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一个社畜的见闻 ...
-
一束玫瑰贯穿了少女的爱恋，情丝织成的网却网住她的一生。
“许鹏高是个人渣。”这是赵莜常说的话。她像是祥林嫂，整天抱怨着自己的苦难。
我不是说这样不对。第一次听说，我会同情她并和她一起同斥渣男。第二次，我会体谅她。第三第四……第十……我受不了她了！那只是她的谈资。
碍于情面，我也不好说什么。
“男人都是人渣！”她最后得出这样的观点。
我点点头，敷衍地表示赞同。我不认为她对，是人都有好坏，反正我不觉得我爸是人渣。
我只是一个卑微的报社员工，并不想参与什么是非。
我现在只想结束和赵莜的对话，我下班了，正是回家的好时候。
“要我说，男人，不能找穷的，这样就是扶贫，等他富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甩了你……”
赵莜又在大肆宣扬着她的婚恋观。
将真的，我鄙夷赵莜。她表面是一个极度厌男者，但嘴巴却离不开男人。天天说着男人的坏，却潜意识又认为作为一个女人没有男人不对。
“在听吗？小蝶。”
“在呢，赵姐。”我僵硬地笑着，她是领导，我不得不敷衍她。
叮—叮叮叮—叮
我的闹铃响了。我骗她说我妈催我回去。
赵莜笑了，眼神还莫名带着些慈祥，“那早点回去吧。”
我松了一口气，发自真心的和她说再见。
我在草坪遇到一个很有童趣的女孩。
一群蚂蚁组成一条丝线拉伸。女孩不仅在看，脚还跟着挪动。
我问她在干什么。
她说：“我在看蚂蚁找幸福！”
阳光洒在她的发丝上，给她的脸带上一抹朦胧的光，她的笑融化在其中，给人一种醉倒在其中的甜意。
“姐姐，姐姐，你知道幸福在哪吗？”
“幸福就在家里呀！等你回到家就能看到了。”我温柔地说。
叮—叮叮叮叮—叮—
这下是我妈真的打电话过来了。
“阿蝶啊，怎么还不回来！”我妈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妈，你们先吃，我马上……马上啊！”
“不好意思，我现走了，下次再见！”
女孩顺着我的话说：“快去迎接幸福吧！我也要去找妈妈了！”
我喜欢她的话。
“再见！”我向她告别。
*
到家，食物的香气扑入我的鼻腔，刺激着我的味蕾。
一顿狼吞虎咽之后，我和父母谈论我工作时的事。
“你们不知道，我那个领导，一天到晚给我抱怨这，抱怨那。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谁关心她家那点破事！”
我妈满不在乎地说：“领导和你聊家常，说明是看重你，阿蝶，好好表现！”
“她算个屁的领导！”我反驳道，“破公司还使唤上我了！”
“也不知道，哪天就倒闭了！”我生气地嘟囔一句。
“不知道你是咒公司还是咒自己，真倒闭了你还不愿意。”我爸把脸埋在报纸里，声音悠悠从其中飘出。
“一码归一码。”
*
天亮了，又是社畜的一天。
“小蝶，你这稿子不行！”编辑小李把我的稿子打回来。
“为什么？”我有些不甘心。
这可是我昨晚憋一晚上写出来的。现在跟我说不行，玩我呢？
“都说了新闻不能参杂个人情感，你感情戏咋这么多！要不要进军演艺圈啊？”小李讽刺我，把阴阳怪气刻在脸上。
我心里顿时燃起一阵无名火。
“好，您说的对。我马上改！”假笑压漏了我生的气，火燃得更旺了。
我忍！
我深呼一口气：不喜不悲才是王道。
下班，赵莜那姐妹儿又来了。
她怎么能这么准时，她不走我还走呢！
我爸妈还在等我吃饭呢！
“你知道的，我前夫是个人渣……”
既然是人渣了，就不要恋恋不忘好吗？
“我还有个女儿。”这次她嘴里终于冒出点不一样的了，但我还是不想听。如果她在我被编辑骂的时候找我去拉家常，我可能会爱上她。但是现在，不可能！
“她叫灵歌，八岁了，很可爱——她两岁的时候，我和许鹏高离婚，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
“昨天我见到她，她说她要喝咖啡——那么小个孩子，一口就喝下去，也不怕苦。”赵莜以手抚面，轻笑，泪从她的指缝流出。
我不知道怎么说好，安慰的话卡在我的喉咙里。
她继续诉苦：“我真的的好想她，可看着她我又说不出话，很冷酷，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不过，许鹏高，他得了绝症！哈哈，他要死了！”赵莜一改悲伤，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转眼间，话题又被扯回了渣男身上，她的眼中也不见一丝悲伤。
这变脸也太快了吧！
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
