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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裴世臣(三) ...
“《神农本草经》有云:‘上药为君,主养命以应天,无毒,多服久服不伤人;中药为臣,主养性以应人,无毒,有毒,斟酌其宜……’”
元洵躺在屋中草垫上,奄奄一息,嘴里念叨着他在医术里看过的内容,以缓解疼痛。
裴世臣看完屋外一圈病人,又进屋内,见他精神好些,能说话了,便来给他把脉,元洵抽出手,背过身去。
不想理他,他的肚子现在还疼着呢。
裴世臣见状道:“荛华怎么说?”
元洵道:“荛华,味苦寒。主治伤寒温疟,下十二水,破积聚大坚症瘕,荡涤肠胃中留癖饮食,寒热邪气,利水道。生川谷。在《神农本草经》中是下品。”
裴世臣点点头,又问:“巴豆呢?”
“巴豆,味辛温有毒。主治伤寒温疟寒热,破症瘕结聚坚积,留饮痰癖,大腹水胀,荡涤五脏六腑……”元洵念着念着,反应过来:“你给我吃了巴豆?!”
裴世臣道:“你昨日在水中呆了许久,寒潭秋水,最是冰冷,容易伤寒。你又呛了水,虽然即时挤出,但是难免有一二留在腹内,如果不祛除寒气,小心留下病根。”
元洵道:“虽如此,但也不必用这种药量,别说人,牛也扛不住啊。”
裴世臣:“我最开始是用牛试药的。”
元洵:“……”
裴世臣解释完后,见元洵不理他,也不多话,只在旁边小桌前坐下,取过书籍,研磨执笔批注起来。
元洵望着他侧影,想这人虽然面冷话少,但做事还算热心。
又见他即使在屋内还带着斗笠,想来是为了遮住脖子上的刺字,不禁好奇道:“你脖子上的刺字怎么来的?”
裴世臣的侧影有些僵硬。
元洵又问:“为什么黥在脖子上?”
裴世臣依旧不答。
元洵道:“好吧。那你这医术是怎么学的?怎么都用这么烈的药,简直跟军中大夫一样,我差点——”
裴世臣把书一合,提起角落里的竹篓和镰刀,走到元洵面前,道:“今天晚上你再试一副药。”
元洵的肚子更痛了。
裴世臣上山去采药,留下元洵一个人在屋内。他是个闲不住的人,等身体感觉好些,就撑着椅子起来,慢慢挪到书桌旁,坐到裴世臣刚才坐的地方。
出乎元洵意料的,书桌上放着的不是什么医书,而是一本《太公兵法》。元洵心道不会他真的是军中大夫,所以才下手这么狠,可军中大夫读兵书做什么?
他翻开《太公兵法》,看到书中批注,竟十分有见解,不禁叫好,遇到不解的地方,忍不住用笔写在纸上,夹在其中,这是他一直读书的习惯,不觉就看了半个时辰。
等他挪出门外,已经到了中午。
给他喂药的福全见到他已经能四处溜达,不禁称赞道:“可以啊,兄弟,这身体比我家牛还壮,都能下地跑了!”
这话怎么听都有些怪怪的,但元洵脾气好,只谦虚道:“承让,承让了。”
他想讨点饭吃,远远看见田角被一群人前呼后拥围着走过来,阿大、阿二、阿三在前面给他开路,这架势,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
元洵道:“他总是被这么一大群人围着不难受吗?”
福全道:“大哥就喜欢人多,睡觉都要好几个人陪着,不然睡不着呢。”
他见元洵惊住的样子,忙道:“你别想歪,他以前在死人堆里呆过,之后就怕自己一个人,没有别的意思。”
元洵还是一副不用解释,我懂的的样子,福全急了,又找补道:“我们大哥睡的地方晚上冷,需要有人捂热被子,所以才这样。”
元洵笑道:“他不是山大王?晚上冷换个地方不就行了?”
“那可不行,那地方可是这山中的风水宝地,住了延年益寿,可不能换。”
“你们还会看风水?”
