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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薄荷清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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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走得急急忙忙,途中的疲累很好地被这顿饭给消解了。大伙在进行最后的扫盘行动,桌上放着好几瓶已经空了的汽水瓶。
孟紫叙拿起一串烤肉,大口大口地咬,突然抬头对他们说:“趁现在能吃多吃点,到了船上可就没这个口福了。”
她说的话大家都信,因为其他人都从没出过海,于是胃口又多了几分,很快桌上的食物被一扫而空。
到了晚六点,大家准时登船。渔船向着赤红的太阳进发,离海岸越来越远,往大海深处驶去。
柯宥一开始还饶有兴致地在三米高的瞭望台上观赏天空的火烧云,寻找海洋上各类生物的踪迹。渐渐地感到头脑眩晕,四周景色在头脑里翻转。
陈百舸和章有逸则紧跟孟紫叙,孟紫叙为他们安排房舱。船上共有十个人,只有四个可供住宿的舱室,孟紫叙独占一间,剩余三个交给剩下的九个人自由分配。
章有逸理所当然的拉着陈百舸、柯宥住到一个舱室。仓室内没有什么多余的陈设,一扇小圆窗,窗户对面则是三床被褥并排铺在船板上。
参观完房舱后,陈百舸和章有逸重新来到甲板上吹风。只看到柯宥坐在瞭望台上,垂头丧脑,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
陈百舸走到瞭望台的钢铁扶梯下,仰起头问道:“你怎么了。”
“头晕,你们不觉得很晕吗。”柯宥有气无力地说。
渔船随一个一个的海浪颠簸,就像汇入汪洋大海的一片叶子,十分微不足道,被海水拨弄着。
站在低处的章有逸望着眼前朦胧的海水,由于视野不清晰,他往一处聚焦视线,只觉得眼花缭乱。
“哎,刚才在舱底还不觉得,经你这一说我也不行了,简直邪门儿了。”章有逸说完沮丧地扶着栏杆,还在消化自己正在晕船这一事实。
陈百舸暂时还没什么感觉,镇定地对柯宥说:“你先下来,去船舱休息。”说完向前伸出双臂,准备扶着他下来。
“好。”柯宥勉强支起身体,探身下扶梯,陈百舸在下方先够到他的脚踝,便双手扶住两只脚踝。等他慢慢下移,再扶着两条腿,最后掺着他的腰,一把把他搂下来。
陈百舸扶着他下台子边缘的阶梯,到更低的甲板上,递给他一瓶刚刚随手拿上来的没喝过的水。柯宥在陈百舸的搀扶下,安全感十足,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口感像加了蜜一样甜。
章有逸站着越来越晕,于是一屁股坐下。到这番场景,不禁抱怨道:“只有我,没人疼没人爱,命苦啊。”
陈百舸注意到章有逸,于是走过去抓着他的手臂把他从甲板上拉起来,说:“先回船舱待着吧。”
他左手挽着柯宥的臂弯,右手扶住章有逸的手肘,把两个病号往床舱里带。
在船舱内部的过道里,他们迎面遇到了正在指挥手下干活的孟紫叙。孟紫叙看到他们的狼狈摸样,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淡淡地说道:“第一次下海都会晕船,适应几天就好了。”
回到船舱后,柯宥和章有逸顺理成章地躺在铺盖里躺尸,身体的感觉就像发高烧时的晕眩,想睡却又神智清醒。
章有逸打破平静,道:“听说身体好,平衡感越好的人越敏感,我们晕船,证明咱们身体棒对吧,是不是很有道理。”说完用手碰了碰柯宥的手臂。
“歪理。”柯宥反驳道,并侧过身看着陈百舸。
章有逸睡在最里面,柯宥居于中间,陈百舸支起一条腿,右手放在膝盖上,透过前方的窗户出神地凝望远方。
“百舸,你在看什么?”柯宥好奇地问道。
“海里好像有东西浮出水面,看不清。”陈百舸感知到有一团黑色的东西在窥探这艘渔船,他想要看清楚,但不一会儿它又隐入水里。
夜幕慢慢笼罩在空旷的海面上,房舱内的灯也打开了,外面一片黑暗。
半夜,柯宥遁入梦境,章有逸也睡的很沉。
隔壁洗手间传来一阵呕吐声,柯宥惊醒过来,月光从窗户射入,隐隐可以看清自己手的轮廓,他朝右手边摸了摸,旁边的被褥里是空的。
此时洗手间又响起哗啦啦的响声,柯宥晕晕乎乎起身,扒着船舱壁走到隔壁去看。
目之所及,陈百舸低着头立在洗手池前方,双手撑在台子上,前额的头发被打湿,脸上湿淋淋地,长睫毛挂上了晶莹的水滴。
上身穿的还是一件黑色短袖,项链在灯光下熠熠闪光,衬得他脸色煞白。
柯宥挪到他身边,关切地问道:“你不舒服了?”
陈百舸使劲抹了把脸,强打精神说道:“晕船。”
“你刚刚吐了?”
