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逃警告》凡朽

5、取来

　　转悠半天，温锦连李钍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一时以为李钍丢掉自己先走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点燃了一根，深吸一口，烟雾弥漫在咽喉，顺着气管到达肺部后呼了出来，青烟袅袅。
　　站累了，直接坐在了台阶上，双腿分开，手肘撑着膝盖，静静地等待着李钍。
　　他相信李钍不会丢下自己，李钍是温锦最相信的人了。
　　“你干什么？！”李钍被张道浩拉到楼梯间，一脸不情愿，手腕被他用力被抓住，甩不掉。
　　张道浩沉默，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李钍想发火，却见张道浩眼尾泛红，一肚子气又被压了下去。
　　“哥……”张道浩饮泣吞声，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李钍典型刀子嘴豆腐心，语气不变，但表情还是软下来，抽出手：“干什么？哭什么哭？以为我会原谅你？”
　　“哥，哥哥，”张道浩牵起李钍的手，轻轻摇晃，“我错了，我昨天在给你准备惊喜啊，哥哥别生气了，好不好？”
　　李总微微挑眉，想不起来最近有什么好日子要庆祝，闭上眼努力回想。
　　张道浩见李钍一副“我忘了”的样子，撅起嘴，有些生气：“哥哥忘了？我以为我们家钍哥一直很细心啊。”他阴阳怪气地凑近了些，“哥真是忘了？看来我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哥哥每天忙着赚钱，上班，忘了也很正常的，我也不需要哥哥记住了，哥哥可能是不喜欢我吧，那就算了……”
　　说着，他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深深叹息。
　　李钍慌张失措，强装镇定：“我当然知道了，我考考你，你说说是什么日子？”
　　“哼，”张道浩早就猜出李钍的话，但还是说了出来，“过几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2000天，认识的第十九年！马上跨年了！”
　　李钍笑了笑，恍然大悟：“对对对，我知道，恭喜你说对了，奖励你个飞吻怎么样？”
　　李钍理了理前襟，来到难韬的病房前，推开门，却只见难韬一人呆滞地望着窗外。
　　难韬背对着病房门口，手扶着落地窗，眼里尽是溺爱，似乎是在盯着独属于自己的布娃娃，若那眼睛里是深海，那足以溺死一个活人。
　　“温锦呢？”李钍双手叉腰，靠着门框。
　　难韬没有回答，手指点了点窗户，示意李钍过来，嘴角微不可查的勾起来。
　　李钍走上前，往楼下看去，正好看到温锦坐在医院门口台阶上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烟，时不时搓一下发红的手。
　　“忙不忙？要不帮我把我的哥哥叫上来和我去吃一次饭吧？”难韬头顶着玻璃，笑意逐渐疯狂，看向了李钍的眼睛，浅蓝的瞳孔在和李钍对视后染上了赤红。
　　原来楚楚可怜的眼神眨眼间犀利起来，李钍被看的汗毛倒立。
　　那双眼似乎可以蛊惑人心，李钍冷了一瞬，脑子空白，眸子暗淡无光，双腿不自主的转身下楼。
　　张道浩从厕所出来，舔着薄唇，看见李钍正走过来，笑了起来：“哥，你去……”
　　话还没说完，李钍擦肩而过，张道浩明白了什么，冲进病房。
　　“李钍怎么了？干什么了你？”张道浩蹙眉。
　　难韬手指敲着玻璃，听到张道浩的质问，轻笑：“没多大事，你急什么，怎么了？心疼我搞坏你小男朋友？”
　　“不是，什么搞不搞坏？你说话能不能正常一点，”张道浩烦躁的挠了挠头，走到病床前坐下，“你就不能直接对着温锦用？”
　　良久，难韬才缓缓开口：“我怕有副作用，对哥哥不好……”
　　“什么？！”张道浩腾地立正。
　　难韬失笑，看着楼下李钍和温锦转身进来，心情大好。
　　“放心，没多大事，我没用过，也不知道有没有大碍，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到时候你看看不就行了？”难韬哈出口气，在玻璃上勾勒出温锦的轮廓像是温锦此时就在自己眼前，“这种强制的，我也不清楚，也肯定不会给哥哥用，我想让哥哥真心喜欢我，那样对我都好。”
　　“死鱼，”张道浩不禁感叹，“能力挺多啊，又是消除记忆，又是反转，现在又是这个，我要是有一个，不得杀疯。”
　　“闭嘴，让你说话了？”
　　温锦几乎是被李钍拽到病房里的，他抽出手，但是李钍力气大的骇人，最后满脸不情愿的被推到难韬面前。
　　张道浩上去拉着李钍转了一圈，上下扫视他的全身。
　　难韬浅笑，指腹摩挲着自己日思夜想的温锦的脸，赤红的眼眸变回平日里清澈的瞳孔，声音勾的人心痒痒：“哥哥，走吧，我让小洪送我们去，我们一起去吃日料吧。”
　　李钍回过神，听到日料，暗暗吞了口口水，手肘抵着张道浩后腰。
　　张道浩瞬间明白，谄媚地看着满眼只有温锦的难韬：“难韬哥啊，我们也去，一定热闹啊，嗯……况且温哥有喜欢热闹是不是？”
　　难韬抬起眼皮，看着李钍，温柔的笑了笑：“好，去吧，车子可以坐下，以后可要好好交往的。”