“我们粗人哪里会这些。是裴大夫看的,他可厉害了,除了医术,那什么奇门遁甲,阴阳五行,排兵布阵,他都会。这半年夏侯雄来偷袭我们的时候,裴大夫都能提前猜到,让他吃不了兜子走!”
“裴大夫这么厉害,怎么不去官府求个一官半职?”
“这谁知道?可能嫌官府给不出银子吧。不过他也不算加入我们山寨,只说暂住,平日里也不和我们分赃,不拿我们东西,我们大家都怕他什么时候跑了呢。”
元洵了然,又问:“那夏侯雄是谁?”
福全道:“夏侯雄和咱们一样,都是占山为王的山贼头子,只不过他们夏侯氏发迹的早些,功夫比咱们强一点,可想占咱们得地盘,想得美!”
元洵还想再问,田角一行已经走了门口,他没有急着进来,道了声:“给我押进去!”
手下推了两人进来。
其中一人十分健壮,浑身肌肉,宽额高鼻,脸型锋利硬朗,皮肤黑,只在眼皮上一道浅色疤痕,虽然嘴角是翘起的,但还是冒着一股子杀气。
这样的人,却被人用细绳子绑着,双臂背在后面,佝偻着腰,一副阶下囚的样子,说不出的违和。
至于两人中另外一人,元洵一看,乐了,这不是昨天被他救了小童是谁?
要说这小童真是小小年纪,便看出美人胚子,唇红齿白的,让他想到元子美小时候,要是不张嘴他倒是不介意再认个弟弟。
田角看了看四周,问道:“裴大夫呢?”
福全答:“上山采药去了,傍晚回来。”
田角道:“来不及了,给我把里面所有的药都拿出来,我亲自审问。”
众人兴高采烈的把药端出来,一排排放在一旁石桌上。
田角一屁股坐下,他的小弟们又自觉围在旁边。
肌肉男子噗嗤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田角怒道,“这可是刑讯,给我严肃点!”
男子十分不屑,瞅了瞅桌子上的药,道:“就这几碗药,也算严刑?”
田角还没说话,小童却开口:“这些可都是虎狼之药,你不要小瞧。”
元洵心有戚戚焉直点头。
男子瞥了眼小童,突然来了一句:“你是站着还是跪着?怎么这么矮?”
元洵忍不住赞叹,心想这人看着粗犷,嘴巴倒是不饶人。
小童也不是吃素的,反口就道:“你的眼睛是睁着还是闭着?怎么眼神这么差?”
男子眉骨高,眼窝深,阳光下投下一片阴影,还真是看不清睁着闭着。
男子大笑:“你倒是能说会道。叫什么名字?”
小童眼睛转了一圈:“苏五。家中排名第五,你呢?”
男子跟着道:“夏三,家中排名第三。”
这是都在胡诌了。
田角在旁边看两个人明明是被抓的囚犯,竟然自顾自聊起天,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气得直拍桌子:“干什么?干什么?让你们聊天了吗?一二三四五的,我还田七呢?”
阿三忍不住笑出声,被他一个眼刀子按下,他道:“夏三,为什么在寨门口骂我,还说夏侯雄好话?”
夏三道:“你不该骂么?你是田绶的儿子,是名门之后。抚夷田氏在玉城之战中全都殉城,你却还活着,我要是你,早就跟句黎人拼个你死我活,哪会像现在只敢抢百姓东西?”
这一下子戳了田角痛处,他何尝不知道要是父亲田绶知道他现在这副样子,诈尸起来都要揍他,可他有什么办法,玉城屠城三日,他见过句黎的残忍,根本不是人,他能活下来没疯已经该谢天谢地了,怎么还敢打回去报仇?
“你厉害,你去跟句黎人拼命啊,跟我这里骂什么?我看你小子上了战场,连一个回合都抗不过!再说夏侯雄又是什么好汉,不一样是山贼,你为什么说他好?”
“前几年每年秋天,句黎人来打秋风的时候,夏侯雄都会聚集怀荒郡的流民抵抗,怎么不算是好汉?就算是做山贼,夏侯雄的地盘都是他一马当先,带领弟兄们打下来的,而你?”夏三瞄了眼田角,“只会躲在人群中间。”
“你!”田角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是夏侯雄的人?我今天杀你祭旗!”
