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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捕食者与猎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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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的交汇让文望秋身上的汗毛倏然立起,此刻,他的脑袋空白一片,只有一个想法:快走,离开这里!
文望秋努力压制心中想要跳起来跑的冲动,装作毫无察觉似的移开视线。
反复地在心里做预设后,他深吸一口气,推开厨房门,故作镇定地走向客厅,目的是拿到客厅桌上的手机。
越靠近鱼缸,文望秋越能感受到那虎视眈眈的视线,那道如同捕食者贪婪窥伺猎物的目光,强烈的让人难以忽视。
短短的十几米此刻却长得像是一个马拉松。高度紧张的情绪下,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到了茶桌前。刚拿起桌上的手机,想要转身离开,眼睛却不受控制地看向鱼缸。
和在厨房里一样,文望秋对上了雄鱼的视线。
在那双猩红色的眼睛里,他看到自己的身影。
突然,“啪嗒”一声,整个屋子陷入了黑暗。
文望秋意识到,这是又停电了。
黑暗来袭的瞬间,四周的危险气息骤然增加。
他曾听说过,鱼有一种特殊的感官器官——侧线,让它们在黑暗中更容易感知周围的环境,寻找食物。
那股视线越发强烈,让他喘不过气来。
此刻的他,已然成了那鱼眼中的猎物。
几乎是本能反应,文望秋抓紧手机就往门口跑。凭借着记忆,他顺利地摸索到门把手。但是,转动了几下,门却纹丝不动。
就在文望秋拿出手机想要打开手电筒时,敲门声突然响起。
文望秋被这近在咫尺的敲门声吓了一跳,原本紧张的情绪却缓和下来。
可视门铃中显示出来人的身影。
楼道的灯亮着,一个身穿蓝色灰色保安服饰的中年男子,面带微笑地站在门口。
中年男人左胸前扣着一个名牌,上面写着“保卫处蔡勇”。
文望秋稍微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个名字,是一个新来的保安,正当他想开口,就听见保安再次敲响了门。
“咚咚咚。”保安问道:“文先生,您在家吗?”
多次解锁未成的门锁,此时像是突然恢复了功能,发出了一声“开锁失败”的机械音。
保安听见门内传来声音,脸上露出了个更大的笑容。突出的苹果肌和露出的八颗牙齿,是标准的职业微笑。
“文先生,我是来检查水管的。”保安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保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硬,他那没有眨眼过的眼睛在直勾勾的看着猫眼,似乎能透过猫眼看到门口脸色煞白的文望秋。
这个保安的衣服有些歪斜,衣领上的纽扣扣反了,帽子上还有一块半干的深褐色印记。
文望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握紧门把的手。
保安的笑容让他感觉格外的不舒服。一个不太注重外装和的人,脸色的笑容却如此标准又夸张的服务性微笑。
许是门内太久没传出动静。保安脸上的笑容没有任何变化,整个人明显兴奋起来。他敲门的动作越来快,声音也越来越大。
“咚咚咚。”
“文先生。”
“咚咚咚。”
这阵节奏快,力度强的敲门声震耳得人头疼欲裂,难以思考。文望秋有一瞬间产生了开门的想法,但还残存的少许理智制止了他。
别开门。
文望秋脸色苍白,捂着耳朵企图让传入耳朵的声音减弱些。
许久,敲门声没停歇,邻居似乎听不到般,竟没任何人开门查看。
文望秋只能开口道:“我家的水没问题,你去看看楼上水塔。”
敲门声戛然而止。
门外安静了片刻,又响起保安的声音:“既然您在家,就让我进去检查一下,我好做反馈。”
看这保安这不开门不肯罢休的架势,文望秋压下心中的那股诡异感,他再次将手放在门把手,正欲开门,一个念想突然闪过脑海。
他终于意识到为什么觉得保安很奇怪——保安的手虽然在敲着门,但眼睛却一直盯着猫眼。
这个保安好像知道自己在观察他一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猫眼,甚至没有眨一下。就像客厅里的鱼一样,现在也在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它们都像是目标性极强的捕食者,而文望秋就是它们的目标。
一股寒意涌上脊背,头疼欲裂的大脑瞬间恢复些清醒。
他打开门边的柜子,凭着记忆摸到了一个熟悉的物体,这是观衡上次落在他家的棒球棍。
门外的保安似乎发现了文望秋的动作,敲门的力气变得更大了,像是要把门砸穿。
在持续的猛烈撞击下,门发出脆弱不堪的嘎吱声,严重变形后,甚至能透过缝隙看到门外透露出的一丝光。
握紧手中的棒球棍,文望秋往后退了几步,他背后是半掩着的卧室门。
正当快退到卧室时,他突然闻到一股湿腻腻的,浓重的腐臭味。随后,感觉后背像是撞上了一个冰冷潮湿又黏腻的东西。
文望秋猛然回过头,身后却没有任何臆想中的恐怖画面,只有一片不见五指的漆黑。
当他回过头,敲门声消失了。忽然的亮光刺得他忍不住半眯着眼。
他看到了一栋栋高高耸立的楼房和一大片猩红色的云。
往下望去,只见他正踩在阳台上,一脚正悬空着伸向了几百米的高空。
失重感伴随着身体的倾斜猛然袭来,文望秋急忙伸手抓向阳台的围栏。
指尖与围栏擦肩而过,仅差毫厘。
文望秋心中涌起一个念头:明明几天前刚死里逃生一次,难道他是什么罪孽深重的人,就非死不可吗?
