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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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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毅和周晓晓分手了,就在几天前。
这事儿要是温辞不问,赵毅估计不会说。
秦渝去临市出差了,温辞画画忘了时间,等感觉到饿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
赵毅就那会儿来了电话,来找人帮忙的。
温辞爽快答应下来,问赵毅吃饭了没,两人就约着一起去吃个宵夜。
去的是一家大排档,店家说他家的青梅酒是招牌,比招牌菜还招牌,问要不要尝尝,他们就要了一瓶。
原意是浅尝辄止,但温辞一提及感情问题,赵毅就又要了一瓶,还笑着跟店家夸赞说这酒是真不错。
温辞没拦着,他知道赵毅这段时间忙坏了,大概都没能顾得上感受分手的心情。
“谁提的啊?”温辞问。
“她。”
“有说具体原因吗?”
“陪她时间太少了,消息也不秒回,情绪价值没给到位。”赵毅说完吞了一大口酒,无奈地说,“那我不是没办法吗?我得工作啊。”
温辞垂眼,心想年轻人可能不大能理解什么是生活不易。
早说这段恋情不靠谱,怎么看都像是一时兴起,感情哪有说风就是雨一样处的。
秦渝说得不错,赵毅才最是耽误不起,看这模样,当初应当是真上心了。
“她一提你就答应了?”
“忙坏了,没空去哄,等想哄的时候,人早把你给拉黑了。”拉黑这种做法实在是幼稚,赵毅当时又气又无语。
“然后呢?”
真喜欢的话,不能就这样结束。
就算真要分手,作为一个成熟的成年人,赵毅也不可能在电话里结束一段感情。
温辞追问,“之后就没再联系了?”
“去学校找她了,见过一面。”
温辞没接话,见面后聊了些什么,不是他可以继续追问下去的问题,所以拿起筷子夹了两口菜吃,等着赵毅自己做说与不说的决定。
“你有被人仇视过吗?”
活这么大年岁了,有的,温辞还没回答,就听见那边继续补充。
“就那种不加遮掩的讨厌,病毒一般的嫌恶。”
温辞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就算赵毅对于年轻人来说是个老男人,但他五官硬朗,长相中等偏上,再加上同样从事于艺术类工作,审美在线,很会捯饬自己。
嫌恶?
两人的关系再怎么不和,也不至于发展到这种地步吧。
赵毅看出温辞眼底的惊讶,主动解释说:“不是她,我们就在她宿舍楼下聊的,她同宿舍的三个女孩儿站在不远处看着,那眼神,仿佛我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他说完自嘲地轻笑了下。
不同年龄段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观念自然也不一样。
上回吃饭就能看出来,周晓晓的主观意识太强了,再加上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都有些执拗,心底怎么想的几乎就算是认定了,很难听进去反方说的话。
想来大概是周晓晓在描述两人之间的关系的时候有所过度,说不定也有一口一个结婚,难免让人产生误会,误以为她是被老男人的甜言蜜语诓骗得昏了头了。
温辞劝道:“女孩子嘛,多几分警惕而已,你别放在心上。”
赵毅摇头,“就当时有点儿难受。”
他能想明白,女大学生谈恋爱大多爱找军师,往往还不止一个两个,这类感情,稍有一点儿不靠谱,三言两语就能被攻击个粉碎。
说到底,还是不合适。
“我们聊得还算心平气和。”赵毅轻轻叹了声气,接着说,“反正就那样儿了,和平分手,各自安好呗。”
温辞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感觉说什么都不合适,就主动跟赵毅碰了个杯。
赵毅干了酒,也夹了两口菜吃。
周遭环境挺嘈杂的,他们这桌却时常沉默。
温辞来之前有报备过,秦渝叮嘱他别喝太多,他就乖乖的,二两青梅酒还剩一半在杯里,但还是想喝的,没话说的时候,就老爱看着酒杯发呆。
“我有时候挺羡慕你们的,初恋,还一谈就十多年。”赵毅忽然说。
听见这话,温辞心底讪笑,说:“你身边那么多能跟你同频共振的,好好选选,年纪还是别太小了,三岁一代沟,很多事真的聊不通。”
“也不是那么回事儿,我之前谈的,哪个你们不说满意,不都没能走到最后吗。”
事实就是个个儿都不错,温辞回怼,“不都是你提的分手吗?”
