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路远》腊月初四

2、天高路远谁能逍遥(2)

　　路远这名字还是自己领着他去改的，注定他会走的很远，路断了又能怎么样，他总会有办法走出去的，而他总会回到人生正轨上，就这么耽误一点时间，应该也是可以的。

　　“修竹哥，可以来吃……”
　　“对，是去瑞士……尽快，越快越好……好，那就是三天后……”
　　房间隔音很好，路远只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似乎是修竹在商量着出国的事。

　　修竹哥要出国吗？好像确实很适合他，只是跟他这么分开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说不舍是第一的，只是他没有理由去阻拦。
　　路远很难想象离开修竹的日子，但是不行，他不能这么自私的把他困在这里，他有属于自己的天空。就算以后不复相见，路远也会代替被修竹带走的那部分灵魂陪着他。

　　天高路远，如果修竹愿意的话，就算是天涯海角蹉跎无尽时光他也会重新走到修竹哥身边的。

　　“修竹哥，出来吃饭吧。”
　　他看着修竹裹着他都毛毯坐在餐桌前几根几根的挑着面，修竹的现在挑食程度已经到了让人难以想象的程度，明明俩人刚认识的时候还是他做什么修竹吃什么……据说外国的饭很难吃，他身体又不好……不过修叔叔应该会给修竹安排好住所管家之类，这样想着，路远稍稍安下心。
　　能让他好好吃饭就行。
　　“修竹哥先吃着，我给你找换洗衣服好不好？”
　　路远要起身离开，却被修竹拉住袖子。

　　“别走……”他艰难的从齿间吐出这两个字，再抬头时却已是红了眼眶。
　　路远心里柔软一片，他现在没有平时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的样子，像只被赶出家门的小猫。他双手捧着修竹的脸，琢磨着说些什么，最后却只能看着他都眼睛发呆。
　　修竹生的剑眉星目，只是眉宇之间总是笼盖着一层化不开的忧郁，现在，忧郁更甚。
　　路远将他拥入怀中，感受着修竹的温度，说不定明天一睁眼他就不见了。路远靠在他的肩头，声音粘上了点点忧愁。

　　“修竹哥，我们是不是要分开了……”
　　正在轻拍他后背的手一顿，路远知道，这件事八九不离十了。
　　其实他想说，我不想和你分开，离开你的每一秒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呼吸，我甚至想和你死在同一个坟墓里。可是这些通通不能说，他不该影响别人的命运，而这是他们在交往之初自己就应该意识到的事。

　　“对不起……”抱着路远的手臂收紧几分，两人紧紧贴着，似乎是想将对方的心跳纹绣在身上，“这几天…可不可以先不去学校，先陪陪我，好不好？”
　　即使知道结局，但从修竹口中说出来对他还是太残忍了。路远几乎要哭出来，除了张阿姨，修竹是他在京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最亲近的人，他这几年年几乎是站在修竹肩上社交生活，如果没有修竹……简直太难熬太难熬了……
　　“那修竹哥明天先干什么，要不要出去玩？或者我陪你去打球？”
　　见修竹没有动静，路远担心的拍拍他，那人却将自己抱的更紧了。
　　“明天……明天不知道，明天还想和你在一起……”

　　晚上修竹自然是在路远这里留宿的。
　　家里的事绝对不能让路远知道，不然就他那个悲天悯人的性格还不知道要担惊受怕上多少天。
　　或许是怕自己说漏嘴，但更多的估计是为了早日适应没有路远的生活，修竹罕见主动睡在侧卧。
　　叮嘱好修竹一定不要乱踢被子之后路远不放心的离开了。

