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替嫁指南》夏枝杳

2、第 2 章

　　　　话音甫落，整个房间鸦雀无声。
　　谢姝还有一个嫡亲哥哥，只是去了边关之地历练，两年前也已娶亲，所以太医认错人之常情。
　　“可有诊错。”谢复临阴沉着脸，剜了一眼王氏，压低声音道。
　　“老夫看诊三十年，从未误诊。”大夫福了福身，言之凿凿道。
　　大夫还在疑惑为何没有”领赏”的声音，就听见一记清脆的耳光。

　　“这就是你养的好闺女。”谢复临强忍怒火。
　　“妾身不知呀，肯定是太医误诊。”王氏跪在地上，扯着谢复临衣角说道。
　　“不如再叫一个大夫来看看。”王氏嗫喏道。

　　一刻钟后，家丁请来了另一个著名的大夫，姓大夫只有了一瞬，便道：“是有喜没错。”

　　“你还有什么话说！”谢复临一脚踢在王氏肩头。
　　“不会的，玉儿一向听话，不会这样的。”王氏跪在地上，疯魔一般摇着头，喃喃自语道。

　　谢复临怒意凛凛道：“你还敢说，我的脸被你丢尽了，你让我怎么面对同僚，怎么面对圣上，怎么面对承恩公。”

　　“蠢妇。”
　　“通知下去，谁敢走漏风声，我就拿了放奴书，买到妓院。”谢复临木着脸道。
　　“夫君，现在怎么办？”王氏跑过来，抓着谢复临的衣摆，忧心忡忡道，话音甫落，她又道：“要不退婚？”

　　“退婚？圣旨都下了，你想让九族为你这个好闺女陪葬吗？”谢复临气急败坏，而这场好戏都被躲在耳房的谢姝听了个清楚。
　　“小姐，没想到大小姐胆子这么大。”豆蔻不禁感叹道。
　　谢姝有些情绪低落，虽说谢同玉对她非打即骂，可是这样的事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谢姝离开了是非之地，也为萧云寒惋惜，她刚走到庭院，却意外瞧见萧云寒立于庭院之中，还跟着两个随从。
　　脊背挺直，负手而立。

　　“姝儿见过世子爷。”萧云寒闻言转身，瞧见一个娉娉婷婷迎面走来的女子，姿容胜雪，睫羽下那双杏眸盈盈秋水。
　　萧云寒饱读诗书，心里感叹柳永的诗：宝髻瑶簪，严妆巧，天然绿媚红深。

　　萧云寒微微福身，嘴里道：“我今日来送大雁，却未瞧见伯父伯母，只好在院中等候。”

　　谦逊有礼，英姿勃勃，萧云寒不愧是玉京贵女争先恐后抢夺的瑰宝。

　　“父亲母亲有事在内阁，我去代为通传。”谢姝盈盈一礼，转身离去，她袅袅婷婷穿过羊肠小道。
　　心不如水，平地起澜，谢姝努力平复心情。
　　“小姐，我们不告诉萧世子这件事吗？”豆蔻不解道。
　　谢姝摇了摇头，嘴里道：“父亲自有定夺。”

　　来到内阁，谢同玉已经醒了，整个屋子哭做一团。
　　“我怎么生出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今日你自行了断吧。”谢复临站在一旁淡淡道。
　　“母亲，救我。”谢同玉抓住王氏的裙摆，嘴里央求道。
　　王氏跪着爬过去，祈求道：“夫君，她毕竟是我们的女儿，你怎可这么狠心。”

　　“我狠心？传出去我不如去死。”谢复临扯回衣摆，厉声道。
　　谢姝在这时闯入谢同玉的闺阁，像个不速之客，她先是盈盈一礼，嘴里怯声道：“父亲，母亲，萧世子来了，在庭院等候。”
　　几个人愣在当场，不知道见还是不见，不见肯定露馅，见几人心里实在有愧。
　　最终为了颜面，几个人还是休整一番见了萧世子。

　　“萧世子。”谢复临几人行礼道。
　　“伯父伯母不用客气，我来送大雁。”萧世子拱手道。

　　谢姝站在一旁，萧云寒眼里却只有谢同玉，谢同玉微微侧身，不敢去看萧云寒。
　　不知是羞怯还是心虚。
　　几番寒暄后，谢复临屏退了左右，只留下谢姝，萧云寒二人。

　　“萧伯父，这是？”见谢复临严峻的神色，萧云寒心里隐隐不安。
　　谁知谢复临直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吓得谢姝紧跟其后，萧云寒一脸懵，连忙扶起谢复临，却被谢复临阻止。
　　“云寒，你和我曾经一同征战，我对你可好？”谢复临无缘无故打起了感情牌。

