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天高路远谁能逍遥(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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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分公司在他归国之前便已经初具规模。一开始员工们多余这个空降总裁多有不满，只是连开几次会议之后便无人再提，而路远一向是对事不对人，这件事也就翻篇了。
卓凡的一切都在步入正轨。
夜晚，路远正在落地窗前俯瞰海城街景，正当他陶醉之时，一通电话打断了他正在脑内勾画的宏图。
“猜猜……我是谁？”对方刻意捏着嗓子不成腔调的说话，路远心里一阵无语。
“别装了万嘉奕，除了你谁会知道我回来。”
曾经在京城发生的一切他都不想回忆，但这些年他和国内唯一的联系便是万嘉奕，也是在他口中，他知道那次之后修氏背后最大投资方撤资，资金链断裂，股票暴跌，在他出国后第四年便宣告破产。
更重要的是，前几年他被告知，修竹一路南下，现在在他手底下做事。
“我知道的，你是想把那少爷要过去，但是他现在可是我法务部部长，不过……”
“我可以勉为其难的让你和他多见上几面，明天有大惊喜，记得来哦。”
第二日，万嘉奕的车准时停在公司楼下，他自然不会推脱，享受着对方给自己当司机的服务。
“话说你在国外公司不呆的挺好的嘛，怎么突然就说回国管分公司了？海城这边企业都过饱和了。”
路远转头看向窗外，语气难掩激动。
“所以我才打算赴约和你这大少联手啊……”
“喂喂喂，你别太激动，修竹现在还是我的人，签了合同的。”
电梯里，俩人并肩而行，万嘉奕感慨万千。
“你们两个也真是的，一个二个黏上我都是为了对方，你记不记得你到瑞士没几天之后杨秋宇给了张卡。那卡上的钱都是他让我给你汇的，这么多年算下来也该有小千万了吧。”
“给你干活这么赚钱呀万总，”路远微笑道，“我这次就是为了这个的。”
那张卡他自然知道是修竹给的，但他从来没用过，自然是不知道里面的具体数额。
他把那张卡从口袋里抽出，百无聊赖的在手中把玩。
路远心想，他这次就是来还这个的。
顺便小小的找事儿。
进入包间却没发现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路远心里疑惑，却听背后响起一道声音。
“万总，路…总，你们来了。”
对方声音一如当年清澈，只是岁月收回了他的傲气，给他留下点点疲惫。
也是，几年之间接二连三受到这么大的打击，身份也从高高在上的少爷沦为普通人，任谁都会受不了。
仅仅是听着这声音，路远便知道自己自以为是在心底积压的所谓怨恨本就是他的不甘。
他眼眶瞬间红了。
为了打破沉寂，万嘉奕率先落座，他坐在柔软的皮质座椅上，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看着俩人之间的暗自较量，心中五味杂陈。
这两人，明明是互相挂念的，但是偏偏闹到了现在不如陌生人的地步。
此刻路远的目光如磁石般紧紧锁住修竹。那一瞬间，原本在心中汹涌澎湃的质问话语，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一句也吐露不出。
他很想问修竹有没有想过他，过得好不好，但两人分别太久，他现在迫切的想了解有关修竹的一切，就像曾经那样。不过想问的太多了，他甚至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好停打断一下，”万嘉奕打断两人的眉来眼去，“我就说一句，不准吵架不准动手，不准耽误我吃饭。”
其实路远本想嘲讽几句，说些修少爷日子过得太过舒心丝毫不念旧人什么的，但从刚刚那刻起他就成了个哑巴，不见平日里的伶牙俐齿。
那张说是要还给他的卡把他在口袋里翻来覆去好几遍也没舍得抽出，在他下定决心之前，修竹率先打破沉默。
“抱歉，我失陪一下。”
兴许是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修竹起身离开。路远视线依旧不知收敛，仍旧是看着对方的背影。
握着银行卡的手在桌下不知所措。
他只觉喉咙发紧。
多年过去，路远试图从他脸上找出曾经那个少年的模样，眼下修竹的面容略显消瘦，却依旧难掩那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黑眸中藏着无尽的故事与情感。刚才仅仅是听到他那熟悉的声音，路远心中的愤怒便如冰雪遇春阳般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欣喜。
这哪是什么恨，分明是过量的思念让他分不清黑白。
“别着急，你们都需要时间缓缓。”万嘉奕打断纷飞的思绪，“修竹比你想的更爱你。”
其实，万嘉奕想说，你们没有吵起来就已经很出乎我意料了。
但是转念一想，就算路远执意要吵，感觉修竹也会一退再退，然后柔软的包裹住路远所有尖刺。
不知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修竹此后对路远的示好视若无物，对方自觉无聊，转而和万嘉奕聊起国外的日子。他的眼神时刻关注修竹，只是对方似乎对他的光辉事迹并不感兴趣，只淡淡的附和。
临近尾声，万嘉奕终于说出他想要的。
“路远，跟我合作吧。”身为外来企业，这些年他忍受本地企业的打压一个人苦苦撑着，实在太需要一个同行者，而路远就是最合适是人选。
