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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01 猫怎能咬死老虎

      “这天下我要,你我也要!”

      “这天下我不知道。我,你要不起!”

      我楚细儿不过区区太仆寺少卿楚佥的庶女,先是被嫡母污蔑构陷,没入奴籍,后阴差阳错先后认识工部侍郎张歧川,大乾大皇子井思危,二皇子井牧云。张歧川清廉雅正,不流世俗,井思危胸有经纬,俊逸端方,井牧云长袖善舞,心机深沉。他三人皆对我极好,可我却只有一颗心。

      他们说我靠近圣人潜邸是为了有一天能爬上龙床,只是为了飞上枝头当凤凰。只有我知道,我此生一不为财来,二不为权往,只为自己一片真心能有所寄托,只为不辜负寄予我的那片真心!

      大乾,昭元28年。

      既望日,月亮圆巴巴地清冷地照着,月光无声地流泻在庑殿顶的屋檐上,霜白一片。

      寅时正,唱更声浅浅地响起。

      太仆寺少卿楚家的更漏正细细地流着沙。此时除了值夜的婆子,众人都睡下了。是以楚家一片漆黑,只西院的某一间屋子还亮着豆大的灯。

      楚细儿还在挑灯夜读。手里捧着的是前朝江朝史书!

      这孩子不过十三四岁,五官极是柔细,乌豆黑的眼眸流泻出光熠,长睫毛倾倒一片阴影,生得极美,豆蔻正当时。

      今日学里,先生夸她文章做得好,理解能力也好。先生的原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此文剖析入理,用语得当。”“且七儿理解力尚佳”!

      楚细儿是庶出,在楚家排行第七,因此先生又唤她七儿。

      楚细儿脚下摆一盆暖炉,炭火哔啵地燃烧着。

      楚细儿正在酣读中,她一边读一边写下自己对《江史》的理解。

      时隔三月,楚细儿终于又能入私塾读书了!

      这还是母亲跪下来求父亲太仆寺少卿楚佥的结果。

      “大人,大姑娘道我家七儿偷了她的歙县画眉墨,这真是子虚乌有之事。一则,我家七儿不识墨,根本不会觊觎他人的所谓名墨,其次,那墨虽好,却也不是很贵,以我和她的月俸也不是买不起,犯不着去偷。大娘子不让我七儿再去读书,堪堪亏了我家七儿一副好底子,她好学,勤学,学得也快!先生也多夸奖她!大人,能不能让我七儿复学?”

      “你说谁不让她去读书啦!”

      “大娘子!”萧素素唯唯诺诺,跪得端端正正,不敢正眼看楚佥。

      “我怎么不知这事,你今日说起来,我才知道!几月了?”

      “三个月了!”

      “为了什么事?”

      “大姑娘说七儿偷了她的墨!可是我家七儿不可能做这事……”

      “女子无才便是得,且女子用不着科考举世,读那么多书干什么?”太仆寺少卿楚佥一甩衣裳下摆,坐了下来,他未等萧素素说完,就出言打断道。

      七儿母亲萧素素赶忙站起来看茶。

      “大人,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女子虽不用科考,但多读些书,陶冶性情不说,夫家也看得起,倘若能与丈夫诗词唱和,琴棋相对,也更得躞蹀和鸣。不像我,大字不识几个,琴棋书画一概不通,大人书文,我只懂磨墨斟茶,不能帮助分毫……”

      “行了,不用唠叨,让她去学吧!”少卿不耐烦地招呼道!

      “谢大人!”萧素素又跪了下来,行了个大礼!

      太仆寺楚佥有三月未到妾室萧素素房里了。刚进屋本想温存一番,哪知她喋喋不休说起女儿窃墨一事,再加上这屋里冷,连盆暖炉也没有,兴味索然,茶都没喝,坐了一会儿,走了。

      殊不知,这萧素素的院子在楚家是个清冷衙门,平日里得不到姥姥疼舅舅爱。就连煤炭这样的份例给的也是最差的,不是些碎末末就是烟斗子。

      且为了女儿夜读不冷着冻着,萧素素爱女,把自己的炭尽数给了女儿了。

      萧素素最爱称自己无才学。实际上她一肚子文采,舞文弄墨无所不能。她出生于诗书世家萧家,后萧家获罪朝廷,家族被抄,男眷或陷入缧绁或刺配流放,女眷削籍为奴。十二岁那年,萧素素被卖到太仆寺少卿楚家为奴为婢。她从小是大小姐出身,十指纤纤不沾阳春水,哪里做过粗活,常挨打骂。

