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一朵》刘小备

7、也想见识见识姐

　　“你怎么在这里？”火玫瑰惊讶地问。
　　“这房子我租的啊，我当然在这里，倒是你，我天天去夜鹰也没遇到你，我现在走路都困难了，你倒是送到眼跟前来了！这世界真是……公平！想得到点什么是不是就注定得付出点代价？”
　　中介看着眼前这小伙子，说：“你是前房客吧？你这边还没搬走啊？房东不是说你不租了吗？所以我们这才重新把信息挂出去。”
　　“我是说续不续租我再考虑考虑，但是还有一个月才到期呢！”
　　火玫瑰进屋打眼一瞧，空空荡荡，说：“你该不会是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吧？”
　　“当然不是，这是之前几个哥们一起用来做工作室的，这不是倒闭了嘛！他们都搬走了，我本来也不住这里，最近没地方去，就回来住一下。”
　　火玫瑰看着水杉的拐杖，说：“你这腿……该不是你跳楼了吧？”
　　“你怎么这么聪明？”
　　“我可真信了！”
　　“本来就是真的，我从我妈家跳下来的，可惜了她家三楼，不然就省心了。”
　　水杉真是善于用平静如水的语气来讲惊心动魄的故事啊，火玫瑰不知道该佩服他讲述的方式还是佩服他做的事，怎么能次次碰见他都发现他在轻生呢？
　　但是你要说他轻生吧，他还知道把自己的腿打上石膏拄着拐杖，没有躺在哪里任由伤口溃败然后蚕食肉身，这人怎么这么矛盾。
　　水杉看火玫瑰看着自己的拐杖和石膏腿，补充说：“我妈给我拉医院进行了救治，然后我顺利从医院逃到这里，至于我为什么在她家，因为前不久她才刚给我拉医院洗过胃。”
　　“洗胃？你别告诉我你吞安眠药？”
　　“我发现你真的聪慧过人！”
　　火玫瑰抱着双臂，狠狠地看着水杉。
　　“怎么了？是不是想着当初还不如不救我？就让我在河里漂流，是吧？别想那些了，你要是不救我，你难受，就好比我活着，我难受。”
　　水杉干脆也不想解释了，解释不清，就算自己靠一粒安眠药入睡能解释的清楚，又要怎么解释妈妈在医生查完他确实只吃了一颗之后坚持要洗胃？又要怎么解释自己宁愿从三楼跳下来冒着废掉双腿的危险也要逃离那个家？都太复杂了，而且没有气质。
　　中介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个人认识。
　　“都是熟人的话那好办了。”中介笑嘻嘻地看着二位，“不如先好好看看房子，再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交接的事。”
　　“我也没说我一定要退租啊！”
　　“我也没说我一定要租啊！”
　　中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看向火玫瑰：“别的类型的房子你这边考虑吗？比如大平层？”
　　“我是商用，不是自住，这个房子没有经过复杂的二次加工，也几乎没有什么居住的痕迹，之前又是用来做工作室，改动起来也方便，地段和房型各方面确实都很适合。”火玫瑰一边说一边走着大致看了看房子。
　　水杉拄着拐杖跟也跟不上，就索性坐在了沙发里，放大声音跟火玫瑰说话。
　　“你租这房子干什么？你不要跟我说你要创业？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环境，外面关闭了多少店铺，倒闭了多少小公司，你这些年打工又能赚多少钱？揣在自己兜里安安稳稳的比什么都重要，现在这光景……”
　　2021年，这确实不是个合适创业或者开店的好时机，整个世界都在咳嗽，呼吸困难，人人显得自顾不暇，谁还有闲心关心猫猫狗狗？
　　火玫瑰也不是不知道，但会好过来的，她的盲目自信支撑她活到今天，因为没有背叛她，所以她依然盲目自信。
　　就算不会好过来，那么这样的时候人人都在关心人，是不是至少也应该有她这样的人来关心猫猫狗狗？
　　她说不清楚内心里为什么急切地想要做这件事，好像给别的谁一个家，哪怕是临时的一个家，都是一件有交代的事一样。
　　给谁交代呢？
　　她也不知道。
　　她就是想做这么一件事。
　　所以火玫瑰没有搭理水杉，随便他说什么。
　　看完一圈房子，火玫瑰站在水杉面前，问道：“什么时候搬走？”
　　“你说说你要创业的项目是什么！”水杉问道。
　　“宠物客栈！”
　　水杉显然吃了一惊，但也没有多问，说：“一定要做？”
　　“要你管？”
　　“我投资一份行不行？”
