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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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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6年,沈安喜死了。
死在山城不算寒冷的冬天。
不是意外死亡,是他自己了解自己生命。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自杀。
祝余将自己给沈安喜带来的菊花放在他灵堂前,而后起身低头为死去的人默哀着。
他的葬礼只有寥寥无几的人参加,葬礼简陋得不像样子,几朵黄白色菊花和一张遗照,连他的骨灰都没有摆放在灵堂之上。
“班长。”
祝余睁开眼抬起头望向叫他的高中同学游阳曦,已经有八年没听到有人这么叫他,所以他愣了一会。
等反应过来,游阳曦捧着一个木箱走向他,离祝余还有几步远,他打开木箱。
木箱里的东西和葬礼上的东西一样少得可怜。
一张存折、一朵被风干的向日葵、还有一枚扣子,一张被整整齐齐叠好还有些发黄的纸,这就是箱子里全部东西。
葬礼上的人围过来,好奇伸手查看着。
祝余看去,葬礼加上他就只有四个人参加,其余三人他都眼熟,无他,全都是高中同学。
毕业之后各分东西,八年没见也没联系,大家都变了模样,但祝余作为山城巴蜀三十二班的班长,高中时和他们打过许多交道,所以还算眼熟。
那张存折被打开,打开存折的施枫诧异开口:“存款还真为零?”
不怪她这么诧异,因为刚才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说沈安喜生前并没有留下一分钱,只留下这么四件东西。
可为零的存折怎么还要精心保管着?这木箱可是工作人员郑重交给游阳曦,怎么说都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
众人心里都是一团雾气。
游阳曦一脸严肃说道:“我好像知道沈安喜因为什么死了。”
祝余看见游阳曦打开哪张叠好的纸,祝余走了几步低头看着。
是一张病历单,一张八年前的病历单。
病历单上写着沈安喜得了重度抑郁症。
“他怎么会得抑郁症。”辛合说出每个人都想问的问题。
是啊,他怎么会得重度抑郁症,还是在八年前,这八年的时间,他是怎么渡过每一天每一秒,没人知道。
祝余和沈安喜不熟,但心里也是再说他怎么会得重度抑郁症,在他模糊的记忆里,对沈安喜的印象是爱笑开朗的少年,不像是会抑郁的人。
施枫问:“游阳曦,你高中的时候和沈安喜比我们熟,你知不知道这个事?”
游阳曦摇着头说:“我不知道,高中毕业之后我也和他失去联系。”
他试图去联系过,结局就是没有联系到,再联系上就是殡仪馆给他打得一通电话,通知他高中同学离去的消息。
沈安喜的亲人殡仪馆联系不上,他手机里就留存两个手机号,一个手机号打不通,另一个就是游阳曦几年没换的手机号。
辛合猜测:“会不会是沈安喜高中经历过什么,才导致自己得了抑郁症。”
施枫说:“应该没有吧,他高中看起来可正常了,高三大家都很紧张,他都还能嬉皮笑脸对我讲笑话诶。”
“算了,人都死了,我们现在谈论这些也没有意义。”游阳曦重新折叠好那张病历单。
三人叹气,昔日好友多年不见,再次见面连最后一面都看不到,只能透过遗照看到好友的面容。
祝余也看向遗照,遗照的笑和模糊记忆中开朗的笑重合。
木箱里其他两样东西,四人看了半天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祝余双手插兜对主持着葬礼的游阳曦说:“我有事,先走了。”
游阳曦说:“班长慢走。”
祝余礼貌点头之后走出灵堂。
十二月份,山城这个冬天不算太冷,北京已经下起了大雪,而山城从来都不会下大雪。
祝余走在街头摸到口袋里的纽扣,他想起刚才在灵堂的一幕。
施枫举起那颗纽扣,一颗普通在普通不过的纽扣,她说:“这会不会是殡仪馆工作人员收拾沈安喜遗物不小心掉进去的?”
纽扣太小,掉进去不容易发现。
“有道理。”辛合认同这句话:“那给它扔了?”