　　萧云寒思考了一番，嘴里道：“自然是极好。”
　　“如今萧伯父求你救命，你救不救。”谢复临心虚地低下头。

　　萧云寒几乎下意识道：“自然相救。”

　　谢复临将所有的一切全盘托出，懊恼道：“是我教女无方，闹出这种丑事，可她毕竟是我的女儿。”
　　萧云寒推开了谢复临的手，背过身，负手而立，神色凌厉道：“那萧伯父让我这么做？”
　　“为今之计，替嫁。”
　　“让我的庶女姝儿嫁于你。”谢复临低着头，明显心里有愧，可他这话一出，谢姝生出惊讶，心里却又生了些期许，她偷偷抬眼，看了一眼负手而立的萧云寒，心里偷生欢喜。

　　旦逢良辰，定是上次去庙里自己心诚则灵。

　　“好，萧伯父，于情于理我应你，但你我恩断义绝。”萧云寒负气离去。

　　谢姝搀扶起谢复临，紧忙不顾礼义廉耻追上萧云寒，叫停了他。
　　“世子爷！”
　　萧云寒闻声立住，却没回头。
　　谢姝安慰的话顿在喉咙里，萧云寒转过身，却瞧见一张柔顺，怯弱的脸庞。
　　“何事？”
　　谢姝敛着眸，声音温温柔柔道：“我知世子爷娶我做正室定是心里委屈，我身份不如嫡姐那般尊贵，也不如嫡姐那般长相出众讨人欢喜，这桩婚事本是陛下钦点的一段佳话，可嫡姐她竟做出那般……”
　　“够了！”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人厉声打断，谢姝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将头垂得更低了，一副受惊小鹿的模样。
　　萧云寒顿时心软起来，缓了缓语气道：“对不起，我不是想要冲你发火的。”
　　“都怪姝儿不该在此时说起这事。”
　　“不怪你。”萧云寒留下一句扬长而去。
　　*
　　隔日，谢姝本想去找谢同玉拿萧云寒鞋子尺寸，但又想着她肯定不愿，说不定还是排挤她一番，于是她坐着马车，鼓起勇气来到了萧府，却不想吃了个闭门羹。
　　“我们世子说不在。”豆蔻本想替谢姝打抱不平，却不曾想被谢姝阻止，谢姝朝着门口小厮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本想着去醉云楼买点和豆蔻喜欢吃的吃食，却不想遇上了正在买醉的萧云寒，她坐在一楼靠里，桌上是一瓶又一瓶的空酒坛。
　　“小姐，世子爷喝了好多。”谢姝吩咐豆蔻将打包的吃食换成堂食。
　　看着他喝得醉醺醺地，谢姝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想萧云寒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值得的人，是嫡姐她不懂珍惜。

　　也知道，他真心爱慕谢同玉，却被心爱之人背叛，这种感觉肯定不好受。
　　萧云寒一个侧身，险些摔倒在地，谢姝担心地站起，他却稳住身子，倒在了酒桌上。
　　谢姝只敢趁这个时机，好好看看萧云寒，他闭着双眼，眉头紧蹙，谢姝伸出手，抚摸了一下他的眉头，心里升起一股淡淡的惆怅。
　　最后谢姝招了个小厮将人送回了承恩府，望着他的背影俨然不肯离去。

　　谢姝凭借自己的眼力给萧云寒绣着鞋靴。
　　她坐在支摘窗前，偶尔抬头望着庭院里百花齐放，时不时桃花瓣透过支摘窗吹入，落在谢姝发髻之间。
　　她丝毫不在意，满心欢喜为自己准备出嫁之物。
　　微风拂过，吹起她垂在额边的发丝，她抬起头，将碎发拢在耳后，眸中含笑。
　　豆蔻看见她的样子，和涟漪在门扉处偷笑，豆蔻不禁感叹道：“真好。”
　　涟漪敲了一下豆蔻的脑袋，嘴里道：“涟漪也想男人了。”接着跑进了房间，停在谢姝面前，豆蔻嘟囔着嘴说道：“小姐，涟漪又取笑我，你可得帮我教训她。”
　　“好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谢姝凑近二人，嘴里轻声道：“父亲已经答应我给我你们的放奴书，等到了年纪我就为你们择个良婿。”

