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过耳》未见春山

5、家宴

　　裴雨泽找了一圈，最后才在花园里看见陆思尔的身影。

　　花园里有几个园艺师傅在忙碌，陆思尔和其中一个正相谈甚欢。她今天穿着碎花长裙，侧扎着一个麻花辫，看上去文静乖巧，在花园里和鲜花显得相得益彰。

　　裴雨泽双手插兜在不远处看着，有一会儿过去了，那边的人似乎是感觉到有人一直在看向他们，二人都转过了头。

　　园艺师傅和裴雨泽两人互相点头打了个招呼，陆思尔微笑着和面前的园艺师傅道别，径直走向了裴雨泽。

　　陆思尔走到裴雨泽身边，发现这个角度几乎可以看到花园的全貌。八月下旬，花园里很多花的花瓣纷纷掉落在地上，午后的阳光洒在上面泛着美丽的光泽。

　　“刚刚在聊什么。”裴雨泽漫不经心地问。

　　“聊你们家花园的粉蔷薇很漂亮。”陆思尔用手比划了一下。“然后我说很想画下来，师傅就告诉我四五月份是开的最好的时候，叫我到时候一定要来。”

　　裴雨泽勾起唇角。“你还真是跟谁都熟的快啊，连我家阿姨几天不见都说想你。”

　　陆思尔长得漂亮，又嘴甜，每次来吃饭都夸裴雨泽家阿姨做饭好吃，有时候还会给他们带小礼物，她总是会照顾到周围很多人的情绪，不喜欢她才怪。

　　陆思尔伸了个懒腰，深呼吸然后长长舒了一口气。“外面的空气真是清新啊。我最近都要在家憋死了，还好今天来你家吃饭可以放松一下。”

　　今天是裴陆两家聚餐，长辈和父母在里面聊天，陆思尔这才趁机溜出来透口气。

　　“怎么最近都没去“平行世界”？给你发消息也总不回。”裴雨泽知道陆思尔总在那里涂鸦之后，就又去了几次那个咖啡馆，但是都没看见她。

　　陆思尔一听到这个就面露愁容。“别提了，被我妈发现了。天天被关在家画画呢。”

　　已经有段时间没去过了，不知道...程南有没有再去。陆思尔脑海中闪过少年那张淡漠的脸。

　　裴雨泽心想难怪刚刚吃饭就感觉这人一直情绪不太高涨，原来最近都被关在家里。

　　不得不说，这林慕清他都有点害怕，天天冷脸，偶尔出于礼貌微笑一下但是一点温度都没有。

　　裴雨泽：“别耷拉个脸了，要不我想办法帮帮你。”

　　“算了吧，根本不可能骗得过我妈。我干什么她都知道。”陆思尔叹了口气，知女莫如母，她妈和她肚子里的蛔虫差不多。

　　再说裴雨泽能怎么帮她，治标不治本。

　　他俩在院子里漫无目的的闲逛，陆思尔蹲在小池塘边用手划了一下水，里面的锦鲤纷纷甩动尾巴游走，水面泛起丝丝涟漪。

　　陆思尔：“你家这锦鲤可真肥啊。”

　　裴雨泽也在她旁边蹲下。“这好像是一批新换的鱼吧，怎么感觉有点怕人。”

　　陆思尔不解，怎么还能看出鱼怕不怕人呢。“是吗，可是鱼不是只有七秒钟的记忆吗，它能记得害怕的感觉吗，如果和人亲近的话也会忘掉吧。”

　　裴雨泽轻笑。“七秒钟的记忆这根本没有科学依据，早就辟谣是假的了。”

　　裴雨泽揉了揉陆思尔的头，不出意外陆思尔拍开他的手，站了起来。

　　“不许摸我的头，没大没小。”陆思尔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裴雨泽继续带着没皮没脸的笑容。“什么啊，我可是比你大呢。”

　　陆思尔：“大五天而已，不算好吗。”

　　他们两个又斗了会儿嘴。裴雨泽看时间差不多了，提醒她：“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估计都在找咱们两个呢。”

　　裴雨泽起身走了有一段距离，陆思尔才追上去，在他身边神神秘秘地说：“对了，我还想问问你关于程南的事。”

　　关于程南为什么这时候来临昭，关于他具体是什么身份，陆思尔都很好奇。

　　裴雨泽突然停住，看向她。“你那么关心他的事干嘛，就见过一面，我劝你还是别去招惹一些乱七八糟的人。”

　　陆思尔不解：“什么就乱七八糟的人啊。”

　　陆思尔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是总觉得裴雨泽对程南就是有点偏见。女人的第六感，这里边绝对有问题。

　　裴雨泽顿了一下，脸色复杂。“总之就是离他远点。”

　　陆思尔却穷追不舍。“那你堂妹还喜欢人家呢。”

　　裴雨泽没想到这个事她居然还记得。“她有病。”裴雨泽脱口而出，并没有对自己的妹妹留什么情面。

　　“我也觉得。“没想到陆思尔倒是对他的这一评价赞同的很快。

　　“如果是比赛认识的话，我估计他俩也没见过几面，你妹妹就去和人家告白，这太草率了你不觉得吗。”陆思尔一顿分析。

　　她继续说：“还有你，因为这个就去堵人家，这是很幼稚的行为。”

　　陆思尔评价完，不等边上人回答，就自顾自往前走了。

　　裴雨泽愣了一会才反应自己被说幼稚，冲她背影喊：“什么啊，我哪幼稚了，再说也不是就因为这个事我找他好吗。”

　　陆思尔根本毫不在意他的话，问他又不说，她还不如自己去了解。

　　...