夏三却道:“我是仰慕田绶的为人,看不惯你如今这副窝囊样!”
这倒是出乎田角意料了,他本以为这人是夏侯雄的小弟或者前哨,没想到这人竟然是专程来骂他的。
“你当我傻?相信你?”田角不信。
“信不信随你,我一个人来,是听说夏侯雄要来攻打,我来帮忙,光明磊落,没什么好藏的。”
田角瞧他确实长得不像耍滑头的小白脸,脸色好了些:“虽然你想鞭策我,也不用说话那么狠。”
他虽然自己不怎么样,但喜欢结交各路豪侠,想要效仿古之四君子,广收门客,以为己用。便让人给夏三松绑,还撤了药,道:“现在夏侯雄对我们虎视眈眈,你有什么想法,说吧。”
夏三站起身子,元洵这才注意到他不仅壮硕,而且身形十分高大挺拔,这身板,怕是比林乘风都要高壮。
夏三道:“灵州被围,句黎人一定会打劫周边地区,充实粮草,夏侯雄忙着抵抗句黎人,就算来攻打,也不会带多少人。你要是能鼓舞士气,在他们攻打时坚持上三五日,他们见捞不着好,也就散了。”
“说得好。”田角连连点头,又问道:“可这鼓舞士气怎么鼓舞?”
夏三道:“让你带头冲锋,你敢么?”
不待田角回答,阿三已经道:“你要我们大哥的命啊,他带头跑还来不及。”
“我那是审时度势!你懂个屁!”田角喝骂完,还是老实问,“有其它的方法不成?”
夏三道:“那就拿出金银赏赐给勇猛争先的人。同时保障每日饭食,顿顿有肉,让大家吃饱,精神充沛,一起抗敌。”
这个方案虽然也让田角肉痛,但总比前一个风险小些。于是他点头赞同。
审理完夏三,田角看向苏五,苏五很警觉,道:“你不要想喂我那些药。”
田角:“你骂我那些话我还记着呢。”
苏五:“我是来找裴大夫的。”
他话音刚落,裴世臣带着斗笠,背着个竹篓,提着把镰刀,出现在门口。
田角见着裴世臣,招手道:“你来的正好,这两个人交给你,随便你怎么用,让他们吃点苦头,知道我田角不是好惹的。”
夏三本以为田角被自己说服,没想到还是要受刑,不服气:“我刚给你出了主意。”
田角也确实是个流氓:“所以现在你没用了。”
夏三骂:“过河拆桥。”
至于苏五,他自从见到裴世臣便上下打量他:“你就是裴世臣?也没有怎么样嘛。”
元洵大惊,心想知道你这张小嘴巴拉巴拉停不下来,但还是快别说了,想体验生不如死吗?
果然,虽然元洵捂着肚子出来保护苏五,裴世臣却抢先一步,随手就把苏五嘴一捏,一碗药咕咚咕咚灌了进去。
苏五皱起小鼻子怒气冲冲道:“不过说句实话,你做什么——”
话说了半句,人就倒在元洵怀里。
元洵急得拍他脸蛋,见他脸红扑扑的,对裴世臣道:“我们成年人也就罢了,他一个小孩子,童言无忌,你用什么药?跟他讲道理才是。”
裴世臣:“他这张嘴你说的过他?”
元洵也不听裴世臣讲了什么:“他扛得住你的药吗?脸怎么这么红?”
裴世臣:“那是他肉吃多了,体内火气燥的。”
元洵:“……”
夏三饶有兴味地打量三人,顺便庆幸自己没有喝药。
“行了,行了,”田角打断,“人反正送来了,你看着办。我还有事,那个谁,跟我出来。”
*
元洵跟着田角出了院门,来到旁边一座幽静亭子,田角道:“药喝的怎么样?”
元洵很实诚:“喝了一碗药,上了五遍茅房。”
田角笑出声,又忍了回去,清清嗓子道:“你家里那个谁要来赎你,你怎么想?”
