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你不爱》惜时光

4、第四章

　　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像一扇斜纹的光屏投进屋里。萧逸从沉睡中醒来，他觉得肩头很沉，微微偏过头，看到一片乌黑的头发，熟悉的清冷味道灌满鼻息，是楚毅恒。

　　楚毅恒拱在萧逸的颈窝里，一条胳膊横在萧逸的腰上。萧逸想拿开楚毅恒的胳膊，才微微动了动身体，便听见闷闷的带着鼻音的声音。

　　“好些了吗？”

　　“呃，少爷。抱歉，扰醒你了。”

　　“我早醒了。”

　　楚毅恒像只大猫似的与萧逸挨挨蹭蹭，凑上前轻咬萧逸的耳朵。

　　“你昏迷时，说梦话了。”

　　“是吗……我不知道。”

　　“想家了？”

　　“没有。”

　　“你有多久没回家了？”

　　“我……不知道。”

　　“三年零五个月。”

　　“什么？”

　　萧逸没想到楚毅恒会记得这种事，楚毅恒没有编瞎话的习惯，他这么说，他便信了，继而，心思又起了涟漪。楚毅恒垂目于这张哪怕近在咫尺还会心心念念的面孔，忍不住捏了捏萧逸的下巴。

　　“不相信我。”

　　“不是。”

　　楚毅恒没再说话，只是抿嘴浅笑盯着萧逸。萧逸实在无处可躲，也只好迎着这双热切又真挚的眼睛。不得不说，楚家的容貌基因实在过于强大，而楚毅恒无疑是家族中将男性的英武与女性的美艳融合得最恰到好处的，难怪连慕氿思那个对容貌挑剔到极致的人都对楚毅恒赞不绝口难以割舍，如此近距离地面对这张惊为天人的脸，任谁都会咽口水。于是，萧逸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哈哈哈哈！”

　　外人口中的令人闻风丧胆的冷面猛虎就这么笑塌在萧逸的颈窝里，萧逸顿时连脖子都臊红了，要不是楚毅恒压着，他铁定要刨个深深的地缝钻进去，一辈子不出来。笑够了，楚毅恒还不尽兴，对萧逸凑得更近些。

　　“想要？”

　　“……”

　　萧逸不敢说想要，但他是真想跑，然而他眼睛才一动，就被楚毅恒识破了心思。楚毅恒牵起萧逸的一只手往自己身上放。“送到你嘴边，真的不要吗？”

　　懒洋洋却抓人心肝的声音，萧逸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烧滚了似的，他虽然对楚毅恒的身体不陌生，但这次这样的情景，之前从未有过。他只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迷宫，一个楚毅恒专门为他量身打造的，巨大的，似乎没有出口的迷宫。这迷宫在渐渐夺取他的呼吸和他的意识，让他渐渐产生了想要打破保镖这层身份的想法。

　　“少爷……”

　　“这里没有少爷，只有你想要的……”

　　在意识散掉之前，萧逸实在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没多昏迷一些时候呢。

　　关于刺杀的事，真相让人气到发笑。那两个杀手的目标另有其人，阴差阳错袭击了楚毅恒。裘老都不知道该怎么答复楚毅恒，弄不好怕是要天翻地覆。再三考虑之后，裘老只将找到的那三颗子弹给了楚毅恒。

　　楚毅恒拿到子弹，也没追问什么。这次的目标显然有备而来，几天过去，明面上，楚毅恒没查出任何线索。他不是想不到办法，他只是轻易不想去找能帮上他的人。

　　后半夜，楚氏当家人的卧室亮起灯光。司徒明和景檀来到楚毅恒的房间里，楚毅恒正坐在沙发里沉思。

　　“虞山是不是还有一块地？”

　　景檀回道：“是有一块，安排在后年开发的。”

　　“明天跟翁老约个时间。”

　　“是。”

　　景檀应下就离开了，司徒明没走。楚毅恒靠着沙发闭目片刻，低声问：“萧逸呢？”

　　“少爷，萧逸在自己房间呢。叫他过来吗？”

　　楚毅恒仰靠着沙发背，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这两天，我的梦里都是森林，还有血。”

　　“既然决定找翁老了，就别多想了。”司徒明为楚毅恒倒了杯温水，“少爷这次过去，翁老应该会很高兴。”

　　“高兴……”楚毅恒嗤笑一声，“这次搭上线，再想脱离开，恐怕难了。”

　　一大早，空气清新，楚氏的当家人赶早出发了。这次的目的地不同寻常，在坐标图上找不到坐标，只能通过记忆前往。

　　上午九点，楚毅恒准时到达目的地。一行人下了车，被直接带到了后院。

　　后院修建得像个森林公园，错落的松和各式各样的花木构成一幅幅典雅而奇特的美景。石桌旁，一个白发老人正在下棋，他专注于棋盘，对楚毅恒完全不理不睬。

　　“翁老——”

　　楚毅恒招呼还没打完，便被翁老抬手打断了。老爷子也不说话，只朝对面的座位比划一下，楚毅恒便坐到对面，自觉地陪着下棋。老爷子棋瘾大，楚毅恒便陪着老爷子下了一上午的棋，两个人一句话没说。

