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世界在我们眼中如此丑陋 ...
-
我和哥哥，都是咒灵和人类的混合产物，从一个被移植了咒灵的人类腹中剖出的半成品双胞胎。我们在混杂着绝望的爱意和杀意中诞生，在一个额头上有缝合线的男人身边渡过了幼年期。
我没有四岁以前的记忆，但是我哥哥也许记得，但是不肯告诉我。
蛇木狩确实记得，和他极脆弱的□□成反比的，是他的头脑和五感。他记得那个男人落在他和妹妹身上的，黏稠的，扭曲的，喜悦和恶意。他曾经遗憾地看着他，“为什么偏偏是双生子呢，妹妹身上既然有咒灵特性，为什么没有被哥哥同化咒灵的能力吸收呢，明明是同源的咒力和血脉。”
他高高在上地俯视幼小的蛇木狩和蛇木瞳，“啊啊，真麻烦，这样就没办法用哥哥当受□□了，太脆弱了，真是的，估计很快就会自己死掉吧。”他扭头看着窗外，“还得换一具身体，机会总是还有的…”
但是他带走了妹妹，妹妹比他的外表更偏向咒灵一些，出于对双生子的谨慎，他被放在不远处。
蛇木狩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孱弱，他听见妹妹的惨叫和被撕裂吞噬的声音清晰得让他恐惧不已，和在血肉横飞的声音里，那个男人的带着欣慰的声音格外清晰：“天性里的破坏欲和强大的身体，再生力居然可以不断提高吗，妹妹倒是不错。”
噩梦一样的经历，从那个男人对妹妹产生兴趣开始。妹妹被他带着，像野兽一样被投给咒灵，战斗，受伤，死去，再生，战斗，受伤，死去，再生。她越来越像咒灵，痛觉感受和人性越来越弱，已经，和人类差距越来越大了。
蛇木狩已经不知道妹妹现在究竟是当什么都不知道的咒灵会更轻松一些，还是当普通的人类会更好一些了。那个男人出去了，他向来行踪不定。
他和在带着鳞片利爪的妹妹坐在一起，妹妹突然动了，他抱着妹妹的胳膊，“怎么了？”，已经不是人形的妹妹，小心翼翼地为路边的一朵小花挡住了风，她对着哥哥露出了尖牙，应该是在笑，尖利的嗓音模仿着人声，“哥哥，花，好看，你看。”
蛇木狩看着懵懵懂懂的妹妹，他失声痛哭起来，妹妹不明所以但是感受到了哥哥的痛苦，轻轻抱住了哥哥。蛇木狩想，一定，一定要带着妹妹，回到人类那一边去，在只会破坏的咒灵那一边，妹妹一定不会快乐的。
蛇木狩，最开始其实不喜欢这个世界，他比妹妹的感情和欲望要淡很多，他讨厌吵吵闹闹的一切，忍受这个世界实在很痛苦，那些美好的事物并不能让他产生高兴的情绪。他讨厌人类，讨厌咒灵，讨厌咒术师，讨厌自己，讨厌除了妹妹的一切。
但是妹妹不一样，她喜欢很多东西，妹妹喜欢他在旁边，喜欢漂亮的东西，喜欢好吃的东西，喜欢打架，喜欢各种各样有意思的东西，这些是当一个没有理智的咒灵不能做到的。
而人类是社会性的动物，蛇木狩只有在人类社会才能活下来陪着妹妹，妹妹只有在人类社会里才能更快乐地生活。
就算他们兄妹和人类不一样，是人群中的怪物，是格格不入的异物，但是没关系，没关系。蛇木狩很聪明，他一定可以带着妹妹成功在人类社会里过上和一切阴谋诡计无关的，平静的，幸福快乐的生活。
哪怕蛇木狩的身体，比常人更加脆弱，但是他的脑袋好使，首先，要摆脱那个男人的控制，光靠被囚禁的他是做不到的，光靠被那个男人用破坏欲填充的妹妹也是做不到的，但是他们两个人可以做到。
他第一次学会了自己的术式，他不仅可以同化咒灵，将咒灵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来使用，还可以从身体里抽出咒力形成咒灵来役使。他抽出了一只咒灵，放在了那个男人身上，妹妹将咒灵和男人当成了一个整体，她在男人反应过来之前，撕碎了他。
但是，只成功了一半，男人的脑子，一个咒灵，从他的头盖骨里逃跑了。他和妹妹被这一幕震撼到了，在一瞬间，它就逃跑了。
自由了。蛇木狩，和蛇木瞳。妹妹在脱离了反复死亡再生的循环后，咒灵的外表慢慢地消退。他记得妹妹在被男人带走之前的样子，和他一样的纯黑色卷发，白皙柔软的皮肤，金色的眼睛，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她对蛇木狩来说，是世界上一堆乱七八糟的杂音里最干净的声音。
蛇木狩还是讨厌人类，讨厌这个充满了恶意的让人头痛的世界，但是他会为了妹妹试着去喜欢它，习惯它，他想，或许以后能像妹妹一样喜欢上这个世界，毕竟妹妹的喜欢总有道理，就像妹妹最喜欢蛇木狩一样。
妹妹在脱离了那个男人之后，渐渐恢复了人类的外表，但是神智还是像一只小兽。她的人性压制了咒灵的破坏欲。但是这让她很痛苦，每时每刻都在痛苦，压抑自己的一部分天性是很痛苦的，就像蛇木狩压抑自己讨厌世界的本性一样痛苦。
他们在陌生的世界里跌跌撞撞地相互支撑着前行，他们真的是完美的拼图，蛇木狩每天产生的情绪淤积排出新的咒灵，妹妹每天撕碎咒灵发泄情绪。
妹妹忘记被那个男人折磨的回忆，这很好，这种经历忘记了才好，最好一辈子也不要记得。
