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浅》且慢且行

2、迟到

　　“未晚，快醒醒，要迟到了。”蒋怡踮着脚晃了晃上铺迟未晚的肩头。
　　“别晃，让我，再睡一会儿，我好困……”迟未晚话都说得迷迷糊糊。
　　她人生中头一回睡这么窄，这么硬的床，刚翻半个身子，不是碰到墙就是磕到床边的围栏，床板硌得她半夜没睡着，军训的时候全靠累得不省人事熬过去，刚军训完就开始难受了。
　　凌晨两点半她还没睡着的时候就开始相信，也许豌豆公主的传说是真的，她参加过条件最艰苦的夏令营都比这个舒服，也许不应该跟迟老头犟。
　　迟老头还叮嘱她宿舍床上的褥子不要铺太厚，她睡觉习惯不太好，铺太厚担心她半夜翻下来。刚住进来那几天早上五点多就给她打电话问情况，连着三天以后她把手机静音了，吵着室友不说，她觉得她们看她的眼神有点像看还没断奶的孩子。
　　“未晚，你是有多少瞌睡睡不完啊，今天是早八！早八！你不吃早饭的吗！”寝室里欧阳念华和池青玉早早就出门了，蒋怡都收拾好叫迟未晚第二遍了，见她还在赖床不由有点着急。
　　“一一，我不吃了，你先去吧，我马上到。”
　　“那你快点啊，别迟到了。”蒋怡关门的时候都还忧虑地看了一眼没有一点起床趋势的迟未晚，不由叹了口气。
　　迟未晚再次睁眼看手机的时候已经8：08了，直接一个仰卧起坐从床上起来。
　　好像不太妙了。
　　火速下床，穿衣洗漱，换了鞋子就冲出了门。
　　该死！怎么女生宿舍楼到教学楼还要走这么长的路啊，再也不贪睡了。
　　奔跑的时候，迟未晚把过去睡了十几年的床怀念了一遍又一遍。
　　好不容易上了三楼，她深吸了一口气，在前门口恭恭敬敬喊了声报告。
　　“哦？第一天上课就迟到了呀小同学，是不是军训太累了还没缓过来？”老教师面容和蔼。
　　迟未晚顺着老师给的台阶下，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今早点到有两个同学没到，你是桑俞还是迟未晚？”
　　开学第一节课还有人跟她一样倒霉？
　　“老师，我是迟未晚。”
　　“虽迟犹未晚，还挺应景，你进来找地方坐吧。”
　　“谢谢老师。”
　　小教室里人头济济，一眼望去全是陌生面孔，迟未晚四处打量着舍友的身影，飞速瞄了好几眼也没找到人。
　　“同学，你坐这儿吧，这里有位置。”
　　一个坐在第一排的男生友好地跟她小声打招呼，她不好杵在门口太久，过去坐到了男生旁边，笑着跟他说了声谢谢。
　　目前的状况是她尴尬地坐在那儿，面前空空如也，出门就记得带手机和锁门了，书也没带，才上学第一天就这么丢人。
　　面前默默移过来一本摊开的书，还是刚才那个男生。
　　天哪，真是好人，迟未晚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上面讲课的老师突然停下了，霎时教室里诡异地安静。
　　“桑俞同学，是你吧，那么大个子腰再弯也藏不住，还想偷偷溜进来，你坐到第一排来。”
　　众人都转过身子向后看去，只见弯腰比桌子还高的人直起身，脸上没有丝毫尴尬，向老师点头致歉，往第一排走来。
　　第一天上课，大家的热情都很高，前三排基本满座，第一排唯一的空位在迟未晚旁边。
　　在大家热切的目光中，桑俞坐在了迟未晚旁边。
　　讲台上老师的话重新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今天是大家和我第一天认识，现在两个班人都齐了吧，我说一下我上课的规矩。我不喜欢学生迟到，今天就先和同学们打个招呼，从下节课开始，你们的到课情况都会记入平时成绩，和你们的期末成绩挂钩，希望大家正视。我再补充一下，大学和你们高中的模式不太一样，期末总成绩是由平时成绩和笔试成绩两部分组成，我这门课的划分比例是五比五对半开，还希望同学们对平时成绩也要重视起来。”
　　台下一阵唏嘘，接着开始窃窃私语。
　　“好了，我们接着上课了。”
　　迟未晚看了眼身旁比她来得还迟的桑俞，笑不出来一点，起码人家带了书和笔。
　　第一小节课上了大半的时候迟未晚的肚子猝不及防地开始“咕噜噜噜”。她连忙捂住胃，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看着没人向她投来目光，放心了几分，应该没人听到吧。
　　下课铃打了，迟未晚揉了揉胃，想出去找蒋怡。
　　屁股还没从凳子上抬起来，看到身旁的桑俞就着胳膊趴下了，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微微披散开来的长发铺在桌上。
