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合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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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远公司今天有了新的茶水间故事。多少人的眼睛看见他们的总裁从车后座接下一位长发飘飘的美人，两人之间的社交距离绝不清白。
虽说当今社会讲究海纳百川包容万千，但将头发养的乌黑润亮长及腰畔的男人那还真是找不出来几个。
前台小苏面上是满分的表情管理，眼珠子却忍不住往岁文脸上瞅。她自认为看的十分腼腆，瞅两眼瞟开然后再瞅两眼，激动的心情变作充血的耳垂。
原本一边听程渝忻说话一边往前走的人忽然回眸，勾唇一笑。浓墨色的眼睛照入明亮的光，似是封上一层珠色。
一晃而过，留人念念不忘。
程渝忻∶“…刚刚在看什么？”
岁文笑意未散：“刚刚那姑娘像个要偷油小老鼠，我瞧着好玩。”
这话听着像在损人，但岁文是真的在笑，一种很轻松的，单纯的笑。程渝忻第一次见。
“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关系，第一次见你，难免好奇。”
岁文偏头：“你要昭告天下？”
程渝忻：“不可以吗？”
电梯到达楼层，厢门缓缓开启。岁文先一步迈出去，声音落下来：“先拟文件。”
“我们按照您的要求拟了一份婚前协议书。财产分配方面根据您的要求将您名下的华远股份的21％分给…这位先生，以及若干房产和账下流动资金和非流动资金…具体可以翻看文件。不过先生如今年龄尚浅，一些可流动资金现在无法使用，在等您和程总正式完婚后还有一份更正式具体的文件。”
“非常抱歉，程总所持财产短时间内计算不出分类细则，如今这只是一份简陋的初稿，您有什么修改意见吗？”
岁文：……
程渝忻让他们出去，坐到岁文身边。
本来情绪明朗的少年又垂下眼睫，沉默的看着那份“草稿”，唇角放平显出几分疏离。
“岁文，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岁文撩起眼睫，语气很淡：“这话该问你。放出这么多的筹码，你想要什么？”
他往后靠上椅背，拉开和程渝忻的距离：“你是傻了疯了瞎了，还是在我身上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岁文挑唇：“哈，你不会真想和我结婚吧，程渝忻——”
“是。”
岁文蹙眉。
程渝忻伸手，缓慢的在他背上顺了顺，捋平他不知为何忽然炸起的毛。
“我很清醒，也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我想和你真的结婚。”
岁文情绪不明，他看了程渝忻一会儿，给了他一个力若风佛的巴掌。
“你……真是放肆。”
他不知道信没信，收敛了那股锋利的劲。程渝忻握住他的手，有些脸热。
“这份文件撕了吧。以后也不要说这样的话了。”
他有些为难般的颤了颤眼睫，说出的话半点不留情：“我们都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抽出手，岁文微笑：“晚上再回来，别做多余的事。不要让我为难啊，程卿。”
程渝忻嘴唇微张，对上岁文那双泛红而不自知的双眼又将话都吞了。
嘴这么硬，眼皮却这么薄。
目送岁文离开，程渝忻收拾好心情，坐回桌前。黑棕色的瞳孔照映出空白的屏幕，他缓缓、缓缓抬手，掌心覆在自己的脸上。岁文落下的力道很轻，但指腹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脸颊上。
门被敲响，进来的人正是拟文件那两位，其他人不知道但他们可是切身体会到了老板对那位先生的重视。眼瞧人红着眼睛一个人走了都有些惊慌，再看矮桌上散落的文件，更加忐忑了。
“是，是那位先生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吗？”
程渝忻应声了。
那两人眼前一黑再一白，预备说些什么又听他们程总用没什么起伏的声音说：
“是我把他气跑了。”
“他嫌我给的太多。”
那边岁文至此出名。
这边岁文随便进了一家饭馆。
他不饿，只是饭菜香和热乎乎的食物让他静心。随意点了两道，岁文研究起粉格子桌布，思考别的出路。
让程渝忻拟文件是和他各取所需，但如今程渝忻态度不明、含糊其辞、顾左右而言他、心思不纯……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
指尖缠玩着桌角下垂的流苏，有些漫不经心又有些躁。
岁文从前不曾出宫，在那高高的围墙里，人命是没有温度的。目光、语言、动作，约定俗成的规则与皇权。
庞大的宫室起初是金玉制成的牢笼，母妃的热血洒在那里变作可以取暖的炭火。冷漠化为谄媚，旁观化为求泽。目光、语言、动作。
……原来也可以如此单纯。
没有人这样瞧过他，素昧平生的欣赏，洁白到另他发笑。
岁文觉着新鲜，也有种被时代洪流冲刷的不适。他敛眸仿佛没发觉各处各样的视线，只是想，要尽快习惯了啊。
接过打包好的菜肴，岁文戴上收银员小姐送的口罩，走到车站前坐上第一辆到站的车。
他坐在最后一排，开始研究手机。
岁文的微信联系人只有46个，其中到大学加的就占16个。5位舍友、1位辅导员、6位班级干部、4家学校食堂餐饮店。
家人3个，已经去世的母亲、姥姥和逢年过节都不联系的舅舅。
租房的房东、租房的邻居、医生、高中时的老师和同学…………以及程渝忻。
他点进那个蓝白色头像，在“我是程渝忻。”下发出一个“微笑”，然后返回继续查看。
近一个月和岁文有联系的除了学校就只有备注为“余悦瑶”的的女孩子，是租房邻居家的女儿，发信祝他生日快乐。
岁文在那句生日快乐停留了会儿，把不重要的联系人一一删掉，翻看手机里的其他信息。
27站地在埋首间过得飞快，岁文眨眨发涩的眼睛，拎起凉透的盒饭下车。
这个岁文的人生简单到苍白，整整19年，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却脆弱的一扯就断。从北方的一个小城碌碌走到b市，过往的人断绝在吹不来的冰雪里。而在繁华热闹的b市，与他相依为命的母亲静默无声的离去，没有遗言和笔信，只余一地空白。
失去系线的风筝伶仃飘流在空中，图案亦是一片空白。
岁文接起电话放在耳边，听程渝忻叫他的名字。
程渝忻说了什么，岁文答非所问的轻叹∶“你来的好巧。”
在少年正断线的时候。
“我来的也挺巧。”
在死亡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