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五章 沉默的十字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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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平复呼吸，又在黑暗中倾听了一会儿，确认了那个怪物没有追上来后，齐齐松了口气。
〖……呼好险。〗傅随安捏着耳机型联觉终端在贺言的识海里小声嘀咕，〖差点就变成宵夜了。咱们三个人，刚好三种口味。〗
贺言瞥了他一眼：〖哇塞好专业，你尝过自己什么味？〗
〖我？那是！不说别的，小爷我肯定是咱三个人里最好吃的。〗傅随安拍拍胸脯，挑了挑眉。
〖嗯懂了。你味最重。〗贺言点点头，〖天天不洗澡导致的。〗
〖哈？才没有！我特爱干净，一天不洗澡就浑身不自在——〗
“呃……你俩是不是连着联觉终端？”
米兰在沉默中等了半晌，左右看看面前二人脸上的表情，揶揄着出声打断了两人思维上的拌嘴。
“嗯。”
贺言点点头。
他刚刚扶着墙休息了一会儿，现在缓过来些，直起身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耳侧，示意米兰也调出联觉终端。
米兰摇了摇头，摊开手：“sorry，我的联觉终端没电了。”
这个设备虽然可以通过月光充电，但现在从门里透进来的月光也并非是真月光。
傅随安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刚刚我和贺言都收到了那个消息，本来以为你看到那个消息后会立刻醒过来，结果你没动静。原来是真睡着了？”
“对。睡前我在刷网课，被那个教授催眠了。正巧终端没电了，我就想着，要不趴桌上睡会儿，还开了免打扰模式……”米兰摸了摸鼻子，压低声音窘迫地解释道：“醒来后我发现你俩不见了。床上没人，窗帘大开着，外面是三个月亮。我太害怕了，想叫醒其他几位，但他们好像完全听不见我的声音，该睡的继续睡…在查看完那个绿色文件之后，我实在太过害怕，只能从寝室里出来一边走一边喊你们俩的名字。”
“你还真是挑了个好时候啊……”
傅随安扯了扯嘴角。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们三个就要变成那怪物口中的美餐了。
“所以，你也收到了那个？”贺言一边警惕地向楼道口看了两眼，“就是那个绿色的意识文件？”
“嗯对。”米兰点点头，“我一开始以为是恶作剧，后面发现不像…起码我现在信了。上面的内容我读不懂，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没呢。”傅随安耸了耸肩，“我们正想着按上面的办法撤离后，再去找找那个所谓的【无念海】。能突破罗西纳大学的意识公海防火墙直接高维投射意识文件，这个家伙绝对不简单。”
“ta会不会是一个组织？”贺言托着腮沉吟，一边复述着那个文件上的署名，“‘无念海’？听着不会是个人会使用的名字。而且ta发送的讯息，口吻很官方。”
“就和某种通知一样，拥有某种特定程序章程或是模板。”傅随安竖起一根食指进行了补充说明，随后咧嘴笑笑，“不过容我反驳一下前半句哈阿言，我之前确实取过类似的网名，用来冒充企业给损友发诈骗消息。”
“所以呢……？”贺言斜睥了人一眼，“骗到了吗？”
“没骗到。被揍了。”
傅随安老老实实回答。
“6。”
贺言早知这货的秉性，张口回应。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往那边走？”
米兰看了眼走廊尽头的寝室正门，那里正透进来朦胧的月光，“那个讯息没告诉我们具体的细节…我只希望我们出去后就能得救。”
“一定会的。走吧。”
贺言松开扶着墙体的手，带头走入走廊沉郁的黑暗中。
毕竟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别无他法。就算一楼走廊里真藏着什么东西，他们也得硬着头皮面对。
三人一边压低声音，一边迈步穿行过漫长的走道。
两侧的寝室门漆黑地沉在暗色墙体的中央，一扇扇的伫立，如同墓园石碑般肃穆沉重。以目前的能见度来看，即便是其中一扇突然开了一条缝，他们也察觉不到什么异常。
就像是……