赵毅总共谈过四回恋爱。
第一任是大学时候谈的,一毕业就开始聊结婚,他觉得压力大,就跟人分手了。
第二、三任,一个三年,一个两年,还是这个问题,人家一提结婚,他就挥挥衣袖跟人分道扬镳了。
第四任,就周晓晓了,风一样的性格,一早就想结婚,恋爱分手都像是玩笑。
“是,都我提的,我活该。”赵毅自省得诚恳。
“你要那时候就定下来,现在孩子都抱上了。”
“是,可惜了不是。”赵毅不走心地附和。
温辞意识到自己有些马后炮,找补说:“现在也不晚的,就你这条件,你要想谈,多的是人愿意给你介绍好女孩儿。”
“相亲那套还是算了,遇得到是福气,遇不到是命,我还是好好挣钱吧,做好给自己养老的准备。”赵毅调侃着自己。
温辞不爱听这话,“别担心,有我和秦渝在呢,能让你一个人?”
“哈!”赵毅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桌子,“你这话我可记下了啊,别到了我走不动道儿的时候,你俩耍赖不认,丢我一个人到处快活。”
温辞无语得想笑,三人年纪相当,要真到了那时候,估计也只能选个好点的养老院颐养天年。
赵毅今晚拿酒当水喝,虽然谈话间还算正常,但这个喝法多少有些吓人。
温辞起势阻拦的时候来电话了,秦渝打来的。
赵毅趁机一口清了自己杯子里的酒,然后看着一脸不悦的温辞,识趣地说:“不喝了不喝了,你接电话吧。”
桌上没酒了,就温辞那杯还剩了点儿底,以防遭人惦记,他把酒倒进了只剩下一块拍黄瓜的盘里,接电话的时候还听见赵毅小声抱怨说浪费。
听见热闹的背景音,秦渝问:“还没开始往回走?”
“快了。”
“喝酒了?”
“我喝得少。”
“赵毅的主意?”
温辞看了赵毅一眼,说:“你不急着睡吧,我一会儿回去跟你视频。”
从小一起长大,赵毅看得出温辞脸上的为难,夺过手机贴到自己耳边,“干嘛那么小心翼翼啊,没什么不能当面儿说的,秦大律师,我分手了,你家小辞陪我借酒消愁呢。”
秦渝不是什么富含同情心的人,尤其对于赵毅的这段感情,很淡然甚至有少许冷漠地说:“哦,恭喜。”
这边儿说在借酒消愁,那边儿说恭喜,赵毅被气笑了,“滚啊,不是人。”随即把手机递回去。
温辞接过去,“我们没在喝了,一会儿就回家。”
秦渝应好。
温辞挂断电话后顺手就扫码结了账。
赵毅听见扫描声,睁开微眯的眼睛,“我这儿找你帮忙呢,怎么你还把帐给结了。”
“公私分明,以后好涨价。”温辞开玩笑说。
也不是浮于表面的关系,赵毅没抢单,笑着点头说好。
温辞:“撤了吧,你明天还工作呢。”
赵毅撑着桌子站起身,“嗯,走。”
“再坐会儿,我帮你叫个代驾。”
赵毅没坐下,掏出手机来递过去,“用我的,我先出去抽根烟。”
温辞没接,很快下好订单,跟赵毅一同走出餐馆。
酒劲带出的困意在尼古丁的侵蚀中消失,赵毅看见温辞的动作,问:“还打车了?”