陈百舸默默地点点头。柯宥觉得很严重,陈百舸晕船的症状虽发作得晚,反应却是最厉害的。
他小心地扶着陈百舸回房舱,扶着他躺下。然后摸到储藏室,想找点吃的帮他压压嘴里的刺激性气味。
柯宥小时候感冒发烧呕吐,嘴巴里又苦又涩,梁梅就会给他几颗糖含在嘴里,就没这么难受。
储藏室放了米,蔬菜,简易餐具、厨具。在一个架子中间,他看到一个纸箱,打开,里面是一些零食。红薯干、蛋白棒、巧克力,他翻了翻,竟然在底部找到一包薄荷糖。
他把一整包都拿出来,颇为欣慰地回到房舱。陈百舸仍然很不适,无法入睡。
柯宥盘腿在陈百舸的旁边坐下,轻轻地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是冰凉的,没有发热。
接着他撕开一颗糖的包装,小心地捏着糖纸把它送到陈百舸嘴边。低头探身用彼此间才能听到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这是薄荷糖,能缓解头晕恶心,乖乖张开嘴巴。”
柯宥的口吻像是在哄小孩,陈百舸耳边一阵酥麻。嘴边感受到柯宥手掌的温暧气息,与额头残留的温度一致,又闻到清甜的薄荷气息,他不由自主张开了嘴。
一颗糖入嘴,薄荷味慢慢溢满口腔,抿了一会儿后,柯宥又塞了一颗过来,安心的氛围中陈百舸竟是睡着了。
柯宥听到陈百舸平稳的呼吸,稍稍安了心,侧对着他躺下,慢慢地闭上眼睛。
第二天清晨,阳光照进房舱,柯宥用力眯了眯眼,左右扫视一圈。发现自己在最外侧,早就离自己的被窝几米远,身上盖着的是陈百舸的被子。
左侧是章有逸,他安静了不少,正坐着发呆。
柯宥对他说道:“你在发什么呆。”
“我在想念脚踏实地的感觉,我对土地爱得深沉。”章有逸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柯宥看他能说能无病呻吟,想必和自己一样,晕船的症状已有所缓解。
又问:“百舸呢?”
“他应该是上去帮忙了,昨晚凌晨三点,孟姐带着手下下网呢,动静那么大你没听见吗?”章有逸说。
“没有,我也去帮忙,一起上去看看?”柯宥招呼他,也没注意到他对孟紫叙的称呼变了。
室外一阵咸腥味传来,刚捞上来一网,卸下小山高的渔获。
鱿鱼、乌贼、螃蟹、金枪鱼、秋刀鱼、沙丁鱼、鳕鱼等,还有一条一米长的鳗鱼灵活地游曳在甲板上。
里面的鱼个头都不小,最小的也有一个巴掌大,很多都是半米长的大鱼。
孟紫叙和她的四个手下正在分拣渔获,品种相同的装在一个竹筐里,甲板与舱底隔着一扇铁盖相通。
通过打开的洞口将竹筐用拉钩递给舱底的陈百舸,陈百舸拖着竹筐拉入冰库储藏。
驾驶室留了两个经验丰富的驾驶员。所以在上面忙活的只有五个人。
柯宥和章有逸也加入陈百舸,他们站成一条线,接力传递着不断从上面递下来的鱼框。
这一网处理完后,孟紫叙脱下身上的连体雨衣,摘下头顶的渔夫帽,热得拿帽子呼呼扇风。
孟紫叙坐在舱底的阴凉处,左边是她的四个手下,右边是技术人员三人,虽然他们干的活迄今为止都与“技术”不沾边。
“分拣的活我和我的手下就行,你们三个在底下放鱼。每隔三小时上一次网,直到舱底装满再返航,行吧。”孟紫叙转向右边通知道。
“没什么不行的,我们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章有逸抢答道。
柯宥感觉他和他的兄弟们变成了包身工,晕船还没好呢,不舍得让陈百舸遭罪。他脸上泛起无奈,悄声问旁边的陈百舸:“你现在好点没?”
“出了一身汗,好多了。”陈百舸温和的回答。
用了整整一天时间,收网八次,捞上来的海货很快就要装不下了。晕船的症状也彻底好了,期间他们靠煮的蔬菜面条和食品罐头补充能量,嘴巴里没滋没味的。
又是一天早上,孟紫叙向大伙宣布:“收获已经达到预期,可以返航了。”闻言坐成一堆的人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柯宥还想着潜水和冲浪的乐趣呢,于是对孟紫叙说:“好不容易出一次海,我们找一处风景好的海岸玩几天吧。”
孟紫叙想起船上带的潜水服、救生艇等装备,不用一用也有点可惜,于是豪爽地答应道:“没见过世面的外邦人,我就带你们开开眼吧。”
她吩咐驾驶员往她记忆中一片很美的海岸驶去,船一直往大陆靠,慢慢地可以看到远处绿油油的森林。
在距离海岸二十多公里的时候,船身发生一阵剧烈震动,大家站到甲板上察看,竟看到一片波光粼粼。
是一个鱼群在袭击船只,甲板底部在噔噔作响。
这种鱼嘴巴像一把尖细的利剑,背上的鱼鳍像一把竖起的短刀,鱼尾是个大大的钝角三角形,两个底角很尖锐。
孟紫叙说,是好斗的剑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