元洵:“林乘风?”
田角:“对,就是那个姓林的。”
元洵:“你不要我做你小弟了?”
田角揉揉太阳穴:“小弟够多了,不差你一个。你回家好好读书考功名,不要撩鸡逗狗,不学无术,好好的日子不过,整天往外跑不着家,浪荡,糊涂,没担当!”
元洵一头雾水,他不知道的是,林乘风调查了田角背景后,为了让田角同意放人,把元洵说成了一个不学无术、只知道吃喝玩乐、不知道天高地厚还幻想报效国家、抵御外敌的纨绔子弟,引得田角想起了自己当年,心一软才同意放人。
田角见元洵呆呆的样子,道:“怎么样?想好了没?”
元洵突然道:“多少钱?”
“什么多少钱?”
“赎我多少钱?”
“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我竟然只值这么点?”
田角也来了脾气:“你这个败家子,替你爹娘省点钱不懂啊?乱花,小心以后没的花!”
“可是我是——”
“我是什么我是?你是天皇老子也一百两!家里还有三个弟弟要娶妻,一个女儿不过两岁,你爹你爷爷又不在了,还要养你娘你奶奶你夫人,你舅舅叔叔也不是省油的灯,你家还有一群老仆要吃饭,还不省着点花!”
这话好像哪里说的都没有错,又好像哪儿哪儿不对劲。
元洵思索片刻,恍然大悟:“这是你应该说的话么?你可是山贼!”
“别看我现在是山贼,当年也是出身名门,你心里怎么想,我能不知道?”田角用脚踹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田氏祖上五代为官,我太爷爷做过郡守,我爷爷官至九卿,我爹也在朝中做过官,后来回到乡里,也是颇受尊敬。”
“到了我这一代,我想我怎么着也不能比我爹差吧,总想着搞点事情证明自己。先是学文,但一看书就犯困,一作文章就头疼。文不成,又去学武。我拜了长留山的道长为师,他可是道门三杰之一!”
“我自觉功夫大成,以为可以在战场建功立业,可是真到了守城的时候,眼见刚和我聊天的人被一箭射穿了脑袋,血喷到了我一嘴,脑浆子留了一地,魂都吓没了。更可怕的是,如果我当时慢走一步,死的就是我!”
“那之后,我就知道,我就不是打仗那块料!我这样的二世祖,能接着祖荫,无忧无虑生活就不错了,还想东想西作什么?”
元洵听完,颇为感慨:“虽然听上去你确实吃喝玩乐比较适合,但也不要灰心,只要坚持,未必不能重振家门。”
田角一口血涌上来,骂道:“我需要你鼓励?我说这些是为了告诉你,看看自己是那块料吗?不是就别瞎折腾,给我滚回家,好好过你的日子去!要是不知道珍惜,万一遇上个什么事,落草为寇,哭都没地方哭去!”
田角说完,心潮涌动,难以平静。
此时没有一群小弟隔着,元洵近距离看他,见他脸上颇有疲态,虽然强撑着,整个人还是有了沮丧衰颓之相。
元洵度他心思,猜出他此番肺腑之言,怕不只是因为林乘风说了什么,便道:“这夏侯雄如此厉害?你这么怕他?”
“放屁!我怕他?我可是山大王!”田角反驳完,到底是被戳中心思,心中黯然,许久叹道:“我是看到你这幅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样子,想起了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般,不着调,竟让家里人操心,没心没肺的。到后来……一切都晚了。”
元洵听他这样说,不禁问道:“当年玉城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药为君,主养命以应天,无毒,多服久服不伤人;中药为臣,主养性以应人,无毒,有毒,斟酌其宜“
“荛华,味苦寒。主治伤寒温疟,下十二水,破积聚大坚症瘕,荡涤肠胃中留癖饮食,寒热邪气,利水道。生川谷”
”巴豆,味辛温有毒。主治伤寒温疟寒热,破症瘕结聚坚积,留饮痰癖,大腹水胀,荡涤五脏六腑“
都取自《神农本草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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