　　坐上车，小洪透过后视镜看着后面的四个人，有些无奈：“要不我去买来吃吧？这，怕时很引人注目啊……”
　　难韬冷笑，可声音还如平日：“什么？”
　　小洪住了嘴，默默开启汽车。
　　店“离医院不远，很快就到达目的地。
　　难韬刚下车，就引来众多目光。
　　他穿了一身黑，带着一个口罩，鸭舌帽遮住大半张脸，但阴影下的那双眸子反射着光芒，像是清水，像是被打碎的玻璃，个子高出别人一大截，眼中含着笑意。
　　温锦相比难韬的阴暗，倒显得有些阳光，但更多的，是与生俱来的疏离。
　　难韬环顾四周，心情差到极点，他讨厌这种人挤人的场面，在舞台上，起码台上的空间最大。来时，他还被几个不长眼的撞了几下。
　　之前都是小洪来买，打包带走的，当自己来才发现吃一个东西麻烦的要死，他恨不得马上摘下帽子，大喊一声“我是难韬，不长眼的东西都给我滚。”但，温锦一定会讨厌他这种行为，难韬不舍得因为让温锦忘掉自己干的傻事而疼痛。
　　李钍站着百无聊赖，把弄着张道浩手腕上的新手表，翻来覆去，看得认真，张道浩无可奈何，靠在墙上，任由李钍观察。
　　“您好，要些什么？”
　　难韬选择困难，选了几个平时吃的多的，还有几个自认为温锦会喜欢的。
　　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韬哥，”张道浩看着手机，“你经纪人查岗了，问我你在哪，为什么手机关机了，说你明天有事，要不要把你现在这情况告诉卢姐？”
　　温锦想坐远点，但难韬一个劲往他身边靠，听到这话，难韬眉头紧锁，扯下口罩：“和她说以后说，我有病。”
　　张道浩无奈，伸出四个手指，挨个说：“上次，你理由是脚扭了，上上次，你理由是头疼，上上上次你理由是脸上长了一个痘，上上上上次……”
　　“行了，……”难韬撇嘴手偷偷捏着温锦衣角，“我又没说谎。”
　　张道浩嘲讽般的干笑几声：“是是是，你推了这些事，你是爽了，结果我还得被你经纪人说带你到处疯，是我给你想到理由，我都活成你擦屁股的纸了啊。”
　　温锦拍开难韬不老实的手，端过服务员手中的日料，摆在桌子上。
　　“你把口罩带上吧？”李钍咬着筷子，看向周围的目光，内心发毛，“你真的很容易被认出来吧？”
　　光是这双眼睛，在整个世界都找不出第二双明亮的，相同的了。
　　特别是辨识度也很高从刚才进来到现在，李钍就听见许多议论，而本人浑然不在意。
　　难韬苦笑，接过张道浩递来的筷子：“那我怎么吃东西啊？”
　　温锦吃了几口，总觉得味道奇怪，有点不符合胃口，也就难韬夹给自己的几块日料还算可以。
　　坐了一会儿，起身去了洗手间。
　　洗了把脸，温锦手撑在洗手池边缘，看着镜中的自己，刘海贴在额头，顺手撩到脑后。
　　刚转身，没注意到眼前人，撞了上去，温锦想道歉，可对方先开了口。
　　“哥哥。”
　　温锦愣了愣，抬头与难韬对视。
　　难韬从口袋里拿出纸巾，牵起温锦的手 垂着眼皮，一点一点仔细的擦拭。
　　温锦深吸一口气，放在一起，他也许会夸难韬可爱吧，但现在竟觉得窒息和虚伪。
　　“你有病啊？”温锦甩开手，不断地在衣服上擦手，纸巾拂过指甲的感觉还清晰的缠绕着他的神经。
　　“哥哥，我确实有病啊。”难韬垂着脑袋，“我想你想的要死了，可你怎么一出现就开始讨厌我了呢？我不明白，更不行明白，我们回到以前好不好？”
　　“就你想回以前！我不想！你自己干过什么是事你不清楚？现在来质问我？”温锦气极反笑，声音愤怒，“我才发现，你怎么那么恶心呢？自己活的好了，没有乐趣，不许别人好才快乐是吧？”
　　难韬不信，直视温锦的眸子，他手指撩起温锦被水打湿的一撸头发，浅浅的笑了笑：“哥哥骗人，明明哥哥很喜欢我跟着你，怎么叫恶心呢？哥哥还是喜欢我的，你还像以前实验室里一样，口是心非。”
　　又是实验室，又是以前。
　　温锦咬牙，后退了一步，难韬的手悬在半空。
　　他情绪临近崩溃，大声质问：“你他妈是不是离不开实验室了？天天实验室，你还是小孩子？！”
　　难韬收回手，脸色难看：“哥哥，你声音太大了。”
　　“那就滚，我他妈的膈应你。”温锦扯起嘴角，“我不想和你回到什么以前，你要是想回到以前，自己去吧，要是还思念你的实验室，就自己回去，你不是离不开了吗？”
　　“我怎么可能想回去，我是离开了那里，”难韬转身离开，“但是记忆还留在那里，我和你唯一的美好回忆留在那里，我只是还想取回来……”
　　“怎么能算是彻底逃向了自由呢？”
　　因为他是难韬啊，一辈难逃，难逃魔掌，难逃回忆，难逃……
　　爱着温锦的心。
　　只有温锦可以拉起倒地的他，也只有温锦可以推倒他。
　　没了温锦，他什么都不是。
　　他逃不到，他也不会想逃，因为，这里有温锦，有他爱的人，有他要保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