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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相思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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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言少叙,总之,一番商量之后,江如琅和程澜绕城南走,祝轻时等三人绕城北走。祝轻时念着大家早晨都未曾进食,他们俩还好,李玄锦还是一个病号,是要吃饭的,于是走了一段路后,进了当地一家茶馆。
这家茶馆装潢一般,里面人倒挺多,有好几位客人还拎着鸟笼,如今这个点还如此清闲的,大多都是市井闲人。祝轻时想了想,和贺君安对视一眼,捡了靠窗的一张桌子坐了。她让店小二上三碗馄饨和一壶茶水,等待期间,不动声色地观察众人的行为。
须臾,贺君安问:“看出什么了吗?”
祝轻时摇摇头,道:“看不出来。”客人三三两两围坐在一桌,凑在一起,表情紧张,神神秘秘,又带点兴奋,甚至还有几位时不时往祝轻时这一桌看来,而后又交头接耳,似乎对这几位面生的人十分好奇。
贺君安道:“没事,一会找人问问就是了。”
祝轻时“嗯”了一声,把目光收回,落在李玄锦身上。李玄锦今天早上大闹一场,现在也有点不好意思,微微低头,两手放在腿上,不停绞着。祝轻时温声道:“玄锦。”
“啊?”李玄锦闻言抬首,对上祝轻时目光后,又很快低下头,脸微微红了起来。
祝轻时放轻声音,道:“一会吃了饭,记得还要把药喝了。”
李玄锦低低道:“好。”顿了顿,又加上一句,“谢谢祝姐姐。”
祝轻时莞尔,还欲说些什么,恰好此时,堂倌端着一个托盘,吆喝道:“来喽——”祝轻时于是把话头收住,堂倌利索地将馄饨和茶水放到桌上,笑呵呵问道:“客官还有什么吩咐不?”
祝轻时道声“多谢”,顿了顿,又道:“我几人初来此地,可否请小二哥给我们介绍一下当地风土人情,也要让我们多了解了解,方能不虚此行。”
那堂倌长得一副机灵的样子,话也格外多,闻言搓了搓手,道:“那您可真是问对人了!我在原城待了近三十年了,这城里有几棵树我都能说的一清二楚。”
祝轻时赞道:“那可真是太棒了!”
堂倌挠了挠头,道:“不知几位想了解哪些方面呢?”
祝轻时道:“听闻原城以美酒盛名,怎的我们这两日逛下来,好些酒馆都关门了。”
堂倌一愣,重重叹了口气,道:“这个啊,那你们还真是来不巧了,要是能早来一段时间,阖城美酒任你们品尝。”
祝轻时奇道:“哦?可是出了什么缘故?”
堂倌望向她,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身形微微一滞。祝轻时心下了然,但仍问道:“小二哥?”
堂倌讪讪笑了,道:“你们是近几日才来的,忘了和你们说,最近白天最好不要在外面逛。”
祝轻时歪了歪头,问:“为何呢?我见外面,人还挺多的。”
堂倌纠结一下,斟酌道:“是……我的意思是,姑娘家最好不要在外面随便逛。”
祝轻时和贺君安对视一眼,笑问道:“此言何意?”
“啊呀,”堂倌凑近他们,压低声音道,“因为最近我们城中,有只鬼!”
“鬼?”
堂倌神神秘秘道:“是啊!好像还有人看到了,是个女鬼!听说她专门吃女人血肉为生。”
贺君安道:“这……为何忽然有此传言?”
堂倌道:“不是传言不是传言,是货真价实的!前些阵子,城中时不时就有女人失踪,找不到一点踪迹,而且失踪的人也没什么特性,除了都是女人,胖的瘦的,美的丑的,贫的富的,都有,后来大家就去追查,就发现是一只鬼,没人能奈何得了她啊!只好都躲起来了。”
祝轻时忽然记起一茬,眉头一皱。贺君安正思索,没注意到她的神情,闻言,又问道:“那为何偏说是鬼呢?”
堂倌撇嘴摇头,道:“就是鬼啊,有一次啊,大家都要抓到她了,被她从网里跑了!你说说,那网那么小的窟窿,能从里面飘出来的,不是鬼,是什么??”
他夸张地比划着,祝轻时兀自思量一会,问道:“敢问原城是哪家门派所辖?居然都没有派人来处理吗?”
堂倌叹了口气,道:“是南净宫。也不能说是没来处理吧。刚出这种事情的时候,就有人去监察台报案了,那边自然也是派了一些人过来,只是什么都没查出来罢了。第三次派来的人,还莫名其妙失踪了。后我们再去找,那监察长官就说已经上报了,只是到现在也杳无音讯。”
原来因为有些门派所辖区域大,恐顾头不顾尾,因此将所辖地又划分为几个区域,每个地区设立一个监察台,负责勘探地区异常,保卫民众安全。像南净宫这种大门派,占据大半个南方,自然设立不少监察台。而祝轻时他们在原城中并未见到监察台,说明原城是与其他地区合并,共用的监察台设在他处。当然,像是梨花斋这种所辖地区极小的,就不用设置监察台。
贺君安皱眉道:“这效率怎能如此低下。”
堂倌叹道:“谁说不是呢!都一个月了,好歹是坐镇一方的大门派,却这般……嗐!偏生我们也没有一丝办法。往往最苦的就是我们平民百姓喽!”
祝轻时一顿,惊道:“已经一个月了吗?”
堂倌道:“是啊!”他还欲说些什么,忽听有人叫他,转头“哎”了一声,连忙过去了。贺君安目送他远去,而后将目光落在祝轻时身上,道:“你怎么看?”
