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峰恋爱》万点空濛

3、第三章

　　“你和李昂在学校的关系怎么样？”

　　“一般，不算太好。”

　　“你们两个一起争保研名额，你保上了他没有，他没少给你难堪吧”。

　　“应该，算是吧。”

　　“那你对李昂什么态度？”

　　“态度？一般同学。”

　　警察翻动着面前的一摞纸。

　　“你在光环工作？”

　　“是。”

　　“李昂经常去你们夜店吗？”

　　“不清楚，只碰见过一次。”

　　“昨天晚上凌晨三点左右，你在哪里？”

　　“在家睡觉，我两点下班后除了回家，不会去其他地方。”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祝星云有些紧张，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确实是，”警察深呼吸口气，“李昂si了。”

　　“什么？”祝星云惊呼一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可是他，前几天还好好的啊。”

　　警察瞥了祝星云一眼，“昨天凌晨三点去世，今天早上尸体才被清洁工发现，你知道在哪里被人发现吗？”

　　“哪里？”

　　“光环后巷。”

　　“后巷？”祝星云满脸疑惑，“光环有后巷吗？”

　　祝星云在店工作许久，从没见过有个后巷，更没有听人提起过。

　　“好了，”警察合上面前的档案夹，嘱咐了两句，“没事了，你可以走了，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祝星云在警察的带领下离开审讯室，临出门时迎面碰上个中年alpha，只见alpha手起手落，直接给了祝星云一巴掌，速度之快，在场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你就是祝星云？”

　　alpha边说边朝祝星云眼前冲，警察迅速上前隔开两人。

　　“你还我儿子的命。”

　　“您冷静一点”，警察在中间调和道，“一切都要等尸检报告出来，您不要没有任何证据随意将矛头指向他人。”

　　“最好是，”李昂父亲目光凶狠，骂骂咧咧，“穷到一定地步了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啊。”

　　李昂的父亲随意发泄着自己的怒火，警察见状让祝星云赶紧离开，表示自己会跟李昂父亲沟通清楚。

　　脸火辣辣的疼，估计已经肿起来。李昂的死讯来的过于突然，祝星云需要时间反应一下，漫无目的走在街上，绕着绕着发现自己无地可去，祝星云干脆回了学校，趁课间回去收拾一下自己的书本，背着书包一头扎进图书馆。

　　不知道该干什么时候，就去学习，是祝星云短短二十一年来唯一能够找到的真理，如果现实世界令人难以捉摸，那书中的世界或许能带给自己一些慰藉。

　　祝星云在图书馆埋头学习五小时，起身时甚至有些眩晕，他这才想起来要跟光环老板问一下，毕竟李昂死在光环后巷，夜店肯定会受到影响。

　　他平时没有看手机的习惯，静音是常态，掏出手机后，才发现信息量爆炸。

　　“名校大三alpha---深夜惨死巷尾”
　　以此为标题的新闻，正席卷网络，占据各大平台榜首。
　　而自己的聊天软件几乎要被消息淹没。

　　“是李昂吗？真的是他吗”
　　“你们知道吗？李昂他爸老有钱了，背景老牛了”
　　“看着也不像是自杀啊，不会是他杀吧”
　　“现在在等尸检结果吧，查一查死因”

　　祝星云看的入迷，欲往下刷消息时，手机突然响起的电话声，着实把祝星云吓了一跳。

　　“喂？”

　　“星云，你跟内个死了的李昂是同学吗？”

　　“对，我们是同学。”

　　“啊”，蒋子安啧了一声，“真是倒霉啊，这件事跟光环根本沾不上一点边，咱们店里所有人都接受了警察的问询，你呢？”

　　“已经接受完了。”

　　“他们没怎么着你吧。”

　　祝星云想起早上在警局挨的一巴掌，下意识摸上自己的的脸。

　　“没有，问了一些问题，没有把我怎么样。”

　　“那就好，我打算把店关几天，避一避风头，你这么久也没有休息过，这回也在家好好休息一下，估计你们学校现在也正乱着呢。”

　　祝星云轻声答应下来，店里停业，意味着月工资减少，也意味着要少一笔钱，少了收入，更意味着自己要好好掂量一下手里的钱怎么用才能合理分配，也不知道店里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开业，祝星云心里更加堵得慌，祈祷风波能快点过去。

　　电话刚撂下一个紧着着又来了一个---教授安逸翔
　　“星云，在学校吗？”教授的声音有些劳累，“要是在学校的话，来一趟我的办公室吧。”

　　祝星云收拾完东西朝办公大楼走去，步伐沉重，恍惚间，感觉周遭所有同学似乎都在捂着嘴窃窃私语，令祝星云异常不安。

　　“来啦，”教授指了指办公室的凳子，“坐吧。”
　　“听说你早上被警察带走了”？

　　“是。”

　　“是李昂的事情吗？”

　　“对。”

　　“老师刚才接到通知，李昂去世，经过法医鉴定是他杀。”

　　“他杀？”

　　“没错，老师呢把你叫过来主要有一个原因，看看吧。”

　　安逸翔把自己手机平摊放在桌面上，祝星云凑过去看，发现是李昂之前在课上多次刁难自己的视频，被不知道是那位同学拍了下来。

　　“舆论是非常可怕的”，安逸翔没头没尾的说了句，“你在遇害地工作，加上和李昂有过争执，现在网上和学校里有人传是你因为仇恨对李昂做出报复行为。”