　　两家人正围坐在一起喝茶，陆思尔和裴雨泽从外面回来就被叫了过去。

　　有人问他们两个人刚刚去哪里了。陆思尔察言观色，偷偷瞟林慕清的反应。林慕清倒是神色平淡，安静地在一边品茶。

　　裴雨泽在一边打掩护。“刚刚带尔尔在家里随便转转。”

　　陆思尔配合他连连说是。

　　裴雨泽母亲是一位风韵犹存的美人，举止端庄优雅，她朝陆思尔招手，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尔尔，快过来。”

　　陆思尔赶紧走过去，换上甜甜的乖巧的笑容喊着阿姨。

　　裴雨泽母亲问她是不是觉得有点无聊，陆思尔连忙摇头，说觉得今天很有意思啊过得特别开心。

　　然后赶紧转移话题，指着客厅摆着的那副画问：“阿姨，那是您画的吗？”

　　“是啊，前几天绘画老师教的，尔尔帮我看看画的怎么样。”

　　那副画用色温暖，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桌面上，洒在精致漂亮的白色花瓶和雕刻精细花纹的咖啡杯上，花瓶里还有一束盛开的粉蔷薇。从画里就能看得出来裴雨泽母亲过得很幸福，可能这也是为什么她整个人都透着温柔和善。

　　“构图合理规整，色彩温馨明亮，让人觉得温暖又幸福。阿姨，您这画的真好看，一点也不像刚学的。”陆思尔说的认真又诚恳，她夸人从来都不像在刻意讨好。

　　女人笑的更灿烂了，拉着陆思尔的手。“尔尔嘴真是越来越甜了。”

　　陆思尔摇摇头。“不是喔，我这是真情实感，实话实说的。”

　　陆思尔陪着长辈们聊天，一会儿功夫，就把气氛调节的欢快愉悦。

　　裴雨泽拿手机给她发过去一条消息。

　　——怎么你一来就能给我妈哄得特别开心。

　　陆思尔趁长辈们又聊起来正起劲儿的时候，才拿出手机看见他发的消息。

　　陆思尔：没听见吗阿姨要让我给她当女儿。

　　裴雨泽：她还想让你给她当儿媳妇呢。

　　陆思尔翻了个白眼。

　　陆思尔：那裴少爷那些女朋友们可要伤心死了。

　　这个时候，不知道谁突然说了一句，“这雨泽和尔尔小时候还订过娃娃亲呢。”

　　正巧陆思尔正在喝水，听见这话一口水喷出去，直接让场面瞬间静止。裴雨泽在一边笑的特别欠打，还不忘抽出两张纸递给她，陆思尔拿过纸慌慌张张地擦了擦。

　　裴雨泽勉强收住笑容。“都什么年代了啊还有什么娃娃亲啊。”

　　陆思尔赶紧在旁边应和：“就是啊，各位叔叔阿姨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们快忘了这个事吧。”

　　连平常不怎么笑的林慕清听到这个都嘴角不自觉上扬。陆思尔只觉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偏偏这些长辈闲得无聊就想开这些玩笑。

　　吃过晚饭之后两家人准备分别，陆思尔借机提出回陆家陪爷爷奶奶待几天，刚好可以待到开学。

　　回去的路上陆思尔和父亲同乘一辆车，她的父亲人过中年却依旧面容英俊，风度翩翩。是自小备受宠爱的少爷，金贵潇洒。

　　“为了躲你妈吧？”男人散漫地靠在车座上明知故问。

　　“爸，我感觉你眼光变差了。”陆思尔没回答他，刷着手机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什么？”

　　“这小明星还没之前那好看。”陆思尔说的是他爸新的小情人，一个十八线小明星。

　　男人看清她手机上那张照片后，揉了揉她的头。“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陆思尔：“不过她看上去是你喜欢的类型，温柔可人。”

　　看着就很柔弱，很好掌控，不像林慕清，清醒独立，满眼野心。

　　男人笑出声，又轻轻叹了口气。“尔尔，爸爸对你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在我身边叽叽喳喳不停，一直要抱抱的样子，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陆思尔也跟着笑了。“您有多少时间是在我身边的啊，对我印象不变也很正常。”

　　是玩笑话也是真心话，不过陆思尔说出来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也许就是她父母最该拥有，也是最好的结局。

　　听完她说的话，被称作父亲的人深深地看向她，却无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