　　涟漪和豆蔻二人立刻羞红了脸，假装忙碌道：“小姐又打趣我们。”
　　“不结婚，难不成一辈子跟着我哪。”谢姝将云纹最后一针绣完，满意地拿起来一看。
　　“小姐这个云纹是平步青云的意思吗？”涟漪仔细看了一番，询问着。
　　谢姝点了点头，望向窗外，嘴里低喃道：“希望他平步青云，万事顺遂。”

　　*

　　大婚之日，谢府热闹非凡，人声鼎沸，谢姝坐在闺房里梳妆打扮，望着镜子的可人儿，心中不甚欢喜。
　　“我们小姐，生得极美，穿上这身嫁衣更是美不胜收。”豆蔻打趣道，涟漪在一旁附和。
　　她们真心为自己小姐高兴，想着想着，豆蔻竟落出一滴泪，滚烫的热泪滴在谢姝手背，惊得她一颤。
　　“你这是作甚，小姐出门，不吉利。”涟漪斥责道。
　　豆蔻抹了抹眼泪，恹恹道：“奴婢是为小姐高兴，也算熬出头了。”豆蔻想起谢姝这些年的磋磨，眼泪更是止不住。
　　谢姝转过身子，握着豆蔻的柔荑，安慰道：“一切都过去了，你们心疼我，我都知道。”
　　二人还想说些贴己话，却听见外面响起了迎亲过礼的声音，豆蔻连忙跑了出去，好一会儿，才将所见所闻告于谢姝。
　　豆蔻虽然憨厚，但是在演戏上颇有造诣，她模仿的惟妙惟肖，谢姝涟漪二人被逗绯笑不已。
　　谢姝抬眼望向院里，这生活了十余年的院子，她有些不舍，可是面对萧云寒门外对礼，心里生出了几分殷切。
　　姨娘，我定会过好自己的日子，你且看着。

　　喜婆唤道：“新郎到，新娘子出门了。”
　　想必凭借萧云寒的学识，谢府的好友们为难不住他。
　　豆蔻收了眼泪，和涟漪二人将喜扇递于她，乘着空隙，谢姝瞧了镜中的模样，胸有成竹。
　　凭借自己的容貌，温顺，她一定会在承恩府站稳脚跟。
　　思及此，喜扇下的她勾了勾嘴角，被豆蔻涟漪二人搀扶着出了谢府。
　　王氏看着谢姝离去的背影，不情不愿将为自己女儿备的嫁妆抬出去，总共八十八抬，谢复临心生有愧，便自己从私库寻了贵重稀罕的物品凑够了八十八抬。
　　“我已经亏欠了云寒，不能让姝儿被人瞧不起。”谢复临感慨道。
　　萧云寒伸出手接过谢姝指若削葱的柔荑，一双冰凉若丝绸的覆上他，他心里一暖。
　　谢姝含羞，不敢正眼去看萧云寒，可他衣袂翩翩，面若冠玉。
　　“小心。”萧云寒提醒道。
　　谢姝抬眼望去，心里是冉冉升起的喜意，萧云寒扶她上了暖轿，他骑上高头大马，一如初见那般。
　　很快到了承恩府，谢姝的姿容明眸秋水，弱柳扶风，与璨若清潭，清润雅玉的萧云寒站在一起，便是一对活生生从壁画里出来的神仙眷侣。
　　不少的人认出这不是谢家的嫡女，人群里议论纷纷，谢姝被握着的手心浸出丝丝薄汗，手不自觉紧握。
　　“我向圣上求娶的，从来不是嫡女。”此话一出，既给谢姝增了颜面，也让泱泱人群闭了嘴。

　　萧世子果然是君子。

　　入夜，豆蔻涟漪寸步不离的守着谢姝，屋子里一片寂静，屋外热闹非凡，一扇窗，一扇门仿若隔开两个世界。
　　两个世界的主角各有所思。
　　忽的，门扉被人从外推开，雾云鬟湿，辉玉臂寒。
　　萧云寒着一袭红衣走进，豆蔻二人见状关上门退了出去。
　　谢姝感觉到了，她手里紧紧握着信笺，等萧云寒走近，那张俊美无双的脸映入谢姝的眼帘。
　　她低着头，手里攥着的软帕被手心的薄汗浸湿，就连信笺也有湿意。
　　“夫君。”谢姝的声音如莺似啼，瑟瑟缩缩不敢去正眼看。
　　“你今日既已嫁于我，便……”萧云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姝伸出的信笺打断。
　　他睨着脸沉思一瞬接过，掀开来看，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约法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