他闭上眼睛,准备认命时,手被一股力量紧紧抓住。
是观衡拉住了他,一旁还站着一个身穿保安制服的人。
再次站稳在阳台上后,文望秋心底生出一丝不真切的感觉。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他还没来得及静下心来思考。
“你怎么来了?”
把文望秋拉上来着实废了观衡很大力气,他熟练地找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灌下。
“我爸妈来S市了,他们想着约你吃个饭,结果你一直不接电话,我就来找你。没想到,敲你门也没人应,幸好碰到来楼道巡逻的保安。”观衡说,指了指一旁的保安。
保安是个看起来沉稳老实的中年男子,和刚刚一直在敲门的保安长得有几分相似,但现在这个,明显更像是正常人。
保安冲文望秋礼貌地笑了笑,他胸口的身份牌在阳光的照应下,闪过一抹亮光。
“门一打开,就见你站在阳台上要跳下去,幸亏我们来得及时。”
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观衡有些后怕,“你怎么突然想不开要跳楼。”
文望秋张了张嘴,想解释,话到嘴边却吞了回去。
他看向鱼缸里正亲密依偎在一起的两条鱼,又看向一脸憨厚老实的保安。
此时的一切,太正常不过了。
出了刚刚那档子事,观衡不放心再让文望秋一个人呆,催促文望秋收拾衣服,去自己家住几天。
保安还没走,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两条红龙。
“文先生,你这条鱼养得真好。”
虽然不清楚刚刚发生的事是否只是幻想,但文望秋决定不再保留这两条异常的鱼。
文望秋想说不送,他要把这两条鱼处理掉,但说出的话却是:“你想要的话,送给你吧。”
保安搓了搓手,一脸兴奋:“那可太谢谢您了。”
话说刚出口,文望秋就愣住了,这两条鱼明显不正常,把它们送人和害人有什么区别。见保安期待地样子,他几次想开口,却不知为何说不出半点拒绝的话。
保安很快找到一个大小合适的塑料桶,接了些水,随后捧着桶站在鱼缸边。
“你把鱼捞起来吧,就放进这水桶里。”
在保安的不断催促下,文望秋并未行动,而是将捞网递给了保安。
“如果你要的话,就自己动手吧。”
保安脸上的笑容一僵:“您这鱼缸这么高级,我可不会开。还是你来吧,我要是不小心弄坏了可就不好了。”
闻言,文望秋也没勉强。
“既然你不动手,那就等我什么时候想打开鱼缸了,再给你。”
保安的脸色顿时变了,脸上笑容全无。他一脸讥讽,声音也高了几分:“不是说好了鱼送给我吗,怎么,反悔了?看起来是个有钱人,没想到这么抠门。”
在卧室里收拾的观衡听到保安的话,连忙走出来,问道:“怎么了,怎么回事?”
在卧室里收拾的观衡听到保安的话,连忙走出来询问情况。文望秋简略地向他解释了事情的缘由,观衡却不以为意:“我以为啥事呢,文哥你就帮他捞出来不就好了吗,他也是担心把你的鱼缸弄坏。”
文望秋抬起眼眸,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眼尾略弯,此刻正平静地注视着观衡。
他将捞网递给关衡,语气极为平淡:“既然你这么说,那你来捞?”
观衡一愣,有些结巴:“我,我忘记怎么打开鱼缸了。”
文望秋眉毛微挑:“我这鱼缸是你装的呢,你和我说你不懂怎么开鱼缸?”
然而,观衡依然没有接过捞网的意思。
文望秋见状,双手一摊,脸上露出了一丝无所谓的表情。
“好吧,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动手,那你们在鱼缸里待一辈子吧。”
他接着一字一句地补充道:“你们一辈子也别想从鱼缸里逃出来。”
话音刚落,两人身上的皮囊突然开始扭曲、蠕动。他们的皮肤如同蜡油般开始溶解,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鱼腥味,像是两个身上不断冒出白色鱼油的人茧,面目狰狞地朝文望秋猛扑而来。
文望秋迅速闪身躲避,他抱起一旁一人高的发财树盆栽,抡了一圈,用力砸向那两个怪物,然后转身想逃,却脚下一滑,头部重重磕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头顶流下,文望秋的视线逐渐模糊。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蛋,他英勇神武的一生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