　　“怎么可能，简直是胡说八道吗，我为什么要去害人？”祝星云激动说道。

　　“老师明白，但现在的情况对你非常不利，加上刚才李昂的父亲来学校闹了一通，校领导恐怕要对这件事做出应急措施。”
　　“什么？”祝星云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什么应急措施？”

　　“老师无法向你保证什么，也无法向你说明什么，”安逸翔叹口长气，“舆论非常可怕，尤其是在网络上，老师只能说，尽量为你争取到你应该有的权利。”

　　该来的总会来。

　　李昂的父亲---李继伟。

　　一纸诉状将学校告上法庭，然而当学校提出私下和解的意愿时，李继伟拒绝沟通，两方争执不下，后经过多方努力调节，李继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开除祝星云。

　　祝星云听说后只觉自己正遭受无妄之灾，在李昂遇害这件事里，明明和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如果不是那个叫祝星云的，我儿子才不会深夜买醉，惨遭杀害。李昂是我们家唯一一个alpha，我们家三代单传，祝星云这是绝了我们老李家的后，”李继伟这般说道。

　　“冤有头债有主，你应该找到真正的凶手，对凶手绳之以法，而不是来找我的麻烦，我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祝星云熬了几个大夜，怎么都睡不着，此刻精神紧绷，到了崩溃边缘。

　　“不开除也行啊，你把我儿子的命还给我，我要我儿子，”李继伟仿佛听不到人在讲话，自顾自的说着。

　　“我再说一遍，李昂的意外跟我没有任何遭遇。”

　　“怎么没关系，你是不是在那个破夜店上班工作，要不是你我儿子能去那个夜店吗，不去那个夜店还能发生意外吗，我告诉你，源头就是你，我儿子的命就是要你偿。”

　　“你发什么神经？”祝星云忍无可忍。

　　“我发神经？”李继伟死盯着祝星云，“你他妈还有脸了。”

　　李继伟拍着桌子站起来，像是要冲到祝星云面前。

　　“够了，”终于有人开口制止这场闹剧，“李先生，李昂同学的去世跟祝星云没有任何关系，李昂是个成年人，有选择的去哪里的权利，祝星云不该被牵扯到这件事情中来。”

　　“我把话撂这，”李继伟斜眼看着校方领导，“要么开除祝星云，要么咱们法庭上见，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李继伟拍桌子走人，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祝星云和两个校方领导，领导若有所思的看着祝星云，嘴巴一努一努的，最后也只是把话咽肚里，紧接着叹口气，说了声真倒霉，便再也未看祝星云，离开了会议室。

　　眼下正值中午，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祝星云脊背，身后暖洋洋的，面前却笼罩着一片阴影。不知静坐了多久，祝星云站起身时腿脚都有些发麻，忍着酸胀甩了甩腿，起身前往图书馆。

　　祝星云自认为是个不起眼的普通人，对于别人的事情也没有产生过什么好奇。可当下，自己走在校园里，周遭人频频侧目的眼光，不小心对视上躲闪的动作，在靠近自己时突然加快的脚步，都让祝星云格外敏锐，他捕捉着每个人的神态，不加掩饰的看着路过的人。

　　“捕捉游戏”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因为祝星云到了图书馆。他刷卡进去后，想要寻找一个空位，但可惜今天图书馆人莫名的多，找了半天都没座位，只好抽出本书，站在窗户边看。

　　与其说是看书，不如说是发呆，书摆在眼前，字是一个都看不进去，心里又烦又乱，过了片刻，祝星云放弃般将书合上，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把书放回书架。

　　“不好意思，”有人不小心撞到祝星云。

　　祝星云心里正麻烦着呢，只是摆摆手示意没事情，没想到撞人的人在看清祝星云的脸时，莫名慌张起来。

　　“那个，真不好意思啊，我没看路，你先放书先放书，我不着急，我一会再还回来，一会再换还回来，呵呵。”

　　一段话说的磕磕绊绊，末了尬笑几声，仿佛祝星云是什么洪水猛兽，态度不好就会即刻就地绞杀。那人跌跌撞撞的回到座位上，坐好后碰了碰旁边的朋友，几人似乎是低声说了些什么，猛地齐刷刷抬头惊恐的看向祝星云这边。

　　祝星云注意到刚才撞自己的人，在朋友抬头后，慌张的打着手势，似乎是示意朋友们不要这么明目张胆的看向被讨论者。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祝星云一连好几天发现，不管是在路上，图书馆，又或者是教室和食堂，但凡是祝星云在的空间内，所有人都像是被下了某种魔咒，一种叫做“远离此人”的魔咒。

　　包括但不限于，在教室本来热闹的氛围里，当祝星云走进来，所有人默契的闭嘴，开始低头鼓捣自己的手机；在食堂排队买饭时，当祝星云站在排队的队伍中，所有人默契的全部离开，连打饭阿姨的手都不抖了；甚至后来在人满为患的图书馆，当祝星云在夹缝中找到空位开始读书时，周围所有人都自觉地远离这片区域。

　　没有人说重话，更没有人指着祝星云鼻子开骂，所有人默契的选择了害怕和远离，像是在逃离一个靠近就会沾染上不幸的“瘟神”。

　　默契的远离作为另一种形式的孤立，让祝星云处于一种溺水状态，他在水里艰难的挣扎，岸上的人沉默的收拾起背包转身欲走，他甚至没办法为自己说两句话，就已经成为了这所学校里“伏地魔”般的存在。

　　不能说，不能提，成为某种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