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 3 章 ...
-
昭阳却受不了他把她当空气。
那个小马奴跑了,她想再抓个男人来气明衡,却看谁都不顺眼。
好像只有阿越比较可口,让她下得了嘴。
可他不见了,怎么也找不着。
昭阳很心烦,每天蹲在院子外面,想逮着明衡吵架。
但下人告诉她:“驸马这几日都宿在宫中,您还是别等了。”
昭阳冷笑,明衡除了会给怀宁献殷勤,还会什么?
她恨恨地回房,用罢晚膳,明衡居然来找她了。
他狗嘴吐不出象牙,一见面就拉扯她:“跟我进宫。”
昭阳眉头拧得死紧,恼怒不已地瞪着眼:“做什么?”
明衡冷下脸,好像觉得她很不懂事似的:“给陛下请安。”
“他要看到你安分守己,没做什么谋逆之事。”
昭阳顿住,蜷了蜷手指。
她当然掺和进了谋逆之事。
罗将军带着缘儿,勾结了荻茫人,准备把宋铎杀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宋铎居然要见她。
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昭阳滞涩般地偏过头,想从明衡的眼睛里瞧出点暗示。
他是清楚这些事的,但他不管她,更不杀她。
那他会在宋铎跟前袒护她吗?
昭阳不敢想,也不敢不跟他进宫。
他就算再渣再狠,倒也愿意保下她一条命。
且跟他去吧。
昭阳换了身规规矩矩的宫装,鬓间簪了朵牡丹菊。
含辰殿上,她看到了久未谋面的宋铎。
大景的新君,她的庶兄,怀宁的亲兄长。
从前她是不必跪他的,总是他谦卑恭顺地到东宫来,拜见她的亲哥哥。
她黏在宋钧身边,宋铎自然也拜她,倒叫她以为宋铎低她一等,是要朝她献殷勤的。
于是她定定地站在大殿上,两腿比竹竿还折不断,倒被明衡一踹,跪伏在地。
昭阳差点没回过神,支撑着冰凉的玉砖爬起来,明衡像是很不悦,抬脚踩上了她。
他勾起一抹笑,不知在讨好谁:“昭阳疯了,有些不恭敬,还请陛下恕罪。”
昭阳不可置信地挣扎,整个人都被明衡踩着,动弹不得。
可叫她跪眼前这个杀了她全家的刽子手,她又怎能违心至此!
宋铎一言不发,冰冷地看着她,忽然笑了,去唤内侍拿剑:“看来昭阳公主尚有谋逆之心。”
“明小侯爷,你不诚实。”
他勾唇,扔给明衡一把剑:“杀了她,你就是大景一人之下的摄政。”
明衡对上他的视线,不躲不避:“不杀她,微臣也是。”
他松开了压着昭阳的脚,似乎无意去接什么宝剑。
昭阳如梦初醒般爬过来,像是被他嘴硬心软的袒护击溃了,眼泪掉得像不要钱的珠子,哗哗地开闸。
她膝行至宋铎脚边,眼圈红着,复杂无比地盯住他。
然后磕了一个响头。
宋铎不语,仍旧不满意地望着她。
昭阳很快再磕了三个头,眼睛直直的:“多谢二皇兄不杀之恩,皇妹铭感五内。”
她还在搜罗有什么肉袒牵羊之辞,却感到下巴被人挑了起来。
不是用手,是用鞋尖。
宋铎拿脚勾起了昭阳的下巴。
“你也知道感恩?”
他朝着昭阳胸口猛踹一脚:“你不仅要感恩,你还要赎罪!”
他揪起昭阳的衣领子,将她往偏殿带:“你去给怀宁嗑三个响头。”
昭阳被他拖拽一路,整个人像是条拉长的面团,一点儿脾气都没了。
她仅仅惯性地咬着牙,瞧见明衡跟着她,嘴里便吐出含糊不清的好骂。
明衡就看着她被拖到怀宁跟前,像条狗一样跪拜。
他笑了,他笑得很快意,冰锥子般刺人,叫昭阳寒心。
她忽然没有任何再坚持的理由了,真变成了疯妇,对着榻上没有知觉的怀宁,就是一扑。
“怀宁,皇姐对不住你。”
“你可一定要坚持住,只要你醒了,皇姐的夫君也是你的,皇姐的一切都是你的了!”
“我要是你,做什么当这活死人!”