第二天，一个大新闻把我炸飞了。
一个男孩挖开墓地，服毒死在里面，还被另一个女孩给埋上了。
不是，现在小姑娘都有这么大力气了吗？
“快收拾收拾走吧！时效时效！”小李在催我。
我不知道他一个编辑是咋管这么多的。
“赵姐呢？”
“请假了，别问了，快走！”
“哦。”
屁都算不上，我在心里默默给他比了个中指。
走访，调查，最后采访亲历者。
还是老熟人！
我看着那个躺在床上的女孩，心里充满了震惊。
你不应该好好地看蚂蚁吗？怎么还掺和进这来呢？
我再看床边坐着的人，不是，赵莜，你怎么在这儿。
她看着我，眼里充满了不耐烦：“不是说好不用来了吗？”
？？？
我低头看手机，上面挂着小李的三个未接电。
“不好意思，赵姐，我没看到，我这就走哈，打扰了，哈哈……”我笑地比哭都难看。
完了，不会故意搞我吧。
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唉，一天班白上。
*
又是一天。
小李一改往日的刻薄，竟然聊起了八卦。
“知道为什么，老板不让我们掺和女孩埋尸这个新闻吗？”
“不知道，快说！”小刘催促道。
“嘿嘿，你问小蝶。”
所有人都看向我。
“那天……我看到赵姐在那女孩的病房……”我吞吞吐吐地说。
小李接过话茬，小声说：“那女孩是赵姐女儿……”
真毫不意外。
下班后，赵莜也没来找我。
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月，两个月……
她真的好像遗忘了，不再提起任何过往。
后来她接受老板的告白，再次步入婚姻的殿堂。
我曾去打听过赵莜女儿灵歌的事，才发现灵歌被确诊精神分裂症，送进精神病院了。
我无法想象赵莜会这样，她当初的眼泪像是假的。
赵莜或许爱女儿，但又急于丢掉这个充满着她过去的包袱。
我只是旁观，看不清底细。
*
公司经营不善倒闭。
所有人都收拾了铺盖卷麻溜走人。
这是我和公司所有人最平等的时候。
赵莜问我还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我不知道那时候我搭错了哪根筋，竟然提到她女儿。
赵莜静默着，不再说话。
最后不欢而散。
本来，公司倒闭也不是什么好事。
*
六月，赵莜竟然找我了。
她说是跟我叙旧，但我知道她可能是没放下过去的事。
毕竟，她总把我当作装她过往垃圾的地方。
“其实，我一直把你当作朋友。”她说。
“我知道，你每天跟我倒豆子一样说那么多话，不把我当朋友，我不信！”
“你不烦吗？”
“怎么不烦？我其实还和爸妈吐槽你来着，你还老是占我下班时间……”我有些埋怨。
“所以说，我向你道歉！”她站起来，认真地向我鞠了一躬。
我忙阻止她：“别，别，老黄历了，翻篇翻篇！”
“你气量很大，什么事都能翻篇。我呢？度量小，天天念叨个不停。”她接着说，“我高中，许鹏高追了我三年，大学又四年。我当时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深情的人呢？我答应他了。”
我看着她，静静听着后续。
“我没想到啊，他居然出轨，他去pc——哈哈，那么深情的人，干这事儿？我陪他白手起家，陪他吃过多少苦？他这么对我！”
“那我就离婚！他夺走了我的女儿，我一个人——那个人渣！“赵莜骂着骂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算了算了，我还有生活是吧？我骗自己，要自己忘了。我天天骂许鹏高，想要证明自己是对的。”
“你本来是对的。”我插话安慰她，“他是人渣。”
“不，我也是，我对不起灵歌。六年来，我对她不闻不问，甚至都没见过她一面。我把她看作包袱，丢了她就能开始新生活……”
“错，大错特错！”她在怒吼，“自欺欺人！经历过就是经历过，一味地逃避就是对他人的伤害！灵歌那个样子，也是我害的……”
“小蝶，我要去接灵歌回来。”赵莜闭上眼睛，像是咽下了所有苦楚。
赵莜经历了二十四年我无法想象的事情。我对一切都停留在理想的阶段，太多纷扰我都想不到。
最后，我说：“只要你做你认为正确的事就好。”
“你会拥有幸福的。”我祝福道。
*
我再次见到赵莜就是在她的葬礼上。
她用照片的黑白隔绝了与世界的联系。
我再也不会听到她絮絮叨叨的抱怨
听说，赵莜是在接灵歌的路上出了车祸。
灵歌呢，还在那家精神病院待着。
她们的故事让人唏嘘，惨烈的故事需要有人铭记。
不管了，我记得就好。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一个社畜的见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