　　火玫瑰四下看了看，说：“你这不是都公司倒闭了吗？”
　　“公司倒闭又不等于我没钱！不怕让你知道，我这个人可以说一无所有，就是有钱！”
　　火玫瑰倒也不会笑水杉吹牛，因为她也是相信水杉有钱的，有钱这种事也不是什么千载难逢人间难遇的事，有时候没事去街上溜达一圈都会感叹有钱人真多，所以这么多人的人里有一个水杉也不是稀奇事。但是既然有钱，又年轻，为什么水杉一门心思不想活呢？这个事倒是让火玫瑰感兴趣。
　　“那你想怎么投资？”
　　“房子我继续租，就不麻烦改来改去的了，其余你做个策划，大概需要投入多少钱，你差多少，我补多少。”水杉说完，有些得意地补充道，“对了，详细的经营策略我可以跟你一起做，我这个人真的没什么本事，就是能赚钱！我从大学开始就做一个项目成一个项目，真的很烦，没有什么成就感，都太容易了。”
　　“再提醒你一遍，你公司倒闭了！”
　　“没亏钱啊！只是特殊时期，没有活做了，大家就散伙了，不是什么大事。他们都转行去干直播了，我也知道直播赚钱，但我真的不想这么容易地赚钱了，毫无挑战，我看你这个项目就挺难的，不错，我感兴趣！”
　　“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你管这是什么意思呢，总之我出钱！”
　　中介站在一旁，忍不住插言：“喂，我说二位，现在这是没我什么事了吗？”
　　水杉看了看他，说：“你要是愿意，留下来吃晚饭啊！”
　　火玫瑰问水杉：“你做啊！”
　　“我都说了我除了钱一无所有，我怎么可能有厨艺？不过能吃，反正都是熟的。”
　　中介并没有要麻烦他们的意思，接了个电话匆匆离开。
　　火玫瑰伸手摸了下桌面，又看了看水杉的腿，说：“没想到你身残志坚。”
　　水杉知道她什么意思，又强调一遍：“我都说了我有钱！请来打扫的阿姨今天上午刚忙完！”
　　“行了，信了你是真有钱了，不用一遍又一遍！”火玫瑰看水杉现在的样子，她就是叫他把钱全部给自己说不定他也能答应，一个不想挣钱也不想留钱的人，大概路是真的不想活了。
　　如果真的一起开宠物客栈的话，他是不是就像得到一根拐杖一样，好好地活着了？
　　这和看见有人要跳河就跟着跳下去救他有什么区别？自己要开的宠物客栈，现在要分一半给水杉呢！
　　“你琢磨什么呢？你不说话的时候真叫人慌张。”
　　“我捉摸着，要不要给你拐杖。”
　　“你不可能不给的！”
　　毕竟，河她都是真跳！
　　“再说了……”
　　水杉还没说完，火玫瑰接着说，“你有钱！”
　　水杉笑了，难得的，终于让火玫瑰对自己有了认识他以来最正确的认识。
　　“真是人不可貌相，别看我整天很少笑，但我热爱生活，再看看你，笑脸长期挂着，却总想把生活抛弃！”
　　“哪有那本事？被生活拿捏的死死的，生活一不开心就打断的我腿，警告我，别动它的主导权！斗不过，根本斗不过！请你吃饭吧，谢谢你给的拐杖！”
　　“你打算怎么请？要我扶着你去饭店？”
　　水杉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通了又是一脸笑：“阿姨，咱们能从今天晚上开始恢复上班吗？以后还是老样子来做饭。哦，好的，没事没事。”
　　挂了电话，水杉笑不出来了，说：“阿姨回老家了，不会弄各种码，嫌麻烦，不准备出来了。所以，是外卖？还是你扶我去饭店？”
　　那当然是外卖。
　　这些年火玫瑰也是一点儿做饭的本事没学到，说到底是实在没有那份闲情逸致。火玫瑰觉得自己给自己做饭是需要闲情的，要有闲时还要有情致，她都没有，她大部分时候都在工作，难得休息的时候就是和朋友碰头，所以火玫瑰周身是时时刻刻的热闹。
　　水杉一边点外卖一边自顾自地谋划着：“现在请人比较难，以后宠物客栈开起来了，我来做饭，从现在开始我就学起来，反正我现在也不能到处蹦跶，不如就安于厨房，一边休养生息一边增加技能，一举两得！谁能说我这不是因祸得福呢！”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你连自己的职能都规划好了？那挺好的，等客栈开起来，你这腿差不多也好了，能做饭能上下楼能招呼客人也能照顾狗，我给你发工资，怎么样？”
　　“那可太好了，我长这么大还没体会过老板给我发工资什么感受呢！人活着啊，真的什么事都能遇到。”
　　“那你可要好好活着，姐带你见识全新的世界！”
　　“能也带我见识见识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