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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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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老爷子与夫人早早便在客堂坐着等待,许久都未见人影,柳老爷子打发下人去催促,却被夫人制止,用眼角余光瞥了一下,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柳老爷子已年近花甲,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说一不二,却是格外疼惜柳夫人,当年因他看着忘年好友花渐鸿生下一女,馋的要命,在家中唉声叹气茶饭不思,也想要凑个好字。
柳夫人见他如此,也不忍心,便给了个台阶,三十六岁的年纪,冒险当了一把大龄产妇,却仍旧生了个儿子。
可不管生的是儿子还是闺女,这份舍生忘死的情谊都令柳老爷子感激涕零,本来就是个疼媳妇的,这一下便更加怜香惜玉。
他带着讨好的笑,眼角皱纹更加深,越过两人中间的小方桌攥住柳夫人的纤纤玉手,道:“夫人,我这不是怕你坐久了不舒服吗。”
柳夫人将手抽回,还在为昨夜他忘记给花贴安排饭食的事情生气,教训道:“人家小两口新婚燕尔,自然少不了多睡一会儿,你倒在这里急上了,昨夜你们爷俩是吃饱喝足,阿贴自己在房中只有那点破点心,也不知道给她送点吃食进去,我高兴昏了头,你也不是个有记性的!”
柳老爷子连连答应着,自我反思道:“是是是,夫人教训的是,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唉,罢了,渐鸿他们早早去了,希望以后阿贴在咱家里能享福,以后啊,得让小悬多多疼着,咱们俩再疼也毕竟不是她的夫,疼不到她心坎儿里去,你闲来无事,好好教教你那只知道读书的柳悬公子。”
“我知道,夫人,咱们别唉声叹气的,大喜的日子,别让阿贴难受。”说着便又想起逃婚的孙子,冲着一旁的大儿子柳归恨恨道:“你教的好儿子!什么时候学会了临阵脱逃这一套!男子汉大丈夫,遇到事情不去解决,去逃避,像什么话!”
柳归与夫人季锦坐在侧旁,听着父亲又提及柳见山,一脸无辜,暗暗辩解道:“您也没给他解决的余地啊。”
柳老爷子没听真切,如此低声想来肯定不是什么好话,随即变了脸色道:“你说什么?你这个不孝子!还敢顶嘴!”
眼见这爷俩又要斗嘴皮子了,柳夫人皱眉,打断道:“好了,见山既然想出去闯闯就让他去吧,这样更好,从前我便觉得小悬更适合阿贴,性子温柔些,这也算歪打正着了,阿贴都没有意见,你们俩在这里吵什么?”
屋里正吵闹得欢,早早在门外等待许久的家丁进来通传:“老爷夫人,来了。”
众人赶忙住了嘴,正襟危坐,等着二人进门。
花贴与柳悬都身着桃粉色纱袍,上面用银线绣着栩栩如生的大雁,佳人才子,甚为相配,好一双璧人。
花贴端起托盘上的茶杯,依次递了上去,甜甜一笑,唤道:“爹,娘,请喝茶。”
柳夫人应声接过,浅啜一口,从桌上拿起一精致的绣金蜀锦盒子,打开展示。
只见里面躺着一只无暇剔透的翡翠镯子,她将玉镯拾起,想要戴在花贴的手腕上。
见她神色犹豫,解释道:“阿贴,这是当年你爹发家时我让他留出来的两块玉,制成了一对手镯,当时我跟你爹就想好了,若以后有了女儿或媳妇,就留给她,你看你大嫂手上也有一个。”
说着便要往她手腕上套。
“娘,这不合适,这太贵重了。”
花贴看这翡翠成色就知一定价值连城,所以迟迟不肯放松攥紧的拳头,向一旁的柳悬投去求助的眼神。
柳悬虽不愿承认花贴是他要共度一生的娘子,可既已成了亲拜了堂,饶是他再不愿也无济于事,干脆点了点头,示意她收下。
一旁的柳老爷子也开口劝道:“阿贴收下吧,这也是你娘的见面礼。”
花贴无可奈何,虽有些受之有愧,但仍是由着柳夫人喜笑颜开地拽过自己的手腕。
柳夫人抽了块丝绸帕子,将它覆在花贴纤细白嫩的手腕上,顺势一滑,那无暇碧玉便出现在她腕间。
柳夫人一脸疼爱,摩挲着花贴的白嫩手背,有些得尝所愿的感觉在,嘴里念叨着:“这块玉是咱们柳家的根,若当年没挖出这玉石,老柳家现在还不知道蹲在哪里啃咸菜呢。这下好了,这一对镯子也都找到归宿了。”
花贴有些动容,她自己何尝不是父母早亡,被村里人一个馒头一口咸菜的供上了大学,好不容易有些盼头却又死掉,像此刻这种幸福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正当她在心中默默感慨时,身后的中年妇人拿了张帕子走上前来,古时候的陋习,到哪里都免不了俗。
柳夫人看着那洁白的帕子,有些怔。
花贴虽没有过此类事情,却架不住小说电视剧看得多,一下子便明白这是什么,怪不得柳悬刚才愁云满面,面上一红,刚要解释,却被柳夫人打断。
“没事,没事,昨夜定是小悬喝醉了,你下去吧。”
自己的儿子她再清楚不过,小悬不可能让自己处于不受控的状态。
她也知道,婚约对象由见山换成小悬,阿贴定是一时无法接受,既然两人现在还无意,便不能强求。
在她看来,小悬比见山更适合阿贴,给点时间,自然便水到渠成。
用过早饭,柳悬便携花贴一起前往花家祠堂。
花家原本在宅邸之内设有祠堂,可宅邸被抵,柳老爷子便早早的找了木匠将先前柳渐鸿提过的那处狭小祖宅重新修缮了一下,也是块风水宝地。
紫晶正在门外焦急等候,昨夜她家小姐新婚燕尔,自己不好打扰,今日天还未亮又提前来到祠堂布置,这一夜也不知小姐有没有惹祸。
见花贴下了马车,与柳家公子一前一后向祠堂走来,她放下心来,忙迎上前去,自觉地上前搭手。
花贴见这岁数看起来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与自己格外亲近些,便心中明了,这应是紫晶了,应是从前便一直跟在身边的。
两人从祠堂出来时已是晌午,花贴见门外停了两辆马车,有些疑惑。
还未等开口,便听柳悬道:“你先回府。”说着便要上马车。
花贴拽着他的袖子,问道:“你去哪?”
