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病不得医》钦长遂

37、喜欢（毕云苏视角）

　　年少时就喜欢的人，怎么能说不喜欢。
　　在我不算明亮的人生中，他是最大的星光。

　　生为皇子，我从小便锦衣玉食，过着常人无法企及的生活，可也因此，我的责任愈大。

　　我出生起便被定为皇太子，幼时学习礼制历法，大了一些便学习治国，我是一个被束缚的人。
　　姜楚危与我截然不同，他出生并非显贵，天不怕地不怕，若不是因为傅舟水，我不会认识他。

　　我很庆幸，我能认识他。

　　第一次被姜楚危表白时，我们在白玉兰树旁边的小亭内休息。
　　周围无人，清风淡淡，天上的白云形状各异像动物聚会，纯白得不含一丝杂质。

　　姜楚危满头大汗，身上的衣裳也因为汗水紧贴皮肤。
　　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我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姜楚危的眼睛是我最喜欢的地方，每次对上他的眼睛，我都会暗自心动，可我不知他竟然也如此。
　　当听到他表白时，我完全愣住，我知道他或许喜欢我，但我不知道他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在我看来，这太愚蠢了。

　　“毕云苏，我喜欢你，中毒一样，蔓延至心口，药石无医。”
　　姜楚危的脸上布满红润，他直勾勾地盯着我，手中的方巾被抓得皱巴巴的。

　　被盯了许久之后，我忍不住低头，耳根也变得通红。

　　“你喜欢我吗？”姜楚危问，他向来是一个有话便说的人，有时还有点小鲁莽。

　　我没有回答，因为不敢回答，不能回答。
　　事实上我早已将姜楚危埋入心骨。
　　但我的喜欢没用，就算告诉姜楚危我喜欢他，也只会给他带来痛苦。

　　我作为一个皇帝，给不了他任何承诺，也给不了他平淡的生活方式。
　　而他，还有可能因我的喜欢而死。

　　姜楚危的笑意和害羞慢慢变淡，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沉默，最后我们不欢而散。

　　可第二天，姜楚危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出现在我身边。
　　他过来给玉兰树浇水，即使我告诉过他，这些事情我会记得，就算我不记得了，也会有宫人提醒我，他还是不放心。
　　说是不放心，我却明白他是来找我的。

　　我在批阅奏折，他就在一边看着我，那双眼睛时刻在放电。
　　我有些开心他没有因此记恨我，但同时又觉得心痛，我不希望他在我身上费工夫。

　　后来几年，姜楚危都没有提过那件事情，他像个本分的臣子一样跟在我身边，与舟水毫无二致。
　　不过从姜楚危看我的眼神里，我还是看出了他没有放弃，他一直喜欢我，这件事情他的眼睛瞒不住。

　　我当时也是傻，明明知道他对我的心思，却不忍心推开他。
　　当时我和他还有舟水是最好的朋友，我总是以朋友的观念来宽慰自己这样没错。

　　有一年江南那边频频出现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盐，产盐地区的官员私吞大部分盐出卖，官商勾结十分猖狂，为了解决这些问题，我打算亲自下江南。
　　他和舟水听说之后也要与我同去，于是我们三人带上十几人便去了江南。

　　想来当时还是太年轻，为了微服私访、不引人注目，竟然只带了十多人，结果遭遇了土匪。
　　那些土匪有上百人之多，他们本是要打劫一支路过的商队，谁知我们赶在了商队前面路过那里。

　　当时好男风上不得台面，但土匪哪会在意这些，土匪头子看见骑马的姜楚危一下便喜欢上了他，于是不顾后面的商队，直接打劫了我们。
　　姜楚危担心我们不敌，便让舟水和侍卫带我先走，自己留在这边与土匪头子周旋。

　　我不同意这样做，但舟水强硬地将我拽走，后来我们确实如愿逃脱，但他被土匪抓上了山。
　　在路途中，我听说那个土匪不仅是好男风，他还喜欢折磨男人，越是美折磨得越惨，许多美男死在他的手下。

　　救人心切的我与舟水从两个方向去调兵支援，谁知我去的那个地方官员刚好与土匪勾结，我落入他们设下的圈套，也被土匪抓进了山中。

　　见到姜楚危的时候，他穿着一身红嫁衣被绑在柱子上，我觉得又好笑又心酸。
　　堂堂一位大将军，竟然落入土匪窝被迫嫁给土匪，说出去都丢脸。

　　后来土匪头子进来与姜楚危说话，他说嫁给他不愁吃不愁穿，还能跟着他将土匪窝发扬光大，好得很。
　　姜楚危却嗤之以鼻，言明自己有喜欢的人，土匪头子比起那个人来说就是天差地别。

　　土匪当即耻笑，说可以让姜楚危喜欢的人来和他比一场，比赢了他就可以放过姜楚危。
　　那时我和姜楚危的身份都没有暴露，土匪还以为姜楚危就是个武功好些的侍卫，喜欢什么青梅，而我就是个小官员，根本就不怕我们。

　　尽管土匪头子这么说了，姜楚危却没有表示我就是他喜欢的人，而是闭口不言。
　　而我仿佛看到了希望，我直接说我就是他喜欢的人，我也喜欢他，愿意与土匪头子比。

　　这句话是大声说出来的，我想将事情闹大，让土匪头子没有退路。

　　姜楚危一边担心一边又高兴，那是他第一次听到我说喜欢他，虽然这不一定是真的。
　　土匪头子也震惊了，他的眼神在外面身上来回转，最后同意和我比试。

　　这座大山上有一个寒潭，寒潭内的水冰冷刺骨，平常人都不敢下去，土匪头子说谁能先在寒潭中游三个来回，谁就赢。
　　要是他赢了，姜楚危今夜必须心甘情愿嫁给他，要是他输了，他便不娶姜楚危。

　　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我还是答应了下来，如果我不答应，舟水他今夜没有来救我们，那姜楚危恐怕······

　　于是，在与土匪头子比赛时，我拼命地游，即使手脚僵硬，我也不敢停下来，好在最终我赢了。
　　当我浮出水面的那一刻，我却看见姜楚危望着我的眼神有些心疼，看向土匪时无比仇恨。

　　我明白，他宁愿死都不想看到我如此。

　　可惜土匪头子输不起，他觉得我让他在众人面前丢脸，便将我绑在寒潭边，说我再经过一天一夜的考验，便可去领走姜楚危。
　　姜楚危当时恨不得杀了土匪头子，但他四肢被缚，只能被绑着送回去。

　　夜越来越黑，天上的星月仿佛被云层遮挡，几乎透不出光亮。
　　我的下半身全部被浸泡在了寒潭中，冷得没有直觉，湿透的上本身也因为山风直打哆嗦。

　　漆黑的夜与寒冷，几度让我觉得我快死在这里了。
　　这一夜，我整个人都是糊涂的，到第二天太阳出来我没有感觉。
　　但我还是有点庆幸，还好我赢了，否则没等到救兵的他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