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樱花》简美宝

4、第 4 章

　　四 茫茫

　　黛儿最终还是没能和卓筠一起看樱花。
　　她病了，高烧久久不退。那天晚上受了凉，整个人不停地冒冷汗，吓得阿陌一夜没敢合眼。
　　第二天一早，阿陌就把她送进了校医院，医生检查后说，是肺炎。

　　校医院的病房里一共有六张床，可无论白天还是晚上只有黛儿一个人住在里面。宽敞的房间像极了一个高级监狱，白色的墙壁令人不觉联想到死亡。唯一可以透口气的窗户，外面却被一堵高墙严实地封住了。黛儿发呆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她觉得自己宛如一个时日无多的绝症患者，差不多就要死了。

　　阿陌和卓筠每天都会来看她，给她带来新鲜的水果和有趣的新闻。只有这时，黛儿才感到自己是活着的，有温度的。但当他们一离开，那种窒息的感觉又会重新包围住她，令她害怕地说不出话来。
　　卓筠总是等到医院关门前最后一分钟才走。
　　他坐在病床床沿，紧紧地握住黛儿冰冷的手，嘴角微微颤抖。床上的黛儿只能无助地看着他，那一双曾经明亮充满阳光的眸子此时写满了自责和忧郁，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悲伤。
　　更多的时候，俩人四目相对，不言不语，也不再提起去日本的事。

　　医院附近正在施工，噪音很大，黛儿却执意不肯关窗，因为她怕无声，怕死一般的寂静。半夜里，她常被自己的咳嗽声吵醒，望着空空如也的房间里漆黑一片，一股强烈的恐惧感顿时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想起了卓筠，温暖的大手。

　　慢慢地，她开始习惯了睡午觉，以弥补晚上睡眠的不足。
　　下午，一阵鸟鸣声把她唤醒，是窗台上不知从哪飞来的两只小麻雀。黛儿张开惺忪的眼睛，失神地望着它们。转过头才发现身边的卓筠，他已经来了。

　　“如果我能变成小鸟该多好，就像它们，想飞就飞，想停就停，自由自在。”
　　黛儿说着说着视线又移回窗台。
　　“傻瓜，胡说什么？如果你变成了鸟，那我怎么办？”
　　卓筠只当她在说笑，并不理会。
　　“你？”黛儿依旧别着头，淡淡地说：“你也可以变成鸟，或者，再找一个比我好的人。”
　　“你还胡说！”卓筠装势轻轻打了她一下头，“要是我真得再找一个，你舍得吗？”

　　屋外的阳光出奇的好，黛儿迎着那温暖的方向，感到脸上一阵发烫。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被我打痛了？”
　　卓筠生怕自己刚才出手太重，关切地朝黛儿头上揉去。
　　“你哭了？”
　　黛儿转过头，两行热泪从眼角迅速地滑下。
　　“卓筠，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什么？死？怎么可能！你只是得了肺炎，马上就会康复的。不许胡思乱想！”
　　卓筠从来没看过黛儿哭得那么无助，顿时慌了手脚。
　　“我觉得好不起来了，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你知道吗？我每晚都睡不着。我真得很怕，怕自己会孤零零地死掉，没有人来救我。”
　　黛儿不停地摇头，颤抖着说。
　　“不会的，不会的，医生说你已经好很多了。我会一直在身边陪着你，还有阿陌，小鱼，大家都很关心你，你怎么会是一个人呢？”
　　卓筠紧紧地抱着黛儿，轻抚着她凌乱的头发，安慰道。
　　“卓筠，我不想离开你。”
　　“不会的，别胡思乱想了，乖。”
　　卓筠温柔地拍着她的肩膀，像在安抚一个恐慌的孩子。
　　黛儿把脸深深地埋进卓筠的耳际，不再出声，像是睡着了。

　　渐渐的，病房里安静了下来。只有窗台上的两只麻雀还在欢快地鸣叫着，好象什么事也没发生。
　　午后的阳光尽情地照耀在这对紧紧依偎的恋人身上，慢慢地形成了一滩眩目的光圈。
　　卓筠觉得自己的耳边泛起一阵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