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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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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澄是被一通吼着的电话叫回家吃晚饭的。
张父做了一桌子的好菜，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张澄和往常一样自然地夹菜吃饭，张父就在她对面盯着她剥虾。
“你那个……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终究还是张父先熬不住沉默，开口发话。
“我哪个怎么回事儿啊？”
“就是，小胡的那件事儿啊。”
“哦，我是女同性恋的事啊。”
张澄面色平静地从碗里夹过剥好的虾仁。
“欸！你别这么大声。”
“干嘛，家里又没别人。”
“邻居听到怎么办。”
“你歧视同性恋啊？”
“那也没有，我还是很开明的了。”
张父移开了目光，专注地盯着手上的虾。张澄看着他笑了。
“那我为什么不能是女同性恋。”
“小胡不好吗？”
“吃饭呢，别提他。”
她从面前的那碟菜里夹起一块排骨，仔细吹了吹之后才塞进嘴里。
“你喜欢搞艺术的？”
“我喜欢女的。”
她又想起孟叙冬坐在台下钓鱼的样子，眼里多了几分笑意。
“嗯，喜欢搞艺术的女的。”
“男的不行吗？”
“不行。”
“百分百不行？”
“百分一千不行，你别想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
张父有些咬牙切齿。
“跟你妈一样。”
话下意识说出口才觉得不对，他有些小心地用余光观察了一下张澄的脸色，见她像是没听到他这句话一样，平静地往空碟子里放吃剩的骨头。
张父突然有些泄气，他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老了，自从妻子去世后，张澄逐渐不再和他那么亲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看不透身边的女儿在想些什么。
“小澄啊，之前是我过度干涉了你的婚恋情况，这件事是我做得非常不对，爸爸和你道歉，请你原谅我，以后结不结婚都是你的自由。但同性恋……这事儿真的没得商量了吗？”
张澄叹了口气，她放下筷子，对张父正色道：
“我会如您所愿踏上从政的道路，但我的婚恋情况，您还是别想干预了。”
“爸只是希望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照顾你，到时候也好放心下去找你妈。”
“首先我是一个能够自己生活的独立的人，然后才会有恋爱和婚姻的考虑。从来没有谁是应该和谁在一起照顾谁的，又不是招家政，我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
“我又不是不能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反正我相信妈妈也会支持我的。”
“支持你同性恋啊？”
“支持我做我自己，我乐得如此，谁也管不着。”
张澄说着，重新拿起碗筷，伸手去夹蔬菜。
“行行行，爸是有点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思潮了。但是吧……你能不能把人带回来让爸爸看一眼？”
张父商量着问道。
“人家还不一定会和我在一起呢。”
“还没在一起啊！”
“嗯……”
张澄有些心虚地目移。
“嘁，还没在一起你要在这里和我掀桌子！吓得我还以为你已经在计划私奔了！”
“我是那种人吗？”
“你就是！”
张父瞪了她一眼，剥出最后一个虾仁放进碟子里。抽出湿巾和纸巾仔细地把手擦干净。
“快吃快吃，菜都要凉了，真是。”
张父一边说着一边把张澄爱吃的几个菜往她那边推了推。
“胡叔叔那边……”
“哎呀没事我会去和他说的，他自己儿子什么德行他自己心里也清楚。”
“哦。”
与此同时，孟叙冬家。
孟母难得赶上晚饭时间和孟叙冬一起坐在一张桌上吃晚饭。家政阿姨高兴地做了一大桌子菜，孟叙冬汤足饭饱后将碗筷摆放整齐，在孟母对面正襟危坐。
孟母只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低头继续品鉴家政阿姨的高超手艺。
“妈，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我是女同性恋怎么办？”
“啊？嗯。”
孟母夹起一块酥糕小口咬下，外壳的酥脆和内里的甜糯同时在舌尖绽开。
“我说，我是女同性恋。”
“啊，那咋了。”
“你就没什么别的反应吗？”
“有啊，我不是’嗯’了吗？”
“？”
“干嘛这么看着我，有法律明令禁止你是女同性恋吗？”
“没有啊。”
“你是女同性恋影响我赚钱吗？”
“应该也不会？”
“那不就完了。”
“哦。”
孟叙冬在椅子上坐得乖巧，孟母有点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当年你要去搞纯艺都没见你和我客气，现在搞女同性恋倒是和我见起外来了？”
说着她夹起一个灌汤包，被烫到后认命地放到碗里晾凉。
“煞有介事的，我还以为你把我最宝贝的那几张古董唱片给敲了呢。”
“那我会先连夜奔逃出这个家的……不对，妈，我真是你亲生的吗？我的死活还不如你的宝贝唱片。”
“你觉得的呢？我捡小孩捡一个你这样的？”
“也是，你招员工都只收性价比最高的。”
“没事的啊，小孟，妈咪不会care你是异性恋、同性恋、跨性别还是第四爱的。”
“就算你真的把妈咪的宝贝唱片给砸了，我也最多骂你一顿外加扣掉三年零花钱让你喝西北风罢了，你看，妈咪还是很爱你的。”
“只要你健健康康的，过得开心就好。”
“嗯，但是你俩谈恋爱不能耽误我赚钱。”
孟母说这句话的时候眉目慈祥，但孟叙冬敏锐地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敢影响妈妈赚钱她马上就会没有妈妈了，法律意义上的。
“你不好奇是谁吗？”
孟叙冬还是忍不住问了。
“你看妈咪的眼睛怎么样？”
“很好啊，明亮，有神，无显见的眼部疾病？就是有点血丝，你要注意休息。”
孟叙冬有些疑惑，她又补了一句。
“很漂亮？”
“嗯嗯，妈咪也知道自己的眼睛很好看。回去画你的画去吧，孟小画家。”
孟叙冬不明所以地起身，把椅子推回原位，又不明所以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画室里。
学期已过大半，部分人开始逐渐变得忙碌，张澄反而稍闲了些。周末各自回家吃过饭后，两个人还是和往常一样坐在一起上课，一个在睡觉，另一个在记笔记。
日落到得越来越早，张澄收拾着桌面把孟叙冬从睡梦中喊醒的时候，不再刺人的阳光正好透过宽大的玻璃窗照进哄闹的教室里。
光里的一切都变成了通透的橙红色，张澄的半张脸也就这么顺势埋进了夕阳里。人群喧嚣，孟叙冬的眼里却只能看得到张澄了。阳光打在她的背上，不热，却照得她心烫。
“张澄……”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也是女同性恋，你会怎么办？”
沉默。
夹在两人中间的声音都被逐渐抽离，从开口的那一刻开始，孟叙冬只期待着一种回声。
张澄迎着夕阳向她靠近，目光相接，眼底一潭沉静的池水仿佛都被染上了太阳的余热，清澈照人。
“我会说，孟叙冬，你能不能考虑一下让我做你的女朋友。”
孟叙冬清楚地看到了张澄眼中满载的笑意，于是她也跟着笑起来。
“荣幸之至，张澄。”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