“嗯。”
“你这见外了啊,我让代驾先送你回不就是了。”
“南辕北辙的,回去早点儿睡。”温辞记下车牌号收起手机。
赵毅张开嘴巴,话却卡在了嗓子眼,他的目光绕过温辞看向了不远处。
温辞疑惑地顺着视线看过去,嗐,出现得太不是时候。
对面七八个学生有说有笑地往这边来,周晓晓走在中间,被簇拥着,满脸是笑。
当距离不过十来米的时候,赵晓晓才一扫眼发现两人,她一愣,跟赵毅对上视线。
两人都坦坦荡荡的,没有躲闪。
周晓晓性格热情又洒脱,跟旁边女生说了两句话,提步朝这边走来。
“您好,温先生是吗?”一个代驾骑着代步车先一步在两人面前站定。
温辞还没应话呢,赵毅先肯定回答了,然后把车钥匙一递,烟一灭,上了车。
温辞站在原地,感到有些尴尬,只能冲周晓晓露出一个礼貌又无奈的笑容。
周晓晓回以理解的微笑,然后转身快步跟上队伍。
温辞的车还没来,赵毅的车也还没走,代驾去后备箱放代步车了,温辞坐进后座,责怪赵毅行为幼稚。
赵毅也惭愧自己还没一小姑娘大气,抱歉说丢下温辞一个人。
温辞:“我原本以为你不会太投入到这段感情里。”
赵毅闭上眼睛,脑袋实实在在地枕到背垫上,“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啊。”他人看着颓丧,语气也颓丧。
温辞有点心疼赵毅了,犹豫再三,终于违心开口,“你要真的很喜欢,就去追回来吧。”
喜欢是喜欢,分手也很难过,但赵毅还是不加犹豫地回答,“不了。”
“为什么?”
“让曾经喜欢过自己的人重新喜欢上自己,其实很难,因为人不会掉进同一个陷阱两次。就算勉强追回来了,也只是再谈个恋爱而已,我还能为了她马虎工作啊?分手是必然的,一眼就能看到头的结局,何必庸人自扰地去多做纠缠。”
陷阱这比喻太夸大其词了,但道理是这样的。
允许试错,但没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死磕一个。
赵毅的确陷进去了,但能做到跳脱出来,清醒而理智地正确看待这段关系。
温辞更心疼赵毅了。
温辞回到家的时候都临近午夜了,担心秦渝已经入睡,就试探着发了一个问号过去,刚放下手机打算去接杯水喝,视频提示音就响了。
温辞接通后问:“怎么还没睡?”
“在等你电话。”屏幕忽然亮了一个度,秦渝的语气秒变严肃,“别喝凉水。”
温辞的手刚摸到一片冰凉,只好讪讪收回来,关上冰箱,乖乖去接温水喝。
“赵毅喝了很多?”
“还行,还清醒着。”否则温辞也不能放心赵毅一个人回家。
“有点不像他。”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赵毅之前分手都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几乎从不念旧,这回没谈多久就这般上心,的确让人意外。
或许真的只是源于新鲜感,但当被迫中断于兴趣不减的时候,杀伤力就可能被无限放大。
温辞未置一词,秦渝便问:“他应该没有要把人追回来的打算吧?”
“没有,明摆着是重蹈覆辙的事儿,不至于那么糊涂。”
“嗯。”
话题到这儿就结束了,两人都沉默地看着方寸手机里的彼此。
温辞忽然感到一丝尴尬,想要挂断又有些舍不得,恋人之间无话可讲是一种很可怕的状态,直直的视线变得闪烁起来,他佯装仍旧口渴又接了杯水喝。
“我后天一早回,能休息两天,咱们去爬山吧。”秦渝提议。
温辞点点头,“你把航班号发我,我去接你。”
“不用,我打车就是,得先回趟事务所。”
“回来吃午饭吗?”
“嗯,肯定能回。”
“好。”
真没什么可讲的了,温辞打了一个还算自然的哈欠,“很晚了,你快睡吧,我去洗漱一下就睡。”
“好,晚安。”
“晚安。”
视频结束,短暂如释重负之后,是深深的无奈与失落。
温辞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仰着脑袋后靠着完全贴合沙发,他感到疲惫不已,胸腔位置仿佛压着一块儿不大不小的石头,不影响呼吸,却也让人不得轻松。
他忽然想起了赵毅在车上落寞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想起了赵毅最后说的那几句话。
“让曾经喜欢过自己的人重新喜欢上自己,很难。”
这一点,他深有感受,真的好难。
“何必庸人自扰地去多做纠缠。”
一年多了,他真的没办法了,可是真要放手,他又舍不得。
爱为什么会是飘渺不定的东西呢?
要是看得见就好了,看得见才能确保人与人之间坦诚相待。
这样他就可以很直白地跟秦渝说:你看,你都不爱我了,还拽着我做什么呢?
或许也轮不到他质问,秦渝会早早就坦然离开,他也会痛痛快快地接受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