妹妹还是留下了后遗症，为了适应死亡循环，她的痛觉非常微弱，而且感知非常非常迟钝，简称脑子不太好使，她要花十倍百倍的精力才能理解懂得一些情感和理论。
为了把妹妹的进化方向扭向智人，蛇木狩也花费了十倍百倍的精力，他非常担心妹妹变成人类社会里的制杖，从而自暴自弃又朝着大猩猩咒灵发展，然后变得比现在要痛苦得多。蛇木狩下定决心！不吃学习的苦就要吃社会的苦！妹妹还是好好学习吧！
在保护妹妹的过程中，蛇木狩自然而然地学会了很多东西，学会新技能就像呼吸一样简单。也许是聪明人会相互吸引，他在这个过程里认识了几个同样聪明的伙伴，虽然年纪不大一样，聪明的方向不大一样，但是很聊的来。
在广阔的天地之中，那么多的事物，那么多的人，就算是愚蠢的普通人，也有自己不一样的叶脉，他觉得，这个吵闹不堪的，充满白痴的世界，也没有那么坏。
在妹妹上高中之前，他们已经形成了默契，他给妹妹划定不在人类社会里主动杀人的范围，他给妹妹搞定其他的一切。妹妹保护他不受伤害，妹妹接受他的管束和控制。
妹妹去上咒术高专也是他们反复思考下的决定。因为蛇木瞳已经变得太强了，她的力量随着年龄的发展迅速增长。她和蛇木狩有着如出一辙的傲慢，除了彼此和同样实力的强者和对手，其他人都是移动的薯片和笨蛋。
蛇木狩现在觉得每个笨蛋都有不同之处，观察笨蛋也有一点乐趣，还可以从他们手里获取资源。
但是蛇木瞳和薯片实在难以相处。尤其是不断有薯片天天试图往她身上扑用工具伤害她，八个蛋犯，抢劫罪，变态杀人魔，激情杀人犯，密室杀人犯，下毒杀人犯，绑架犯…各种各样的薯片，太多了，以至于他们两个成为了警局半居民，整个东京的警局都认识他们两兄妹。
妹妹的体质实在过于离奇，蛇木狩甚至可以从妹妹遇到的多种薯片白痴上取材写写博客和小说 。
去咒术高专和咒灵打交道反而更简单，离普通人，即薯片拉开距离，在和同样的巨力猩猩相处和专业指导下掌握力量，他和蛇木瞳都觉得是不错的主意。
还有一个原因，蛇木狩总觉得那个脑子咒灵一定在憋个大的。他和一群还算聪明的同伴加上政府力量一起都没能确定缝合线的踪迹，滑不溜手。他和妹妹的名字是自己起的，那个脑子给他们起的名字完全不一样，在蛇木狩的经营下，兄妹两个人像是一滴水融入海洋一样消失踪迹。
妹妹主动出现到咒术界，缝合线必定会注意到他们两个，只要缝合线动用社会力量，他有自信把缝合线和它的同伙一网打尽。
“我也是有哥哥的自尊心的啊！”蛇木狩在妹妹面前震声，哪怕身体比薯片脆弱一百倍，哪怕没有办法让妹妹一点不受伤（毕竟妹妹追求势均力敌的战斗），至少也要让恶心的阴影离妹妹远远的！
——
我，蛇木瞳，不喜欢弱者，因为没意思，很没意思。也没有那么讨厌，虽然打起来没意思，但是在一起交流相处的时候我觉得挺高兴的，就像人和可爱的小猫小狗一起玩一样。
哥哥不在此列，哥哥是哥哥，世界上最好最聪明最厉害的哥哥，我们是彼此的半身，血脉力量相融的双子，和一切东西都不一样的独一无二的存在。
而且普通人生产出来的漂亮的好东西也很多，他们这一方面比我强很多，这个就很有意思。想伤害我的弱者就像是试图用乳牙咬伤我的蠢狗，一脚就踢开了，偶尔玩一玩也有点意思，但很少。
咒术师群体和我能看到一样的东西，是理解力更高的大型犬和大号薯片。
和我一样强的人很少，很少，起码目前只遇到了五条悟和夏油杰，他们两个在我眼里是同伴。在渐渐的相处中，尤其是一次次战斗中，我记住了他们的名字，喜好，习惯，像正常人和他们交朋友。
他们对我很好，我们之间的信任和了解比其他人都要深，我们之间的感情也比其他人深重。
我对他们产生了独占欲，这是我的朋友，我的，我的，我的，我用金色的蛇瞳紧紧注视着他们，他们同样注视着我，用紫色的眼睛，苍蓝色的眼睛，共同进退，挥出的拳头会被接下，说出的话会有回音，我了解他们，他们也了解我。
我在和我的同伴，我的挚友们相处的时候，想用已经消失的尖牙把他们吞到肚子里，血和肉与我融为一体，想用已经消失的尾巴把他们捆在一起，和我的骨我的皮一起勒成肉泥合在一起。
都说朋友发展到后面是会像兄弟一样的挚友，但是我不会把他们当成哥哥，所以是弟弟一样的挚友？我虽然对哥哥也有独占欲，但是这很不一样，和我与哥哥之间很不一样，究竟是什么呢？这是友情吗？和哥哥说的友情不一样啊。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也毫无头绪，像是风里的一丝线头，一根挠得人痒痒的草尖。
我看着他们的笑脸，牵着他们的手在夕阳下一起回学校。这和牵着哥哥的手回家的感觉不一样，但是同样感觉到了喜悦和宁静，不知道是什么，总之是高兴的就好，就这样发展下去吧，我没心没肺地想。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世界在我们眼中如此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