祝轻时道:“我么,嗯……闹‘鬼’,南净宫,一个月了,连续派了三批人来,仍未能解决——是这只‘鬼’太有本事,还是另有隐情?这件事,比我想象的要复杂。”
贺君安深表赞同,“还是东注好!”
祝轻时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贺君安正欲说话,忽的眉头一皱,想到了什么,凝神道:“师姐。我好像知道,凶手是如何进入房间杀害掌柜夫人的。”
祝轻时搅了搅碗里的馄饨,又给李玄锦拨了几个,闻言抬首,道:“哦?说来听听。”
贺君安道:“你是否还记得方才那位堂倌说过,城中那只女鬼,可以从网上十分小的窟窿里飘出来。我们清早检查房间时,门窗是都锁的死死的,可掌柜夫人遇害的那间房间,靠北的那面墙上有一个一掌来宽,用来通风透气的排气孔。”
祝轻时动作一滞,蹙眉道:“你的意思是,是那只鬼杀害了掌柜夫人。可我总不信,世上是真有鬼的。”
贺君安道:“我也不信有鬼。应当是有人修的此术法,而且,我以为,城中谣传的鬼,与杀害掌柜夫人的,不一定是同一人,也可能是同属一组织,或者,只是恰好都有这种能力。”
祝轻时叹道:“如此术法,我竟听都未曾听过,天下之大,果真无奇不有。”
贺君安却道:“管天下有多乱七八糟呢,人活世上不过百年,总不能什么都知道的,只管把心定在自己身上就是了。”
祝轻时朝他莞尔一笑,道:“你说得对。”李玄锦坐在一旁埋头吃着馄饨,仿佛饿的狠了一般,狼吞虎咽,他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确又忍不住好奇,眼睛滴溜溜地转,竖起耳朵想听他们在聊些什么。
他这个年纪正是精力旺盛,好奇心重,又爱调皮捣蛋的时候,可不知是不是李玄锦上有一兄一姐的缘故,他虽自小锦衣玉食,受万般宠爱,却往往遇事没有主见,以前的常放嘴边的就是“我要回去问问我阿娘。”“这该怎么办啊?”“谁来帮帮我?”等等。他自小身体也不好,一天到头几乎有大半年要靠药罐吊着,爹娘为此操碎了心,也曾将他送上梨花斋锻炼锻炼,但最终还是以他哭着喊着要爹娘为结尾。
可尽管怕吃苦,不想学,但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无一不是有仗剑天下,云游四海的梦想,祝轻时望向他,微微一笑,温声道:“玄锦,有一件事,不知你是否愿意。”
李玄锦抬首,茫然道:“啊?”
祝轻时想了想,真诚道:“你可愿,与我修行?”
李玄锦:“啊??”不知是什么往事涌上了心头,他脸微微红了起来。
祝轻时柔声道:“我虽不一定能教你许多,但必定护你周全。”
李玄锦道:“祝姐姐,这……”
祝轻时道:“没关系,你慢慢思量。”
李玄锦却道:“不!啊不是不是,我只是……你知道的,我自小也没练,也什么天赋……”
他音量越说越小,祝轻时笑道:“没关系的,努力往往比天赋重要。”
李玄锦咬了咬唇,似在纠结,半响,他低声道:“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现在……我……我不行……”
祝轻时伸手越过桌面,揉了揉他的头,道:“依你的心意来就是了,不用着急,你可以做你自己的主,而且一次选择而已,不用害怕,人一生很长,容错率很高的。”
李玄锦紧皱眉头,摇了摇头,又点点头。
三人吃完饭,出茶馆继续绕着城走,一路上,三人变换各种身份,从行人、商贩、路边孩童等口中套取信息。但由于众人神经紧张,见到陌生人警惕性更高,日头临近晌午,三人才问道一些有用的东西。
贺君安抱起手臂,边走边道:“所以说,现在已无故失踪十三名女子,几乎是每隔两三天都会失踪一名,而且他们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十天前,监察台派来的第三批人,曾设计要抓到凶手,但被她跑了,后来这第三批的四五人也都消失了。”
他歪头看向祝轻时,问:“你觉得,我们该从哪里下手呢?”
祝轻时道:“嗯……上一名女子失踪是在三天前,按这规律,如若她不收手的话,估摸着这两天又要作案。现在让我比较在意的两个点,一是掌柜夫人为何会死在家中,如果这些凶手只是在外面劫掳女子,那还可防,躲在家里不出来就是了,可若是凶手能随意进屋作案,那就十分麻烦了。”
贺君安微微皱眉,道:“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她的死似乎不是意外,而是凶手特意挑上了她,那墙上一行字,我觉得不像是挑衅,而是专门写给一个人看的。”
祝轻时道:“我也有这种感觉,只是事实如何,还有待斟酌。只是可怜了原本如此幸福的一家。”
贺君安望向她,就听她继续道:“恩怨总是能牵扯到无辜人,可到时恩怨了了,被牵连的又何其不幸,争不过讨不过,只能自认倒霉么?”
贺君安道:“别忧心,我们自会讨出公道。”
祝轻时叹口气,道:“我是怕世事难言,力不从心。”
贺君安抬目望向远方,道:“我只信事在人为,功到自然成。”
默了一会,李玄锦问道:“那你还有一个在意的点,是什么?”
祝轻时望向他,想了想,还是直言道:“方才你嫌药苦,君安陪你去买饴糖时,我向路边一名孩童打听,他说两个月前,朝暮坊甄家一夜之间全家被屠,凶手至今逍遥法外。”
李玄锦一怔。
祝轻时别开目光,看了看天色,继续道:“朝暮坊就在这条街上,我看日头尚来得及,打算去看看,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