
      他把合同递给时年里,脑海中在回忆合同是不是还存在什么纰漏。
      时年里随意地翻了两页,就转身回去找笔。
      “您也别站着了,进来坐吧。”
      俞岁长却不动,摇了摇头。
      时年里签好合同,回头看,见他还站在门外。
      遂将合同还给他。
      “合同没什么问题。”
      伸出手,笑意溢出眼底。
      “未来半年,请多指教。”
      时年里的瞳仁呈琥珀色,在灯光下浮光溢彩。
      俞岁长接过合同,将袋子放在地上,腾出一只手去握她的指尖,对视一秒后,偏过头,移开了视线。
      “请多指教。”
      时年里松开手,问他:“你这一袋子是?”
      俞岁长这才想起袋子的存在,找了个借口:“平常去采买时会给客户带点东西,你看看,有什么需要的。”
      他把袋子撑开,时年里肉眼扫了扫,牙刷、毛巾、梳子……
      她都不缺。
      还有酱油、醋和食盐。
      不出意外,未来半年她都用不到。
      是如何巧妙地避开了自己所有的需求点的?
      时年里在心里叹气,还以为今天不用出门了呢。
      她摇了摇头,“我没什么缺的,你去问问其他旅客吧。”
      也不等俞岁长反应,时年里就带着相机和背包锁了门,“俞老板,回见。”
      在柜台里写作业的水香听到动静,抬起头,打了声招呼:
      “顾客慢走。”
      没一会儿,就看到俞岁长拎着一大袋东西从里面出来。
      嘴里还念念有词:“真的,一样也不需要吗?”
      \\
      商业街一个不扎眼的小角落,搭着一顶红黑相间的方形小帐子,帐子边边上还系着多根黑色的长布条,里面时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敲击声。
      时年里边走边拍,还没到点,商业街还没什么人。
      她走到商业街尽头,就被一顶帐子吸引。
      帐子上用金色的丝线纹了几条盘桓的蛇,针脚严密,在阳光下像活过来一般,红目炯炯地看着她,激起一身鸡皮疙瘩;面料像亚麻棉,黑红两种布匹相接在一起,点缀着各色的花簇,像个精致的艺术品,却透露出丝丝古怪。
      时年里在来之前对彩云乡进行过调查,彩云乡的织布工艺十分具有地域特色,属于那种一看就知道原产地的存在,但是由于宣传推广较差,并未在非遗中留有一席之地。
      而且彩云乡交通闭塞,发展也较落后,不少青少年外出谋生,更有甚者从上一辈就已经迁出了户口,能够传承这种工艺的人也越来越少。
      时年里朝帐子里问了一句:“有人吗?”
      没人应。
      她又问了一遍。
      这时里面才回了一句,“有人。”
      是个女声,微哑,轻咳了一声,又回了句“有人”,这时嗓音才清脆起来。
      时年里掀开布帘进去,里面点着暖红的灯,中间一道半透的布帘垂下,将时年里和里面那人隔开。
      旁边的台子上放着一只嘴叼圆锤的小铁鸟,时不时敲击旁边的圆木,清脆的敲击声由此而来。
      时年里近视快六百度,不喜欢眼镜的压迫感,为了出游,便带着月抛的美瞳。
      她微眯着眼睛去看,只能透过半透的帘布大约看个轮廓,是个女孩,脸上红一块紫一块的,像是涂了满脸的粉彩。
      那个女孩将手上的塔罗牌铺开,近乎虔诚,“你要算什么?爱情、前途、还是时运……”
      时年里这才隐隐想起,帐篷外还立着个立牌,好像写着个什么——测算,还是……算命?
      她不太确定,刚刚注意力全在帐子上了,压根没去细看。
      “不是的,我想问问,这帐子的布料是从哪里购得的?”
      那个女孩抚牌的手一滞,发现来人并不是算命的,顿时泄了气。
      她躺回身后的短床,继续刚刚的美梦。冲外面摆摆手,赶客道:“不知道,不是算命就出门去看别家吧。”
      时年里不想放弃,问她:“是您家人买的吗?可以帮我问一下吗?”