贺言的呼吸突然变得有些凝滞。他强压着内心深处强烈的不安，重新拧开了手腕上的应急手电，一边带着两人放轻脚步向前走。
〖阿言，你没事吧？〗
傅随安察觉到了贺言识海中的情绪波动。
在这个意识虚构出的海洋里，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双方的情绪波动，就比如现在。
〖……我没事。〗
贺言双目直视前方，没带上什么情绪地回答道。
黑暗寂静的环境容易滋生恐惧。为了缓解周遭的压迫感，聊天成为了最有效的疏解方式。
“话说，你们是不是认识很久了？”米兰低声询问，“虽然从入学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但我想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
他在今年年初才刚以交换生的身份加入罗西纳大学，对寝室内的人际关系不太了解。
更何况同寝的室友里，除去傅随安和贺言，刘夏梓沉迷于小说创作，赵庞泽和孟令喜欢一天到晚往外跑。于是能够了解寝室人情世故的渠道只剩下了他俩——以寝室常驻人员的身份。
“……呃，算是吧？”傅随安回忆道，“好像很早的时候就认识了，能追溯到幼儿园。”
“八岁的时候。”走在前边的贺言冷不丁出声，“结识四个月后我们分开了一阵子，最后在初中重逢了。”
“初中？”米兰震惊，作为交换生，他的中文学得向来不错，成语张口就来，“wow，你俩渊源颇深呐！”
“……”贺言脚底一个趔趄，“…我宁愿相信这是孽缘。”
“哈哈哈…怎么会呢？”傅随安摸着后脑，目光飘到一旁，“当时算是某个人最落魄的时候吧，那个时候——”
“傅随安。”
贺言往后看了一眼，紫瞳微眯。
“……”
啊呀。被黄牌警告了。傅随安耸了耸肩，聪明地选择了闭嘴。
“那你们知道【觉醒者】是什么吗？”见气氛尴尬，米兰赶紧换了个话题，“只因为我们是唯一能在这个环境里醒来的人们，所以翻译成这样？”
贺言沉吟：“嗯…或许呢？说不准真的是这种简单粗暴的直译。”
“不如聊聊那个【未知精神生命体】。”傅随安说，“你们都看到它的外貌了吧？我不知道你们是否有听过一个在上个世纪广为流传的都市传说……”
“曼德拉记录？”米兰猜测道。
“对。曼德拉记录。它介绍了一种叫做伪人的超自然生命体。它们会伪装成人类，但最终目的是只为了杀死并取代那些人类，并以这个新的身份去猎杀其他人类。它的存在甚至能够干扰电子产品的磁信号。刚刚我们见到的那个存在，它类人又不是人，又能影响我们的精神状态构筑出这个集体环境，根据那个意识文件中所说，它甚至对电磁信号和电波很敏感……”
“你们想说它是不是伪人？”贺言皱了皱眉，“我不认为我们真的能‘幸运’到撞上都市传说。”
“万一呢？”傅随安指指自己的太阳穴，“你看，我俩都能做同一个梦了——”
“！”
闻言，贺言惊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于是转过头，看向身后的米兰。
“米兰，你睡着的时候有做梦吗？”
“嗯？”米兰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回答道，“呃，诶，啊有啊，有做，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怎么了嘛？”
“是什么样的梦？”傅随安也反应过来急切地追问道，“梦里有什么？”
“梦里啊…梦里。”
米兰绞尽脑汁回忆起来。
方才经历了过于刺激的追杀，他的大脑有点停摆，现在才勉强能捡起一些记忆的碎片。
“我梦见…很大的教堂，五颜六色的玻璃，很高的树，倒吊的白塔……”
“噢对，还有一个高大的白色男人。天上掉下来许多死去的人们。”
……
对上了。
傅随安和贺言沉默地对视了一眼。
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巧合，也不是什么联觉终端出了bug才干出来的好事。
这个梦境恐怕是所有【觉醒者】在苏醒前都会做的梦。
虽然不知道刘夏梓，赵庞泽和孟令他们是否也有做这个梦，是不是直到现在也在睡眠中延续着那场梦境——但从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他们能够醒来的契机，都是因为那场梦——那场白色君王献祭全世界的梦。
……
“米兰。其实我们和你做了一样的梦。”