      但是奈何她有文采,后被太常寺少卿楚佥看上,二人首尾相顾,不久她被提为姨娘。一年后,便有了楚细儿。第二年,又有了儿子邦儿。

      楚佥的所有妻妾中,唯有萧素素最有文采,诗词歌赋无一不通,加上面容姣好,软玉温香,懂得讨好讨巧,当时曾一度得到盛宠。却也因此招惹大娘子汪氏许多嫉恨,进而失去了自己的小儿子邦儿。

      直到小儿子邦儿横死,萧素素才明白大宅里斗争的残酷。想要保全自己则要学会藏拙守愚,做小伏低。于是在一次发热的大病之后,她装作痴傻,装作大字不识,从此以后,失去了少卿大人的恩宠,但是却也得以保存自己和女儿七儿。每日,也不过小心翼翼在这大宅里苟活度日。

      话说萧素素“状告”大娘子不让七儿入私学之后,少卿楚佥拂袖离去,他又上到大娘子屋里坐了一坐。

      也不算发难吧,但是楚佥的声音确实比平日里难听些:“细儿那丫头读书的事,是怎么一回事啊?”

      大娘子汪氏听见这语气,心下不忿,心想大人你竟然为了一个贱婢出身的妾室为难正妻,但是却也毫不表露。“大人说的岂不是七儿偷东西那件事情!”

      “何以见得就是她偷的?”

      “如儿的画眉墨不见了,不过就是去厕轩的功夫就不见了。最后在七儿的筪子里发现了,不是她偷的,还能有谁?这墨又不会自己长脚自己长翅膀,跑过去,飞过去不成?”汪氏亲自从碳筐里拈了几块碳,添在了手炉里,又细细地吹了吹,里面烧红的薪火愈发旺了。

      “一家人,混用用也是有的!”

      “话说这墨还是如儿姨娘带来的宫里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得的——大人这是在怪我吗?即便喜欢,也要开口借才行啊!”汪氏将暖手炉的盖子合上,套上一个红绒绸绣了獬豸的套子里,仔细在怀里暖了暖,说“不烫手,刚刚好”,才递过去!

      “但也不能不让她读书呀!”

      汪氏心里低声骂了一句,面上却还笑笑。“那我这就去派人请她复学。”

      “不急!我自会派人去!”楚佥将暖手炉往汪氏怀里一塞,正要抬腿走掉,想起什么,“对了,萧氏屋里,连个暖炉、熏笼也没有,你安排一下!”

      汪氏扭捏着表情道:“只怕是她不怕冷!所以才……”一抬头,丈夫楚佥已经走远了!

      楚佥回到自己书房,吩咐自己的大丫鬟,“去,去把七姑娘叫来!”

      丫鬟去了多时,把七姑娘带了来。

      “父亲!”楚细儿恭敬地行礼。

      “明儿个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去先生那儿读书!”

      “谢谢父亲!”楚细儿恭敬福了一福。正要告辞,却又看父亲楚佥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说道:“画眉墨是你拿的吗?”
      楚细儿一点儿也不心虚。画眉墨跟她无关。她不过是去解个手的功夫,结果墨就跑到了她的筪子里。

      楚细儿知道是有人嫉妒她,因为她总是被夫子夸赞。

      但是楚细儿也记着母亲萧素素的话。“不能说她们的不是!即便不是自己的错,也要揽在自己身上!这样才能苟活下去啊,孩子!”

      此时,尽管很委屈,楚细儿也只能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是女儿不小心混拿了,忘了说!”

      “即便是自家兄弟姊妹,拿人的东西,也是不可以的!不请自拿便是偷,你可记得了!”

      “记得了!”楚细儿只管答应下来,“父亲教训的是!”

      楚佥又教训了半晌,这才放楚细儿出来。

      楚细儿出得父亲书房,高兴得跳将起来!终于又可以去读书了!

      与此同时,在汪氏的客室里,正密谋着一件事情。

      汪氏跟自己的陪房吴虹家的正窃窃低语。

      “我没有想到她竟然为了七儿那个贱丫头的事情在大人面前告了我一状!”

      “真真是欺负到您头上去了!”吴虹家只管拿出体己话儿来偎她!