      女孩闭上眼,不停摆手,“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问几遍都这个答案。”
      时年里看到桌面上贴着的付款码,有了主意。
      [到账五百元]。
      像平静湖水中被投下一锭金子,女孩登时没了睡意。
      “现在可以聊了吗?”
      “可以!当然可以!”
      此刻,就算隔着一道帘子,时年里也能感到里面之人的气场一下子就温柔起来。
      “你要说这个帐篷啊,那可大有来头。”女子说,“从这个小镇再往北面走,过一条山道,有一个小乡叫彩云乡,在那里有一个手艺人,专门做这种布匹,物美价廉,我们这老一辈人都喜用这个。我家这个帐篷,就是我祖母和那人有交情,才得来的。”
      “那你知道,那个手艺人叫什么吗?”
      女子想了几秒,摇摇头,“不太清楚,我是放假来看祖母的,平时都住在城里,所以了解不深。”
      女子怕此人把钱要回去,又说:“虽然我不太了解,但是你留个电话,等我帮你问问我祖母,她肯定知道。”
      时年里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写上联系方式,放在桌面上。
      “好,那麻烦你了。”说着起身便准备离开。
      那女子觉得五百元实在有点多,有些过意不去。
      “小姐,你还是算一卦吧,不然这钱我赚着心虚。”
      时年里停住脚,想着,既然来了,无论真假,算一卦也不吃亏。
      见顾客又坐了回来,女子问:“想算点什么?”
      “都行。”
      “那你抽两张牌。”
      时年里本就不信这个,随手指了两张:“就这张和这张吧。”
      女子翻开牌面,“此牌处逆位,说明您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逆着本心走的;但是逆位在慢慢趋向于正位,说明,你之后的生活会回归正常。”她又拿起另一张大牌,“搭配这张土系牌,说明接下来你的行为基本都处于稳定状态,是好的发展方向。而且,你未来会出现意想不到的事情,也许是喜事,也许是惊事,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轻举妄动,要三思而行。”
      末了还添了一句:“为了平衡时运,你最近可能水逆,要当心。”
      女子说了一堆,虎的时年里一愣一愣的。
      心想,隔行如隔山,果然听不太懂。
      但是结合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时年里觉得,别的不清楚,最后一句水逆一定是真的。
      时年里点点头,表示会听取她的意见。
      \\
      待时年里离开后,过了一段时间,狭仄的帐子自后方掀开,灌入一兜的冷风。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气势汹汹地进来,一拐杖打到桑元的小腿上。
      桑元一惊,睡眼朦胧,待看清来人后,心虚地坐起身。
      “疼!”
      老妇人语气不善:“说过多少次了,不许用你那个什么什么破牌招摇撞骗!”
      桑元不服,反驳道:“那叫塔罗!谁说我骗人了!我那叫合理的分析和预测!”
      “你这是在亵渎神明啊!你个逆子!我们老桑家的灵气都要被你败光了!”
      桑奶奶痛心疾首,自祖辈起,他们桑家就是远近闻名的占卜世家。
      那一手绝妙的占卜之术更是传女不传男,偏偏到了桑元这一辈,迷上了毫无灵性的塔罗牌,桑奶奶被气得发誓再不教她占卜术,将她赶去和城里的父母住。
      可桑元对塔罗牌的迷恋越来越深,这么下去,迟早要将她的灵气磨完。
      到时候教她如何有脸面下去见桑家的列祖列宗?这才在这个假期把桑元接回彩云乡,让她重新学习占卜。
      桑元从小到大听了祖母太多次数落,耳朵都要磨出茧,连忙转移话题:
      “祖母,刚刚有个顾客小姐给了五百块……”
      话还没说完,桑奶奶的拐杖又落了下来,“你这孩子,快把钱还回去!”
      “我还没说完呢,那个顾客想问问咱家这帐篷用的布匹……”
      桑奶奶一听有人在打顺北老布的主意,心里有些慌乱,那批人怕不是贼心不死,又换了个女子来。
      她语气强硬:“不行!你把钱给人还回去,这生意咱不做!”
      甚至表情都十分严肃,吓了桑元一跳。
      她不明白为什么祖母的态度这么强硬,只是想知道点消息而已。
      “祖母,你怎么了?”
      桑奶奶只是重复了句“把钱还回去”就离开了帐子。
      徒留下桑元一个人,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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