　　最后一局，楚毅恒输了，翁老打量着棋盘，声音中气十足。“碰上事儿，知道找来了。”翁老身份不俗，和楚毅恒的爷爷是换命交情。楚毅恒的父辈兄弟几个先后脱离了祖辈的圈子，翁老对这件事一直有些介怀。楚毅恒是由爷爷带大的，跟翁老自然走得近，结果他长大之后也没有进到祖辈的圈子里来，而是从商，翁老对他是又爱又烦。

　　“您老教训的是。许久没来看望您老，是我的不是。”楚毅恒不失优雅地对面前的老爷子行礼赔罪，翁老的回应不冷不热：“我可不是许愿池里的锦鲤。”他话还没说完便起身要走，楚毅恒见状，不再废话单刀直入：“翁老，您消消气。虞山和半面山的地都给您，我只要名单。”

　　还在气头上的老爷子听了这话，面色明显明朗起来，他将楚毅恒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眼，不急不慌地朝不远处的一个身穿制服的人招呼：“师强！过来！”

　　被叫到的人小跑过来，萧逸已经把小盒子打开放在石桌上，师强只瞥了一眼，便揭了这三颗子弹的情况：“专门用于近距离击杀的黑货。枪也是特制的，小弹夹，也就一两发吧。”

　　翁老问：“谁的？”

　　“海运老榆的货。”师强说，“半个月前卖给陈家一批。”

　　“陈家？”听到这里，楚毅恒莫名想起件事来，半个月前，慕氿思的车被人动了手脚，差点儿冲出马路摔下山。“还有谁？”

　　师强正要开口，翁老摆摆手拦下他，“去端杯茶来。”

　　“是。”

　　师强敬个礼，转身跑走了。翁老瞥了楚毅恒一眼，又数落起他来，不过这一回的语气不像刚才那样冰冷了。“谁的名被借了谁去查，该谁管的事谁去管，你多什么事。”

　　“翁老——”

　　“你一个做买卖的，该管的不该管的，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啊。”

　　老爷子笑呵呵地瞅着楚毅恒，精明锋利的目光却让楚毅恒有种置身于深深海底的错觉，而他就是一只透明水母，一切狂傲不羁以及心思念想都被这深不见底的大海一览无余。他什么话都不说了，也不再解释什么，只恭恭敬敬地对面前的白发老翁行了个礼。

　　“翁老的教训，毅恒不会忘记。”

　　这段时间，楚氏当家人被刺杀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然而人们所期待的楚氏当家人为调查真相而大杀四方的戏码并未上演。楚氏公关部只说会配合调查，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说法。

　　调查还算顺利，裘老对此也很满意，也就没多想。另一边，陈氏一直暗中跟进这案子，到目前为止，楚氏似乎并不知晓事情与他们有关，他们因此放心不少。

　　“……一共报了十个项目，其中有六个是明年启动的，剩下四个的可行性研究报告正陆续传过来。”

　　景檀说完，将文件夹递给楚毅恒。楚毅恒一边翻着项目表一边说：“萧逸说，那天酒会，陈保跟他问过你怎么没去。”

　　景檀一怔，心下了然，“陈保之前输了和洛氏的对赌协议，少爷您帮过他，是我去对接的这件事。他说要亲自登门道谢，可能是为了这件事。”

　　“嗯。”楚毅恒像在听，又像没在听，他在项目表上写写画画，而后将文件夹递给景檀，“这几个项目辛苦你去跑跑，我这里让萧逸过来盯几天。”

　　“我这就去找萧逸。”

　　没过一会儿，萧逸来到楚毅恒的房间，免不了又被冷面猛虎的热情小灼了一番。萧逸正担心时，猛虎收回了一双充满力量的手臂，他这才松了口气，这位楚氏二少爷比较能听得进医生的劝，这是个优点。

　　“明天的行程，景檀已经安排好了。”

　　“知道了。”

　　萧逸对助理的工作并不陌生。当年卓枫被问年华选走之后，他接了卓枫的位置，站在了楚毅恒的身后，每天耳濡目染，对景檀的工作内容，他十分清楚。

　　“那个女人后来找过你吗？”

　　“她打过两次电话，我没接。”萧逸知道楚毅恒问的是庞夫人。

　　楚毅恒笑道：“怎么不接？”

　　“出任务，接不了。”萧逸说的是实话，但他莫名奇妙有点儿心虚，他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点儿心虚。

　　楚毅恒满意地点点头，随手抽出一条深蓝色的领带让萧逸给他系上。萧逸将领带套在楚毅恒的脖子上，楚毅恒直勾勾地盯着萧逸，一双蛊惑人心的眼睛像在看最可口的猎物，直把萧逸看得心脏漏跳了几拍，系领带的手也不听使唤了。萧逸又想跑，楚毅恒当然不允许。

　　“这段时间频繁相处，怎么，还不习惯？”

　　“这恐怕……习惯不了。”

　　萧逸少见地接上了楚毅恒的脑回路，这个答案深得楚毅恒的喜欢，楚毅恒噙着笑将萧逸逼退得靠在衣柜上，直到萧逸紧张得面红耳赤，他才凑到萧逸的耳侧亲了亲，故意压低了声音：“再系不上领带，要迟到了。”

　　就像洛医生总能把准楚毅恒的脉，楚毅恒也总能把准萧逸在意的重点，比起被自家少爷缠住，不能迟到背后的价值要更高，萧逸居然真的冷静下来，为楚毅恒系领带的手也瞬间“康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