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南》也枝YezHi

9、她的茉莉

　　我和北秋在北京的小公寓中生活快一个月了。她最近流泪少了，却时常沉默不语。我不愿看着她一日日消沉，想带她出门散散心。所以在某个周日的上午，我带着北秋，一脚油门开到了天津。北秋对于我的计划有点吃惊，但露出了这么多天以来第一个浅浅的笑容，使我心中的冰雪有些融化，毕竟春天就要到了。其实这次说走就走的旅行，我是有些私心的。我想在这里对北秋许下一个承诺，承诺我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知道她受够了做幸存者，受够了眼睁睁地看着身边人一个一个离开，那我就陪她一起，我们要在"生"的旷野上奔跑，大口喘息，放肆的活着。我们要做末日情人。那天深夜，我和北秋挽手走在天津的街头。这两年我一直在等待一个时刻，等待北秋准备好去爱我的那一刻，等待北秋能够接受我爱她的那一刻。此刻，我等到了。我从包里掏出一支茉莉花，这是我趁她午睡时跑遍大半个城市的花店买到的，它在温室中生长出来，受不住寒气。把花递给北秋的瞬间，她怔怔的看着我，惊喜的好久才讲出话。"你从哪儿弄来的茉莉啊？好美。"这个不重要啦，北秋，我有话对你说。""嗯"北秋凑到花前去闻，眼神又闪起来了，"说吧。""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承诺赠你一支玫瑰，后来我做到了。那一刻我就发现对一个人许下承诺并实现它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尤其是对爱的人。""半年前你离开以后，我突然觉得人的一生很短，花开花谢，月盈月亏，眨眼间我们就走散了。我害怕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对你许下承诺，再没有机会去爱，去生活，去受伤。所以我带你来这里，也是为了告诉你，""我想陪伴你，想和你一起生活，想和你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我想要无所顾虑的爱你"你愿意吗，北秋？"我的声音不自觉的有些颤抖，不确定这是不是北秋所期待的一次告白。可是一阵温暖，从指间蔓延到我心里一一是北秋握住了我的手，她低着头，眼泪打湿了茉莉花纯白的花瓣。"我愿意。我爱你。"这一次，我听到了。　　从天津回家后，我带北秋去了医院。这时候我才知道，她早就确诊了重度抑郁和双向情感障碍，只是经历过这段时间的打击后再次复发了。我想和她回北方的花店，那里地广人稀，有助于她养病。北秋很轻易的答应了我，大概这第二故乡，也没有任何家人在了。现在只有我是她的家人。我们没有把小公寓卖掉，因为有机会北秋还能回来看看，这里毕竟充满了她与妈妈的回忆。简单整顿两三天后，我就买了返程的机票。等到我们站在花店门前，已经是傍晚了。乐乐看见我们兴奋地绕圈，北秋摸摸它的头，喃喃道："我们终于回来了。"我和乐乐都把她当作了这个小家的新主人，那天夜里我还请了陈姨和远音一起开了一个小 party 。北秋静静的坐在角落听我们聊天，神色平常安宁。聚会快结束时，我捧出一个蛋糕放在北秋面前。挂在墙上的圆钟指向了12:00，我没有忘记此刻是她的29岁生日。北秋很惊喜，带着笑意许愿，听我们唱生日歌，吹灭蜡烛，分蛋糕。我心里也由衷的开心，因为至少在这一刻，我的北秋不再是一个抑郁症患者，不再是一个刚刚失去亲人、失去一切的人。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笑着，过生日的普通人。我一直没什么目标和信念，但从那一刻起，让北秋快乐，就成为了我行动的标尺。我要努力，让她的幸福从一瞬间，到1小时，到一整天，到很久很久，再到永远。朋友们都走了，窗外的星星在空中一闪一闪的。北秋依偎在我身边，轻声地哭泣。我抚过她被泪水沾湿的脸颊，问她怎么了，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北秋说她太感动了，太幸福了。她说我总能带给她惊喜，让她的生活翻出彩虹色的泡泡。"只是我什么也做不了，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你不应该爱我，我是一个不走运的，错误的人。""我们既然相知相爱了，彼此一定有缘分，我才不会在乎你是否值得，爱你是否正确因为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东西都非黑即白啊。"北秋看着我，欲言又止。"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她轻声笑了。"我知道，我相信你。”　　不久后北秋又开始写文章了，而且几乎是很快的，又回到了原先着火入魔的状态。只是由于生病，她时常浑身酸痛，容易劳累。我舍不得她，只好叫她去花店和乐乐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