　　左边三个人，右边这个在睡觉，她歇了出去的心思。
　　肚子又叫了一声。
　　好饿。
　　“同学，你要不要吃点面包垫垫。”左手边的男生给她递过来一块面包。
　　天哪，她觉得自己今天出门遇到贵人了，真正的天使就是像他这样，这一刻她无比确信。
　　“这不会是你的早餐吧？”她有些迟疑。
　　男生不好意思地笑笑。
　　她接过面包，撕开包装袋，从中间掰开，“同学，谢谢你，我们一人一半吧。”
　　男生有些腼腆地接过半块面包，看着迟未晚脸上纯粹的笑容有些愣神。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呀，今天多亏了你，我们认识一下吧，我叫迟未晚，迟到的迟，为时未晚的未晚。”
　　“我叫林忱。树林的林，热忱的忱。”
　　“你是一班的吗？”迟未晚嘴里嚼了一口面包。
　　“我是二班的。”
　　“好巧，咱俩是一个班的耶。”迟未晚闲聊着，嘴里又多塞了几口，嚼着嚼着觉得有些干巴。
　　“你要喝水吗？”
　　！
　　迟未晚有点惊讶，临咽下的一口面包噎在了喉口，这下想拒绝都不行了。
　　林忱拧开了矿泉水瓶的盖子，一边递给她还一边解释，“你放心喝，刚打开的。”
　　迟未晚眼神感激，咕咚咕咚两口灌下肚，觉得好多了。
　　“谢谢你，同学，你人真好，我们加个微信吧，我等下把面包和水的钱一起转给你。”说着低下身去抽兜里摸手机。
　　这时候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桑俞正好转头，两人就这么来了个近距离对视，迟未晚一时没反应过来，被那张漂亮的脸蛋晃了神，下一刻赶紧拉开了距离。
　　桑俞则是皱着眉头，一脸戾气地转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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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什么很讨嫌的人吗，摆个臭脸做什么，拽什么拽，搞得像谁欠他的似的。
　　瞬间迟未晚对这张脸的好感度败到了冰点。
　　转身扫了林忱的二维码，那边立刻通过了好友验证。
　　“真的不用转钱给我。”林忱推拒着。
　　“那好吧，改天有机会一定请你吃饭。”
　　“好。”
　　林忱略微腼腆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迟未晚没注意到他的耳尖有一点点泛红。
　　桑俞有些烦躁地面朝着墙，只觉得旁边的人莫名聒噪，叽叽喳喳一直说个不停，还笑得那么开心。
　　他昨晚跟酒吧领班请了几个小时的假，上了凌晨的班，出租屋离学校又远一点，赶过来迟到了。
　　好不容易第一大节课下了，所有人都开始向上第二节的教室转移，右手边的人还跟个大爷一样趴在桌子上动也不动，搞得她也出不去。
　　“你不走吗？”林忱问她。
　　迟未晚微笑着回他：“我等室友。”然后跟他抬手道别。
　　按亮手机才发现蒋怡的消息。
　　蒋怡：未晚，我跟上一届学姐打听过，下节课的老师老喜欢叫前排的学生回答问题，我先去占座位了，一会你来后面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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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站起身从另一边绕出来，扫了一眼教室里都不剩几个人了，桌子上的人还趴着睡觉。
　　她狡黠一笑，喜欢睡就好好睡吧。
　　随即离开了教室，走的时候还贴心地轻轻闭上了前门，以免走廊上的吵嚷声影响了他的睡眠质量。

　　到达笃学楼502教室的时候，迟未晚一眼就看到了倒数第二排的蒋怡，走过去坐在了她旁边。
　　“未晚，你还真是勇士，第一节课你就迟到啊。”蒋怡恨铁不成钢。
　　“我错了。”她可怜兮兮地看着蒋怡。
　　蒋怡差点被这张楚楚可怜的脸给蒙住了，随后调侃道：“下次还敢是不是？”
　　“嘤。”完全不敢顶嘴，可能还真有下次。
　　“诶，对了，刚坐你旁边那个帅哥，就那个桑俞，据你近距离观察，怎么样？”蒋怡有些兴奋地问她。
　　“唔，观察倒是免了，不过小帅哥脾气好像不太好，你可别被皮相给迷惑了。”
　　“哎呀，长得好看的哪个不是有点脾气的，玫瑰都是带刺的嘛。”蒋怡还嬉皮笑脸。
　　姐妹，我说你……擦亮眼睛，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