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的救赎》恒永意

2、陈望

　　03

　　睡醒后，已经早上六点了。

　　我关了还没响的闹钟，起床洗了漱，绕着小区便跑了半个小时的步，路上还偶遇了一个溜着金毛狗的青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慢跑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我突然心悸了一下，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读不懂，于是我停了下来，回头看他。

　　然而，就那么短的工夫，青年已经被他的狗扯远了。

　　我收回视线，敛目又感受了一下，发现那种奇怪的心悸感觉已经没有了。

　　或许是心脏有什么问题吧，抽空去体检一下好了。

　　我混不在意地想着。

　　早饭后，我便如常挤上了公交，接着转乘爆满的地铁，然后又挤上了公交才身心俱疲地到达了公司。

　　我是一个公司的普通员工，目前在公司财务部，当一名小小的会计。

　　在岗位上没多久，审计主管就带来了昨天晚上跟我说的实习生。

　　“前辈好。”实习生乖巧地向我鞠了一躬。

　　“嗯，你好。”听见声音，我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中那密密麻麻的数字上移开，准备瞧他一眼，“你就是主管说的那位实……”

　　我愣了，因为我看见了他的脸——是早上偶遇的那个青年。

　　“是你！”我有些惊讶，但更惊讶的是那又重新出现的心悸感。

　　青年愣了愣，然后仔细地看了看我的脸，忽然道：“您是早上晨跑的那个人！”

　　我点头：“对，是我，竟然那么巧。”

　　“是啊！太巧了。”青年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主管见我们是熟人，就放心地把人留给我了。

　　我和青年聊了一阵，知道他是H大的毕业生，刚搬到了我住的那个小区，恰巧又做了我们公司的实习生。

　　我惊叹这缘分，但也没多想。

　　因为身边的会记助理前些天辞职了，我就安排他做一些助理的活。他人很聪明，也很细心，我觉得很满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青年像是在隐藏些什么，但毕竟不熟，我也就没探究。

　　＊

　　劳累的一天终于结束了，我摸了摸头发，心想，还好，还没秃，当年学会计的时候，就有学长说，会秃头，当时我就惊恐极了，连夜下单，买了数十种防秃头神器，眼下已经工作了五六年，我这头浓密的秀发还是堪堪保住了，实在是万幸。

　　下班的时候，有一位已婚女同事喊住我，说家里有一位小表妹，24岁，大学毕业，长的很不错，问我要不要见见。我笑笑，然后礼貌地回绝了。

　　虽然我27岁，没谈过恋爱，但是姐，你介绍的对象第一条性别就错了。没错，我喜欢男的，是个gay，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不想谈恋爱，就算谈，也只跟梦里的那个他谈。

　　说起他，我一直觉得他就是我的梦中情人，不然我为什么会一直梦见他呢？即使他只是一个我幻想的人，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本来就是不婚主义者。

　　离开公司，我去了公交站，看到了也在那里等车的青年，青年叫陈望，很简单的名字，但我却觉得很好听。

　　陈望身边站着几个上班族，我注意到其中有一个小姑娘总是频频侧头看他，甚至还特意挪着步子靠近他。

　　我有些疑惑，陈望长的很好看吗？为什么小姑娘会是这个反应？于是我就又将视线放在了陈望身上，然后后知后觉地想，原来陈望真的很好看啊。

　　陈望身材高挑，被西裤勾勒的双腿笔直细长，他的皮肤很白，鼻梁高挺，脸颊有些瘦削，额头饱满，嘴唇丰润，配上认真整理修饰过的短碎发，的确很帅气。

　　我心里点了点头，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假gay，这么帅一个青年放在面前，却没有注意到他的脸，真是奇了个大怪。

　　陈望微微侧头，不经意间看见了我，他的眼神亮了亮，待我走至站下，那抹亮色又消失不见。

　　我有些遗憾，却又不知道为什么遗憾，是因为那亮得出奇的眼睛吗？

　　“方前辈，是账目出现什么问题了吗？”陈望一脸担忧地看过来。

　　“啊？”我愣了下，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我回想了一下账目，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没有，怎么了？”

　　“那您……”陈望一脸欲言又止，“那您为什么一直皱着眉？”

