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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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新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学校也是结束了寒假，开始了朝气蓬勃的一年。方存的工作在新年后得以恢复，周三的傍晚也习惯性地蹭饭，和年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动。
要说到明显的区别……
就只有和江枫的关系了。
自从知道了那人不太向外人说道的秘密，两人便很少联系了。主要是江枫那头，既不接电话，又不回消息。方存猜测，大概是因为自己当时的反应并不那么明确，才招致了不必要的误解。
但更多的还是尴尬吧--毕竟是一个不太被世俗接受的秘密。
但方存并不认为TXL有什么不对，至少放在江枫身上，自己并不反感。
可人家不接电话，自己的态度再友善包容也是白搭。
算了，先缓缓吧，也许袒露秘密的那方更需要时间来消化。方存这般想着。
这么一缓，就缓出事儿了。
江枫与方存少了联系后并没有消失音信，微博上的文章照发，该做的讲座照做，该出的文集照出，也没发生什么太轰动的事。直到过了两个多月，差不多春末的时候，江枫在网上发了篇散文，记述的是自己年轻时在德国的见闻，并且十分少见地谈及了自己的感情经历。这对成年作家来说很寻常，但不寻常的是，文章里那个令他牵挂了十多年的人，也是“他”。
一字激起千层浪。
读者在评论里讨论着那个意蕴深厚的字，但大多数读者还是认为，这只是沐风老师打错了而已，不值得在意。
不过可惜，没过多久，江枫自己便承认了。
一字之差，并非错漏，而是十多年间深入骨血的牵绊。
这自杀式出.柜令全网都惊呆了，随之而来的不是宽慰，而是充斥着震惊与反感的诘问辱骂。没人再去关心那文章里独具匠心的词句，只是一味地抨击作者的X向。甚至有人认为这种“怪物”写的东西都不配出现在考卷与教科书上。
江枫曾试着用文字说服人们，但可惜，一人之言在俗世偏见面前显得如此脆弱无力，甚至谈不上杯水车薪。
无奈地旁观着微博被攻陷，所有的特立独行都化为缄默，乞求着得以全身而退的机会。
方存得知消息是在江枫注销微博后几天，如果不是严钰看方存与江枫关系亲近，想探听些江枫近况，方存估计会一直毫无察觉。但毕竟是知道了，无动于衷总归是不可能的，可那人怎地都联系不上，想安慰却没有途径。
于是，方存选择了自己一向不愿尝试的方式--登门拜访。就当是还个人情了。
像江枫那天叩开自己家门一样，方存也带了吃食去了江枫家中。虽然只是初见时到过江枫的住处，方存却意外地对地址十分熟悉。走到门口，方存敲了敲门，听见门内有声响，但过了半晌门都没开。方存无奈，又加重力道敲了敲，门内才不情不愿地探出头来。
看到方存的一刹那，江枫眼中闪出一丝惊喜，随即这丝惊喜就湮灭在没有边际的麻木与淡漠中。
江枫扯出一个笑脸，将方存让进门内。屋子的采光很好，临近傍晚却依旧光线充足，但也许是因为满室的烟味，抑或是一地稿纸与酒瓶组成的狼藉，使人无端觉得房子里晦暗压抑。
甚至于无法呼吸。
“你怎么来了，闲得慌呐？”
不似以往谦和有礼的语调，江枫今天说话带了些酒气，甚至有些颐指气使的样子。
“没事不能来看看你了？”
凭着自己对这人的了解，不至于多喝了几瓶啤酒就莫名失了教养。应该是憋得太久了吧。也怪自己，没有得空陪他聊聊。方存这般想，一边收拾着室内的狼藉，一边以调侃的语气回应着。
“能看能看。不嫌恶心就随便你。”江枫以一种怪异的腔调说着，整个人瘫在沙发上，手撑住下巴抵着沙发扶手，像极了一个无赖。
听及此，方存停下动作，望向赖在沙发上的人。那人也正斜睨着自己，眼神中不带鄙夷，却看得人心中难过。
江枫的眼眸本就生得好看，纯净的黑色瞳仁饱览了世间的大美山川，在人间形形色色的烟火尘土中，沉淀下几分沉静，却未磨去年少时的爽朗。笑起来时，那份包裹在年岁后的顽劣便会露出端倪，像是未经打磨的璞玉，在俗世中独有着天然光泽与爽利棱角。
现在那眼瞳却没了生气。
像是不可重燃的灰烬。
晦暗。污浊。阴翳。
方存心中某处被揪得生疼。
“那天之后，你怎么不联系我了？”方存不知该如何安慰一个近乎放弃的人，只能问些自己想问的问题。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了。”江枫从沙发上起身，绕过茶几，走到方存面前，直视着方存的眼睛，惨淡地笑了，“跟个BT关系这么近，我都替你恶心。”
方存避开江枫的视线，蹲下.身子继续打理地上的狼藉，轻声嘀咕：“TXL不是BT，不会恶心……”
“你出去吧，地上的东西我自己会——你刚说什么？”
江枫隐约听到了方存的话，却听不真切。
方存收拢好一叠稿纸，站直了身子，迎上江枫因为惊异而终于添了些神采的目光，温和地笑着：
“我说，TXL不是BT，不会恶心。”
是春末了，过了万物初生，过了繁花似锦，原以为自己将在衰败的春景中，一点点沉沦坏死，却有人携着最后一抹春光，跌跌撞撞地闯来，纵容自己举止乖张，胡言乱语，纵容自己不分好赖，堕落低迷，纵容自己在满地狼藉中，泣若孩提。
真是。
何必呢……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