　　他回到房间并没有立即睡下，包裹着床铺的是修竹身上的气息。其实他很喜欢隔着几天拿一件修竹的外套或衬衫，美其名曰帮他洗衣服，其实只有自己知道，他不过是想晚上套在枕头上抱着睡觉罢了。
　　一开始两人在一起的契机简直能让知道的人叫一声孽缘。
　　修竹，家里人不在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回到冷冰冰的家；路远，房子租金太高正在考虑要不要申请宿舍。
　　在张庭的操作下两人当了五年同班同学……
　　很魔幻啊，和大企业的准继承人同班然后被半胁迫半哀求的让自己暂时负责他的饮食起居而对方会给自己提供现成的一处房产这件事。
　　神奇，哦不，应该是猎奇。

　　当前情提要拍成P估计都点播率惨淡……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路远发现只要和修竹待在一起，自己就会没来由的放松，那些课业名次比赛他通通抛在脑后不去想，只是单纯的被修竹拉着走进他的生活。
　　对了，那个时候他还不叫路远，他叫路仔，是张庭的助理带他让他去上学时老师给他起的。虽然他对名字这种东西没什么想法，但修竹却怎么都说拗口，甚至跟他置气然后一连几天不理他。
　　虽然事后修竹会带着很多东西上门哄他，但路仔还是过意不去。
　　不就是个名号吗……
　　趁着竞赛结束，他拉着修竹让他给自己想个名字。

　　他看着修竹半天，见对方抓耳挠腮的想出了几十个名字，路仔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从那堆纸条里随便抽一张说，就这个了。手却被修竹按下。
　　少年时期他眼光明亮，整个人融在暖暖的日光中，如天神降世，那一抹光亮刺得路仔难以直视，多年以后再次想起也能轻松让他湿了眼角。
　　“叫路远吧。天高路远，以后你一定能走出自己的路。就算不行，这名字我给你起的，你也有了我的运气。”
　　天高路远，真是好神气的少年。他也不推脱，答应下来。
　　修家的人办事很快，不出几日，他便拿到了全新的户口本和身份证。

　　小山村里走出来的路仔成了现在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路远。
　　而正如他所言，路远不断的参加竞赛，跟着老师做课题搞研究，现在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寒门状元。他的路，自然是越走越远。
　　然后现在，对他影响颇深的这个人很快就要离开他，去奔赴他的未来。

　　路远几乎都能透过墙壁看见几天后自己去机场送他，然后对方潇洒的插兜对他拜拜然后转头离去。
　　哦，太乐观了，估计他不会有送别修竹的机会了。
　　他把自己埋进床铺，脑子里面思考着是不是该找个新住所，毕竟修竹走了，这房子他理应收回。
　　额……
　　东西好像有点多，但是除去修竹给他买的，真正属于自己的好像没有多少。到时候跟老师请一天假自己搬一搬就好了。
　　属于修竹的气息时不时窜进他的鼻息，这样的环境下，路远难免想东想西。只是思考实在累人，等他在记忆里翻找出一片完全没有修竹之地供自己思考关于自己的以后这部分时，他已经累得要睡着了。

　　算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他把被子拢在自己身边，沉沉睡去。
　　一墙之隔的旁边，修竹躺在床上思考在自己的以后。
　　次日清晨，路远被闹钟吵醒。他突然记起，如果修竹没来那他今天是要去图书馆的，但是人家马上就要走了，还是以修竹先吧。

　　早上吃什么呢？冰箱里好像还有水饺和小笼包，只是肉馅包子…修竹又要嫌弃油大了。另外，等会去厨房动作还要再轻点。
　　他没有起床气，取而代之的是修竹起床气已经严重到需要去看医生的地步了。
　　而后麻溜的起身，动作轻柔迅速的收拾好自己后思考着俩人的早饭，推门后却看见了让他大脑宕机的一幕。
　　修竹，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少爷，此刻围着围裙端着小米粥站在餐桌旁。
　　对方只是愣神了两秒，放下东西收拾好自己之后飘到路远身边。
　　“你睡醒啦？可以来吃饭了。”
　　他神色有些古怪，路远猜，他估计是看在门口的那些了。
　　“你都看到了…”