“好愚蠢,怀宁,可能这也是你的报应吧。”
她说着,莫名其妙地笑,忽然间花枝乱颤,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明衡比宋铎还先打人,直接给她来了一巴掌:“你还是人吗?”
他掐住她的脖子,眸光凶狠:“你给她磕头啊!”
昭阳心都死了,她的好夫君掐着她,要她给别的女人磕头。
她抬手,就想还明衡一巴掌,却被他单手抓住,掼倒在冷冰冰的地上。
“昭阳,你究竟是什么畜生!”
“怀宁之所以如此,全是因为你。”
“若不是她替你去荻茫,怎么会小小年纪变成废人!”
昭阳着实受不住,吼道:“又不是我把她变成这样的!”
明衡沉默了,直接拎起她衣领,摔在怀宁榻前:“给我跪!”
昭阳咬着牙,脊背还挺得笔直,又被宋铎拿剑一拍,整个儿扑倒下去。
背上力道好重,昭阳觉得,今日若不低头,可真是要死在这里了。
她忽然好挫败,好无助,心里想哥哥。
要是宋钧登基为君,她的日子该多好过啊。
她会是所有人万般宠爱的长公主。
明衡也会喜欢她,也会喜欢她的。
她崩溃了,跪在床前,给面色如纸的小姑娘磕头。
一声比一声响,撞在地上,清清脆脆。
宋铎终于放过她,力道一收:“以后每天都来这里给怀宁磕头。”
“等她醒了,看她让不让你活!”
她愣住,不敢相信自己如今的命沦落成这样,要靠昔日的庶妹决断。
明衡已经又踹了她一脚:“还不谢恩?”
昭阳不想失态的,可身子还是抖若筛糠,摧颓地越跪越低:“谢皇兄宽宥,皇兄圣德。”
宋铎转过脸去,没再理她。
明衡把她从地上捞起来,拽尸体一般,给她从殿内带出来。
“自作自受!”
昭阳感觉自己溃烂了,连怎么上的马车,怎么回的侯府,都一无所知。
她一直垮到深夜,明衡不见了。
她爬出去,忽然很想念那个小马奴。
世上的人欺她辱她,只剩那一个人,她可以欺负。
她好想欺负他,把他往死里折腾。
不然她就要死了。
昭阳披上衣衫,就往马厩走。
马厩被烧毁过,空空荡荡,只剩下一些旧日的污垢和木屑。
她这才想起来,阿越失踪了。
她心灰意冷地转身,堂堂月光下,却站着个健硕有力的男子,长发微卷。
他一定是荻茫人,素色的柔光映着,他瞳色非常浅。
但这不关她的事了,她并不是大景的公主。
她只是一个快被他们这群禽兽欺负死的人!
她扑上去,紧紧搂住阿越的腰身,坚实而温热。
“抱我,给我睡。”
她埋头在他怀里,也不问他消失是去做什么了,也不问他一个马奴,怎么能行动自如地回到侯府。
他一定是居心叵测的奸细,但她管不了了。
至少他乐意睡她,贪图她的身子。
阿越回抱住她,双手有些抖:“公主?”
昭阳漂亮的眼里全是水光,不管不顾地抹在他衣襟上:“我要。”
阿越被她拖着,摔在了假山石后面。
夜风太冷,她没有宽衣,却来扒他的衣。
男子被她剥粽子般地摊开了,叹息着迎合。
他很心疼她每次的残暴,那么用力,他身体壮实,其实不至于很难受。
可她那么娇软,非要惩罚她自己,让疼痛帮她延续生命。
他鬼使神差地,揉了揉她的头。
昭阳一顿,错觉在这样一个异族男子眼里,看到了柔情。
他是在怜悯她吗?
她才不要他的怜悯。
昭阳皱眉推开他,刚想骂他的同情僭越,却又被他抱住了。
他用指尖梳顺她细软的长发,胆大包天地吻在她耳际。
“公主,疼不疼?”
“不要让自己疼了。”
昭阳很意外,第一个念头是骂人,可她看着他毫不作假的怜惜,忽然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这辈子就没有被人可怜过。
从前她天之骄女,没人敢可怜她。
现在她人尽可欺,别人却说,都是她应得的报应,是她该受的,她还没还完。
只有这个小马奴疼惜她。
好陌生的情绪,昭阳感受着,心里一阵酸楚。
她像是有点慌,避开了阿越的视线。
“你管我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