贺言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了在脑海中转了许久的结论。
米兰怔住了。他看起来似乎有点无措，“什么…等下，为什么…这场梦是启示吗？”
“就算是启示，也不会是什么好的启示。”傅随安摇了摇头，“不夸张，我现在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别说不吉利的话。”贺言皱了皱眉，收回目光继续警惕地直视前方，“会得救的。我们只需要出去，穿过那扇门。”
“如果真的逃不出去，那咱们就结个义吧。”傅随安忧愁地叹息一声，“2050年11月14日，咱们傅贺米寝室三人组结义，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上帝啊我还不想死。”
米兰听言，悲伤地捏着胸前的十字形银色吊坠。他向来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
“我还有要做的事没完成。”
“啊？啥事？”傅随安好奇。
“我想成为一个大慈善家，就像我曾祖父，曾曾祖父那样。”米兰捧着银色十字架项饰一脸神往，“他们都是基督教徒，可能在这个时代已经不算多见。可虽然知道这是个高科技横行，以利己主义为主的时代，但我还是想追随自己内心的信仰，打破这一切——”
想法很好。但要实现起来还真有点难度。
傅随安无奈笑笑，抬头看向贺言：“阿言你呢？”
“……我？”贺言目视前方，“虽然现在想这个就像在想遗言一样不吉利。但我想查清楚我的身世。”
傅随安明白。贺言指的是他父母的死因，他为此追查了许久，牺牲了许多他原本拥有的东西，包括快乐，和原本无忧无虑的性格。
在追查身世这方面，他和傅随安一样执着。
傅随安扯着嘴角笑了笑，随后说道：
“我当然也一样。”
“所以我们一定能活着出去的。我们都还有要做的事。”
“嗯。”
贺言少有的没有反驳，而是“嗯”了一声。
三人不再说话，而是加紧脚步，朝着寝室正门透过来的光冲去。
就在这时，黑暗中突然响起窸窣诡异的响动。
动静不大，却很不妙。听起来像是从周围的墙体中发出来的。粗听下像是沉闷的物体拖动声，细听又似乎夹杂着锐利物体刮擦地面的响动。
听着这些诡异的细响，三人心惊胆战，不由走得更快。到最后终于是失去了心理平衡，在楼道中跑了起来，企图摆脱头顶这宛若达摩克利斯之剑一般的危险声响。
向前看。在他们的视野中，月光越来越明晰。寝室正门近在咫尺。玻璃制的半侧门正微微敞开，能看见门外淋漓的雨幕。
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人头攒动。
傅随安眯起眼。
外面似乎聚拢了不少人，那些一定是救援人员吧！
快，再快点，马上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他们面朝月光，不管不顾地闭上眼冲刺。
可就在这时，近在咫尺的寝室门突然爆裂了开来！
轰——！！
伴随着巨响，大量烟尘拍在了贺言和傅随安的脸上。他们几乎是一瞬间就被冲击力掀飞，狠狠摔在了正门口的石阶上。
“唔……！”
剧痛带走知觉，世界天旋地转，聒噪的耳鸣占据了所有感官。两人呻吟着缓上好久，直到耳鸣声褪去，他们才意识到有人在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米兰…是米兰？！
贺言和傅随安顾不上身体上的剧痛，挣扎着撑起上身看过去：
——只见米兰的胸腔正中穿透出一只畸形的利爪，大量的鲜血正因这巨大的贯穿伤喷涌而出，无规律地泼洒在门框，石阶上。
而他本人正悬吊在半空，被拖拽着迅速没入寝室楼中的黑暗中。
米兰的五官带着惊恐，用尽最后的力气向二人伸出手去，喉咙里溢出绝望又凄厉的叫喊：
救……救我……！
……
尖叫戛然而止。
飞出来的银色十字架砸在傅随安和贺言的身侧，叮叮当当地滚落在一旁。
在他们的身后。
人声鼎沸，大雨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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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五章 沉默的十字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