      “可不是么?七儿那个贱丫头读不读书有什么打紧?”

      “您还真别说,我看七儿那丫头即便是不让她去私塾那段时间,她自己在屋里也没日诵读,琴棋书画,自己学!”

      “当真?”

      “我几次送东西去,她都在自学!”

      “萧氏这贱婢去大人那儿告我的状说我欺负七儿也就算了。这我还能咽的下去。最最气人的是,她那儿少个暖炉这么小的芝麻绿豆大点的事情,她居然也要编排给大人,让大人来治我的不是!可气,可恨!”

      “可不是嘛,怕不是自己把暖炉藏起来了,又故意到大人那里去告状!”烛火跳了一跳,马上就要灭了。吴虹家的把自己头上戴的笄拔了出来,挑了挑灯芯,那烛灯又恢复了正常。

      “我要治治她!”

      “我正好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厨房里的那个倪大勇,最是觊觎萧氏,每次遇见她,口水都能流三里地!”

      “哪个倪大勇?”

      “就是刑台家的小舅子倪大勇!而且他极爱钱财!”

      “原来是他!就算他觊觎萧氏,又极贪钱财,又能怎样?”

      “不如这样!”吴虹家的咬住汪氏的耳朵,好一阵细语。夜深人静,只有她俩能听得见。

      大娘子汪氏一听,正中她的下怀!“好好,就这么干——跟我斗!我当初怎样弄死她儿子邦儿,现在怎样弄死她!”

      “跟您斗!猫怎么能咬死老虎?”

      “什么时候比较合适呢?”

      “大人是不是要跟皇上去西山围猎?”

      “对啊,趁这个时候下手最好!”

      于是乎,这边有了开头那一幕,楚细儿的两个小丫鬟已经睡了,她的房里燃着炭火和烛火,她正在灯下苦读!

      父亲少卿楚佥去了西山,跟着圣上冬季围猎去了。约有半个月才能回来。

      突然间,她听到西边角门上传来一声动静,像是门轻轻开合的声音!在这寂寒的夜里显得额外清晰!

      这么晚了,寅时了,角门不应该早就落锁了吗?这么晚还会有谁来呢?

      那只能是有钥匙的孙妈了!

      “孙妈?”

      楚细儿试着叫了一声,却没有回应,也再没有听到动静。

      此刻,萧素素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明日,就是她死去的儿子楚邦儿的生祭。纵然别人都记不住孩子的生日,她怎么能记不住呢。

      她生下这孩子时,也正是她得到少卿大人楚佥的恩宠之时。阖家上下当月月钱翻番。用少卿大人自己的话说,“就是没这能耐,不然我也大赦天下,为这孩子积福”。可见他多喜爱这孩子。

      这孩子是少卿大人的第四个儿子,最小的八子,却也是他最爱的孩子。

      可是只活了3岁。3岁上那一年,他得了天花,大娘子请了医生,看了病,开出一方子,吃了药孩子就再没有醒来。

      不仅没有醒来,他的嘴角淌血而死。

      查来查去却只查到另一位姨娘,魏姨娘!那医生是魏姨娘的表兄,抓药时多抓了一味夹竹桃。

      医生和魏姨娘最后被送了官,判了秋斩。

      可是他们的孩子永远回不来了。

      且萧素素就是知道魏姨娘和医生背后还有人。只是这人她扳不倒。可悲可叹!从那以后,她开始装做病后大字不识。她不再承接恩宠,而是拒绝恩宠。才得以苟活至今!才得以保存女儿七儿。

      话说,邦儿死时,她哭到肝肠寸断,哭到泣血!她抱着他小小的尸体久久不让他入殓。

      而明日就是他的生祭。萧素素想亡子想的泪水滚落在枕头上。

      可就在这时,西边的角门吱呀一声响了。

      吓得萧素素一下子坐了起来。难道是亡子回来看她了?

      “小柳、小艾!”

      她忙唤两个丫鬟!那两个丫鬟就睡在内室外间炕上。

      并没有任何回音。

      又是一声开门声。

      且这开门声更近了!

      外间的门被打开了。

      “是谁?”

      萧素素披衣下得床来,正准备去点灯,一个黑影推开她房门,窜到她面前,抱住她欲行非礼之事!

      “你谁啊——救命!”

      楚细儿又听到两声门响,接着就是母亲的呼救之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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