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后和骗我的竹马he了》俞路

2、变态

　　吉米低着头离开医务室，被带到了餐厅。

　　一进餐厅，大部分孩子的目光齐齐投向他，带着排斥，仿佛看见了一只怪物。

　　吉米表情呆滞，他能感到四周对他的疏离和敌视，但无力回避，无法理解。

　　所有的陌生，所有的嫌恶，都让他感到自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颗石子，怎么也融入不进这个地方。

　　坐在陌生的座位上，低头看。

　　餐盘中有两根香肠，少许炒蛋，还有三块面包。

　　吉米没有立刻拿起餐具。

　　他试图用周围那些模糊的面孔来填补失落的记忆。

　　但那些脸、那些表情全都差不多，模糊不清，像灰色的影子，一触即散。

　　对了，如果我真的是这里的吉米，那么别人一定会知道我——他这样想着，戳了戳身边那人的手臂。

　　这一下，周围的目光齐齐集中在他身上。

　　那人放下餐具，转头看向吉米。

　　“没死啊，小怪物。”约翰的声音低沉，嘴唇微微发白，但肤色依然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鲜活。

　　吉米的心跳漏了一拍，看到约翰的眼睛，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的跳动——那双眼睛，像深海的宝石，冰冷而深邃。

　　怎么说呢，看到约翰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一定认识这个人，至少记忆里确实有这么一双眼睛。

　　“你的眼睛好漂亮。”吉米似乎溺在了约翰的眼里，忘记了自己的目的，不由自主地夸赞了出来。

　　看着苍白丑陋的男孩羞涩狂热的表情，约翰只觉得恶心。

　　“因为你太丑了。”他毫不留情地批判。

　　吉米的脑袋一空，没反应过来。

　　熟悉的哄笑声在周围响起，才意识到那个人说了什么，但他并不生气——怎么可能生气呢？天使一样的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脸上带着红晕，他就这么痴痴地笑了出来。

　　“你更疯了。”约翰冷冷地甩下一句话，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吉米低下头，心里莫名地空荡起来。

　　好看的眼睛没有对他展现一点温柔，或许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冰冷无情，还有比任何人都要深重的厌恶。

　　笑声渐渐停了，吉米感到无措。

　　我以前是一个疯子啊。

　　是怎么疯的呢？

　　夜晚，吉米站在洗漱间，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
　　那张陌生的面孔，他觉得那张脸不属于自己。

　　好丑，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我，可能生下来就是个疯子吧。

　　突然，他在脏衣服的口袋里摸到了一张纸片，随意展开，只有两个字：“新型”。

　　那是……什么？

　　吉米从镜子前面走开，松开手，把纸片扔进了垃圾桶。

　　这么个脏兮兮的小纸片能有什么用？

　　孤儿院的每个孩子都有单人的房间。

　　吉米不记得自己的房间是哪一个，他想去问别人，却没有人理睬他。

　　这里的孩子们的目光和态度都是一样的——厌恶、嫌弃、冷漠。

　　吉米不知道怎么找到医生之前告诉他的修女和工作人员，只好等所有人都进入房间，看看最后剩下哪个。

　　蹲在宿舍的走廊上，昏暗的走廊上来往的孩子全都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他。

　　“怪物，你想闯进我们的房间，偷走我们的东西吗？”

　　一个黑发男孩俯视着吉米，说完，踹了他一脚。

　　随后急匆匆地走进自己的房间，神色紧张，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家把门堵好了，不要让怪物进来，他会把我们都杀了的！”

　　像一个故意针对他的恶作剧，但是所有的人都在配合，孩子们回到房间，重重地关上门，对他避之不及。

　　吉米的心狠狠一颤。

　　走廊变得死一般寂静，肩膀隐隐作痛。

　　看着自己细小的、没有力气的手腕，他有点想哭：“我忘记了什么？我做了什么？我真的是疯子吗？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的我又怎么能算疯子呢？”

　　小声自语，低声的呓语只有自己能听见。

　　“你在疯疯癫癫地说些什么？”

　　吉米猛地抬头，听到那声音时，心脏突然剧烈跳动。

　　是蓝眼睛！

　　他又痴了，心里激动，导致眼眶里的眼泪都忘了忍，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我现在肯定很丑，他会说我吗，不对，他还会继续和我说话吗，他肯定会踢我一脚，继续叫我怪物，或者把我的脑袋按在水里，直到我再一次陷入黑暗。

　　毕竟，我很丑，我是疯子，是怪物。

　　几秒内，吉米想了很多很多，愣在那里，闭着嘴巴，眼泪不停地滑落下来，忘了回答。

　　“你的房间在走廊的最后一间。”

　　话语从蓝眼睛的口中飘出，冷漠，不带怜悯。

　　这种情况吉米没有想到，看着那人的背影，他的脸热了。

　　原来，蓝眼睛是个很好的人啊。

　　心里没那么难过了，可是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后，心又开始发紧，像被人捏住了喉管，呼吸都开始困难。

　　没开灯，房间里很暗，所有东西都朦朦胧胧的，借着走廊的灯光，能略微看见一些事物。

　　墙上贴满了纸条，地上堆满了书，还有一幅画。

　　打开灯，亮了起来。

　　房间内的一切显现出来，字条、书本、那幅画。

　　他关上门，走进去，垂下的手有些颤抖。

　　捏住墙上的一张纸条，读出上面的字。

　　“你从来没有看过我，对吧？可是我一直在看着你，甚至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深刻。”

　　他继续读下去，心跳得越来越快。

　　“我知道你不可能知道我的存在，但我也不介意，反正我就只属于你。”

　　“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么细心地看着你，记录下你的一切。”

　　吉米的心跳几乎要扑出胸口。

　　突然回过神来，瞪大眼睛，看着房间里的那些纸条，猛地朝着墙壁扑过去，开始疯狂地撕扯着墙上的字条。

　　是谁，我写的是谁？

　　他发狂地找，一张、两张、三张……

　　“——致约翰。”

　　找到了。

　　“约翰？”吉米喃喃自语，眼前一片模糊。

　　他转身看向床边的画，非常粗糙的一幅画，几乎无法辨认，但那双有颜色的眼睛……那双眼睛却如此清晰，像深不见底的湖水，冷得让他无法呼吸。

　　“蓝眼睛，是约翰……”

　　方才的眼泪还没干透，温热的新泪就顺着痕迹滑了下来。吉米失神地坐在书堆上，坚硬的书皮把他的小腿蹭红了。

　　疼。

　　把一切联系起来，他知道了自己是个跟踪狂，是个变态的孩子。

　　我，我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别害怕我，我只是想一直陪着你，直到你看到我，直到你真正意识到，没了我，你会寂寞到疯狂。”

　　“你从来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爱到整个世界都变得不重要。”

　　地上掉落了这么两张纸条，恰好出现在他眼前。

　　动人，婉转，无法忽视的偏执、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