“还是给他放进去吧,万一是我们猜错了呢。”施枫把纽扣放进木箱里。
游阳曦想将木箱关上,放回原位。
祝余上手拦了一下他说:“给我看看那个纽扣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句话,可能是好奇心作祟,他想看清是什么样的纽扣。
游阳曦再次把木箱打开,他将纽扣从木箱里拿出来放在祝余手上,而后他说:“我把箱子放在这了,班长你到时候看完自己放进去啊。”
说完,他就去忙碌,作为沈安喜的昔日好友,他理应为他做好最后一程。
最后,祝余没有放进去,他鬼使神差带出了灵堂。
祝余停下脚步站在路边仔细端详着那颗纽扣。
的确是一颗普通不能在普通的纽扣,整体白色,表面光滑,一看就是被人长期抚摸过,不像是工作人员不小心掉进去的样子。
祝余将那颗纽扣收起来,时间还早,还能赶得上项目的庆功宴。
这次来山城,是有个项目在山城,刚到山城出差时,就碰到游阳曦,一开始他没认出来是他,是游阳曦叫了他的名字才知道。
因为自己有实验要忙,胡乱寒暄几句,添加了联系方式就和游阳曦告别。
在山城六个月,从夏天到冬天,他和游阳曦只有见面那一次聊过天。
接到游阳曦电话时,是他最后一天待在山城。
他接通电话那一刻是懵的,不是因为沈安喜的死,而是他有些想不起来沈安喜是谁。
秉着已经被邀请的心,去了游阳曦给他的地址,见到遗照那一刻,他算是记起来自己班上还有这么一个人。
他这个班长做得有些不称职,居然要看到人才能记得起人。
祝余搭了一辆出租车去庆功宴的餐厅。
他坐下时,旁边的师妹说:“师兄,你下午出去一趟干什么啊。”
“我去参加一个朋......”祝余顿了顿,而后说:“高中同学的葬礼。”
因为他和沈安喜不熟,朋友算不上,顶多说过一句话的高中同学。
这句话引来师妹的唏嘘:“高中同学啊,那应该和我们一样大,这么年轻就死了,他是因为什么死的?”
祝余笑了笑:“我不太了解。”这是人家的隐私,他不好对其余人说。
“好吧,。”师妹也看出来祝余可能对他那位去世的高中同学不太熟,去参加葬礼只是走个流程。
祝余带着她去找导师和领导敬了一轮酒后,坐在落地窗前和其余同门聊着天。
师妹指着落地窗外的学校,又低头看着手机说:“师兄!我看地图上说那个学校就是你高中的学校诶。”
祝余放下水杯看过去,还真是他高中的学校。
夜色中,山城巴蜀安静躺在北区路51号,它依旧在原位。
山城巴蜀离他们不远,师妹兴致勃勃说:“我们下去看看,回忆回忆高中生活。”
有人打趣道:“那是祝博的学校,也应该是祝博去回忆啊。”
“高中都一个样,只是每个人生活方式不一样。”师妹回忆起自己的高中生活:“我高中那会读书背单词卷子,都没时间玩。”
几人和导师还有陪好的领导打了招呼,就往沙南街走去。
师妹说:“师兄,你们的学校有些破啊。”
和她想的学校不一样,山城巴蜀四周全是老小区,山城巴蜀的教学楼也破破烂烂。
师兄一副他们不懂的模样教导他们:“你们不懂,越老越旧的学校才最容易出天才,我们祝博不就是嘛。”
祝余笑了笑,
几人站在巴蜀大门口问,师妹问:“师兄你高中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没有。”祝余说。
他高中就是普通生活,一直埋头于学习之中,他所在的班级被称为卷王班,每个人都在卷。
整个教室压抑在今天不努力,明天少白头的氛围里。
唯独有一群人不一样,下了课就能听见他们嘻嘻哈哈,特别是沈安喜的笑声最为突出,把教室里的压抑氛围驱赶走。
他对沈安喜印象不深,最深的就是他那明媚的笑容,只要看向他就能发现他嘴角一直挂着笑,像一朵灿烂的向日葵。
祝余盯着大门口,已经有陆陆续续的走读生出来,他们满面春风,对自己未来充满憧憬。
空气中带着点青春的味道,他眯着眼睛问:“你们说为什么有人看起来很开朗很活泼,可他却得了抑郁症。”
师兄摆手:“害,这种肯定都是装出来开朗。”
装?祝余努力回想起关于沈安喜的事情。
他没感觉沈安喜是在装,要么是沈安喜演技太好,要么就是自己和他不熟不了解沈安喜这个。
但和沈安喜走得很近的游阳曦他们说沈安喜高中很正常啊。
师兄说:“走吧,我们回酒店休息。”
巴蜀没什么看头,祝余也没什么需要回忆。
他们刚要走,祝余就被一声熟悉的声音叫住。
“祝余?”
祝余转过身去看叫他的人,是他高中的班主任林尹白。
祝余打着招呼:“林老师。”
林伊白拿着教案走过来说:“祝同学这几年长得越发帅起了,老师差点没认出来。”
她扶了扶金丝眼镜说:“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当年我可是最看好你啊。”
“挺好的。”祝余说:“您呢?”
和林伊白寒暄几句,就跟她说:“我同事还在等我,下次有空在和林老师聚一聚。”
林伊白点头:“再见。”
祝余往后走了几步,他又停下脚步转过身对要走的林伊白说:“林老师,沈安喜去世了。”
林伊白站在原地愣住,而后笑容有些勉强说道:“没想到他坚持这么久了啊。”
祝余和沈安喜这个班是她带的第一届,所以祝余说出这个名字她不需要想就知道记起来是谁。
祝余听出林伊白话里有话,他问:“什么坚持这么久了?”
林伊白反应过来,忙回:“没什么,你快去和你同事汇合吧,他们该等急了。”
说完,她匆匆离开祝余面前。
祝余很疑惑,可林伊白走得太快,他来不及叫住她,于是他只好转身往师兄那边走去。
身后响起一声喊叫声。
“班长!”
祝余回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