　　修竹低头不语，其实除了那些辱骂性的话，门口还有血淋淋的躺着几只猫狗，其中有几只甚至被肢解的不成样子，凄凉的瞪着门口，从毛色上不难看出是路远之前喂过的。
　　修竹早上没有防备，看到的一瞬间胃里一阵排山倒海，撑着墙壁干呕了好一会才缓过来。等到物业带着人匆匆赶过来收拾的时候，修竹靠在墙边，一张脸血色尽失。
　　“没事的，我已经找人处理了。”
　　他轻柔拨弄着路远的发旋，哄他去洗漱，在被关进卫生间的前一秒，路远还是忍不住，想到修竹一大早就孔雀开屏的举动，他眼中笑意难掩。
　　等他收拾好坐在餐桌前，路远再次被这位大少震惊。

　　除了粥，修竹还做了不少东西，而且大部分都是他之前念叨过想吃但是总因为各种理由放弃的吃食。
　　修竹淡淡抿粥道：“我做的。”
　　见他炫耀般介绍自己做的肉燕虾饺叉烧包，路远都一一接受，所幸修竹做的不多，路远早上胃口较大，最后这一桌东西都吃完了。

　　“所以，你是一晚没睡吗？”看着修竹眼底的黑青，路远知道他又开始焦虑了。以前在这里，修竹焦虑的时候总是整晚整晚不得好眠，是去看了中医老老实实被路远管着当了四个月药罐子才稍微好起来的。
　　“没有，只是想做给你吃，”修竹把洗好的碗筷收好，却瞥见一旁的向日葵餐具。他记得这是自己去年跨年那段时间从英国空运回来的，当时路远宝贝的不行，几乎天天使用，这么长时间过去，这玩意也落灰了呀。
　　“最近这么没见你用那套。”
　　“因为……上次清洗的时候把勺子摔断了，再让我用下去迟早碎得连渣都不剩。”
　　修竹手停在空中，他转身安慰道：“没事，东西没了还能再买，你要小心不要伤到自己。”
　　他这是在暗示自己以后一个人要注意点吗？
　　“我知道，我会的。”我很快就会习惯一个人的，不用为我担心。

　　按照上午商量好的流程，俩人把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还真是收拾出来不少零碎东西。大部分是修竹一时兴起买回来的时尚破烂，路远舍不得丢，又通通收进箱子放储物间了。
　　“这么收拾一下干净多了，对吧？”其实并没有多干净，路远有洁癖，几乎天天收拾屋子，今天两人也只是把一下压箱底不见天日的玩意重新整理了一下而已。
　　“确实，挺好的。”路远环视周围，并没有什么大的改观，布局依稀能看出两人生活的样子。
　　“走吧。”修竹拍拍他的背，他们该去取东西了。再不去，估计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领着路远七拐八拐走进一件工作室，周围立着的人台上无一例外都套着做好的男士西服。

　　“周总监麻烦了，我来取衣服。”现在日光正好，路远靠在墙边的沙发上有一页没一页的看着杂志，见此，修竹闪身躲到一旁，估摸着杨秋宇什么时候来接人。
　　“这不是…我们的破鞋大学霸吗？这么没跟你那老公一块出来？”
　　不怀好意的声音响起，路远寻声看去，发现还是之前那几个不速之客。
　　这几个人平时就喜欢找他不痛快，自己喜欢男人这件事被传出来之后他们更是嚣张。路远懒懒的把杂志放在一边，不想理人。
　　“干什么呢你，做事不敢当是吧！”对方很快冲过来抓住他的衣领，他今天穿的是修竹的衣服，本就大了一号，被他这么一扯更是宽松。
　　“要不今天好好把你服侍修大少的手段给我们使使，看看是不是有必要放你一马。”

　　路远自下而上的扫视他，最后盯在他腰带下隐晦一笑，接着神色暧昧的对他微笑，而后右手轻轻搭在他的拳上来回轻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