　　我一直皱着眉吗？我抬手摸了摸眉心，发现是平的：“没有吧。”我回他。

　　陈望笑了笑：“现在没有皱眉了。”

　　我奇怪又不解地看他，随后意识到自己有些蠢，到底还是笑了一下，跟他随意聊着天。余光看到那个小姑娘离远了些，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

　　我和陈望聊着天，他其实并不是很健谈，大部分时候都是我在说，他在听，但是我又没觉得半分不适，他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我在心里又惊叹了一下，难怪刚一来主管就让我带他，果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很快车便来了，身边的人都匆匆忙忙地挤上去，我个子比较高，也不乐意跟人抢座位，就由着他们越过我上了车。

　　陈望跟我一样，也没有着急挤上去，我略低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看着车上挤满的人群皱眉，眼里是明显的排斥，看来他很不喜欢挤公车啊，我心想。

　　抬手按了按他的肩膀，我刚想安慰他一下，就发现他身体僵了一下，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我有些懵，意识到他应该是不喜欢别人的触碰，我连忙挪开了手：“不好意思，我……”

　　“没人了，先上车吧。”陈望转过身，看不清情绪，他打断我，率先迈步上了公交。

　　我有些怔愣，不是很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但眼看公交门就要关上了，还是连忙抬脚跨了上去。

　　公交上人很多，站着的人一个挨着一个，总是会不小心碰到或撞到。

　　我站在陈望身边，听见他跟我道了声歉，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嗯了一句。他见我没有生气，悄悄松了口气，然后透过车窗看外面的风景。我注意到这些风景在他澄澈的眼里留下又离开，变成一瞬瞬的光影。

　　他专注的样子很动人，我看得有些呆了。

　　陈望皱了皱眉，悄悄挪动了一下脚步，离我远了些。

　　看到他这幅避之不及的模样，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出了声，他转过头看我，装作不解的样子：“前辈？”

　　“没事。”我回他。

　　怕他感到不适，我没有再看他，只是转了转视线，去看其他人。

　　然而我就有黑脸了。

　　还是那个小姑娘，正装作被拥挤的模样，一下下靠近陈望。

　　陈望一无所觉，甚至还靠过去了一点。

　　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突然烦闷起来，我想了想，觉得应该是车上人太多了，加上我心脏可能不好。看来体检还是要赶快了，我叹气。

　　小姑娘一步步靠过来，很快便接近了陈望，不知名的香水味迎面扑来，我皱了皱眉，心想这小姑娘好不知羞，但也没说什么，毕竟为爱上前也挺令人敬佩的，只是我有些不舒服，她的香水味太难闻了。

　　陈望察觉到了，因为那个小姑娘一直在偷偷摸摸蹭他的手，他皱了眉，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然后换了一只手抓着拉环，现在他垂着的那只手靠近了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欣喜，我想，可能是陈望没有那么排斥我了吧，毕竟比起那个小姑娘，我这边更安全些。

　　这时，司机大叔突然摁起了喇叭，猛地踩了一下刹车。

　　小姑娘没抓稳，我看见她身子微晃，眼底闪过一丝欣喜，然后伸着手，就要扑倒在陈望身上，我一看，连忙眼疾手快地拦腰将陈望扯过来，转身背对着小姑娘，小姑娘“啊呀”一声靠在我背上。

　　在陈望还没反应过来时，我迅速松开手，侧身单手将小姑娘扶正，笑道：“小姑娘，没事儿吧。”

　　小姑娘愣愣地，显然也没有反应过来，听见我问话，才一脸羞涩地低下头，轻声“嗯”了一下。

　　我微微压了压眉头，在她低头时，看清了她眼底的算计，我退后一步，冷漠疏离道：“没事就好。”说完，不待她作出回应，就立马转身面向了陈望。

　　看来是我想岔了，这个小姑娘显然就是一个新型茶种，令人恶心地想吐。陈望还是不要被这种人缠上的好，我看着陈望的背影想到。

　　至于为什么是背影，我也不太清楚，因为从我转身看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背对着我了。

　　我回忆了一下，想起了我刚刚放在他腰上的手。

　　他的腰好细，我摸索了一下手指，在心里叹道。

　　果然是刚才的举动让他生气了吗？

　　唉——我叹息一声，看着他强忍怒火的背影，那句道歉还是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