最后，俩人暂时达成口头协议，万嘉奕承诺两天后会正式宣布卓凡成为他们的合作伙伴，而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
事后，路远拒绝万嘉奕邀请，正一个人走在巷子里默默感受久违的烟火气息，却突然觉得身后有道灼热的视线在盯着自己。
“路总。”修竹不知从哪冒出，面对着路远。
他逐步向路远靠近，俩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深秋里，他们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带着寒意的气息。
“路总领带歪了。”
然而事情并不如他所想那样，修竹仅仅低头为他整理衣服，路远喉咙发干，失望涌上心头。
他们默契的没有说话，夜晚的凉风轻轻拂过，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那微妙而又凝重的气氛。他们并肩走在街道上，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放得很长，影子交汇的地方浓如墨色，像两人化不开的心结，又像是在这短暂的同行时光里努力找寻着曾经的默契。
“我听杨秋宇说，你，在瑞士没有用我给你的钱，那些钱与家里无关，是我攒下来的，可以用。”
他看着路远的眼睛，对方修长的睫毛投影在脸上，阴影让他难以看清他的情绪。
他当初费尽心思为路远安排好一切，给他留下了足够的钱，只希望他在国外能生活无忧，安心完成学业。
其实修竹几次都已经买好机票打算不管不顾的去找他，但每次这样想过之后路远的意思总会给他当头泼一盆凉水。
在这几年里，修竹的思念如影随形，他总是试图从杨秋宇那里探寻关于路远的点点滴滴，哪怕只是只言片语，对他来说都如同珍贵的宝物。
守着那些片段，他撑过了一个又一个难熬的夜晚。
“张阿姨怎么样？”
修竹听到这个问题，身体微微一僵，眼神中闪过一丝悲痛，沉默了几秒后，缓缓地说：“张阿姨已经去世了，死于肺癌，前年走的。”
他声音很轻很轻，像一片雪花落下，随着融化带走了一些东西。
路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此刻太像是才在棉花上飘忽，一阵短暂而又沉重的失重过后，路远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看着修竹，声音有些沙哑地说：“过几天，你带我去张阿姨的墓地看看吧。”
修竹点头答应，眼神与路远交汇，那目光深邃而炽热，就像多年前两人分开时那样，饱含着太多的思念、愧疚与爱意，却又一言不发。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他们就那样静静地凝视着彼此，周围的一切都渐渐模糊，只剩下彼此眼中的深情与岁月留下的痕迹。
路远突然很想哭。
曾经，在无数个或悲伤或喜悦的时刻，他总是习惯性地扑进修竹那温暖而坚实的怀抱，将自己的一切情绪毫无保留地倾诉。但此刻，当他的目光触及修竹的双眼时，他的眼神犹如一潭深邃的湖水，表面平静无波，却在深处隐藏着无尽的漩涡。那温柔平静的注视，似有一股无形的墙，将路远阻拦在外，不许他再次侵入自己的生活。
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果修竹与他熟稔的互诉衷肠，那么他可以顺其自然的继续追随他；如果对他恶语相向，他自然也不会继续纠缠，可修竹现在待他如陌生人一般。
他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多年的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一份早已变质的感情？还是仅仅为了完成自己心中的一个执念？修竹那无波无澜的眼神让他无法窥探到对方内心深处真实的情感，他不知道在修竹的心里，自己是否依然占据着一席之地，亦或是那些曾经的爱意早已在时光的长河中消逝殆尽。
时间是会消磨一切的。
直到走进电梯，路远终于反应过来，修竹都跟了一路了，还不回去？
对方像是看穿他心中所想一般，回答道：“能与路总同层，真是有幸。”
说完，他转身进入1104室。
路远反应了一会，机械的回到旁边的1105。
他们……居然是邻居？
此刻卧室里静谧得只听见自己轻微的呼吸声，路远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修竹的面容。“会不会是他故意搬到这里的？”这个念头一旦冒起，就如同野草般疯狂生长，难以遏制。他不停回想刚才修竹的样子，那平静的面容下是否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日子里，修竹也像他思念对方一样，思念着自己，所以才选择住到这里，只为了能有更多机会与他重逢、相遇？哪怕只是在小区的小径上偶然碰见，或者是在电梯里短暂的共处。
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在心底悄然蔓延。
姑且就把这当作一个念想吧，一个支撑自己继续去探寻修竹内心世界的动力。也许，这真的是命运给予他们的一次珍贵契机，是上天对痴情者的嘉奖。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天高路远谁能逍遥(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