这柳悬不会因为是父母之命,所以新婚第一天就要去鬼混吧??
柳悬不动声色地将袖子从她手中抽出,淡淡道:“我去矿场。”
矿场?噢~~柳夫人早上提过一嘴柳家发家是靠挖出来的玉石,那柳家做的应是采矿采石生意了。
这不巧了,姑奶奶我学的不就是这个吗。
“我也去。”
柳悬面色微微一怔,有些惊讶,道:“你去做什么?”
花贴反问道:“那你去做什么?”
柳悬虽有些不耐烦,但又怕她回家告状,耐下性子解释道:“前几日营子城秦老板定了一批石料,爹让我今日顺路去看看准备的如何,你一介女流,去矿场做什么?”
花贴听了,满是不服,这古代人脑子当真都是榆木疙瘩,女子便哪里哪里都不能去了?就得在家里守着男人孩子洗衣做饭啊?真是谬论。
但花贴当然还没有傻到要跟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来讨论谁说女子不如男之类的大道理,她大步跨上马车,漏出个脑袋来甜甜一笑,道:“我陪着我夫君一起啊。”
柳悬见劝不住,只好作罢,摆了摆手道:“你想怎样便怎样吧。”
说罢便走向后面那辆那车,不与她同乘。
花贴也没在意,她看了看马车旁的紫晶,伸出手来邀请她上来。
紫晶圆圆的眼睛里写满惊愕,摇着头往后退了几步。
花贴见她受惊小鹿似的,就知又是一个被这尊卑有序耳濡目染的受害小女孩一枚。
她直接拉着紫晶有些粗糙的手,将她拽上马车,使劲把她按在了座位上,道:“我命令你坐在这里,我有事要问你。”
马车行走在去往矿场的山路上,被凹凸不平的石子路颠得左右摇晃,花贴坐在紫晶身旁,想要弄明白许多事情,这些问题没有比原主的贴身丫鬟紫晶更清楚的了,她问道:“我与柳悬是有婚约吗?”
紫晶是个老实孩子,对于小姐永远都是有求必应,从来不会问为什么,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张嘴答道:“不是,小姐你是与柳家大公子的儿子柳见山有婚约,可是他跑了。”
说到他跑了,紫晶那张乖巧的小脸才终于有了些别的表情。
她神色有些气愤,又像是在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继续道:“自从知道小姐你要求柳家履行婚约时便跑了,柳老爷只能将柳家二公子柳悬推出来与小姐成亲,幸好柳悬公子也是温文尔雅一表人才,不然,我定要去坟前求了老爷夫人,让他们将柳见山带走!”
花贴被紫晶这愤愤不平的小模样给逗笑了,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没事,我喜欢的就是柳悬。”
紫晶有些惊讶:“啊,小姐,上花轿前你还与我说过喜欢的是见山公子,他如此无情,定不让他们柳家好过呢。”
花贴不知该怎么解释,结结巴巴道:“额...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你跟我说说,我们以前认识吗?既然有婚约,从前应该是认识的吧?”
紫晶与她讲述与柳府两位叔侄俩的陈年旧事。
那时花贴年纪尚小,柳悬与柳见山一同跟随着柳老爷子去花府吃茶,在后院玩耍时看到池塘中飘来一条奄奄一息的小鲤鱼,两人觉得可怜,伸手想要捞起来看看还能不能救活。
花贴却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到两人身后,张牙舞爪地突然大叫,柳悬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大跳,脚底不稳,拽着见山的衣袖连同他一起掉下了池塘。
管家下人们赶忙将两人捞上来,去内堂报了这荒唐事,柳老爷子只是回:男子汉大丈夫,掉进池塘有什么要紧,天又不冷,太阳那么大,先在那庭中将衣物晾干,湿漉漉的进屋,成何体统!
好友的儿子与孙子,花府老爷也不好劝,家里只有花贴独女,何来男童衣物,无奈之下,命下人们拿了些小姐的罗裙与被褥到庭中让两名公子换上。
见山性子倔强,不肯换,柳悬便与他一起落汤鸡似的立在亭子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花贴却在一旁哈哈大笑,笑话两人是爹不疼爷不爱,还说两人一点常识都没有,是大笨蛋,那鱼儿分明已经肚皮朝上,死得不能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