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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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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恙病了半年。
这半年里他闭门谢客,深入检出,甚少露面。
最开始有人说他在养病,毕竟,于邬恙而言生病实在是比吃饭喝水更寻常的事情,可他久久不现世,偶尔出来一回,还是坐在轮椅上,厚重的大氅裹着他,只露出张面容,冰魄似的惨白。
他恹恹垂眼,像个有近气没出气的活死人。
后来有人说他被弟弟篡权囚禁,但没激起什么风波,这个看起来马上就要死的男人病病歪歪地撑了二十几年,不仅撑着偌大的家业,武功竟还不错。
邬家靠铸私铁发家,到了邬恙手中,更胆大包天地把私铁变成了甲胄兵刃,传言邬恙养着上百个铸剑师,用了几千种法子,锻出了把削铁如泥的神兵。
剑锻好的那天,邬恙正在同客人喝茶。
兵刃奉于二人眼前,寒光耀目,如月下白霜。
客人赞叹:“剑锋砭骨,果然是把利剑。”
邬恙薄白得几乎能透出淡青经络的眼皮半掀,“你喜欢?”
言下之意无非若客人说喜欢,他当相赠。
“君子藏锋。”客人却道:“这把剑太利,恐有反噬主人之危。”
邬恙不以为意,冷嗤一声,“一件死物罢了。”
他被扰了兴致,满面不加掩饰的不快,客人定定看了他半晌,忽地抬手,再自然不过地圈住了邬恙的手。
这是一双握剑的手,指骨棱棱,骨相之锋利,比二人面前的宝剑有过之。
指尖也苍白,丁点血色都无。
客人拿温热的掌心给邬恙暖手,笑嘻嘻道:“更何况这是绥绥的爱物,我哪里敢觊觎。”
绥绥是邬恙的小名,他自小体弱,几乎是泡在汤药中长大的,家中长辈怕他不长寿,特意择了个意指安康的字给他做乳名。
邬恙皱眉。
顺势不轻不重地给了客人一巴掌,“真该死。”
客人轻嘶了声,“好冰。”
邬恙说:“不知好歹。”
邬恙爱剑,更爱与人比剑。
譬如眼前的客人,褚玙。
褚玙的剑不如他,剑术却同他不相上下,二人每每比剑,总以邬恙斩断了褚玙的剑为结束。
邬恙不尽兴,盯着褚玙艳丽绝伦的脸说:“你该有把好剑。”
褚玙剑术卓绝,矫若游龙,悍若雷霆,这样好的剑术,应当有世间第一的锋刃做配。
褚玙只当没听见,顺手将半截剑柄丢了,他慢悠悠地走到林荫下给邬恙倒了杯蜜水,“绥绥,来吃药。”
“嗖——”
冷光一闪。
褚玙眼疾手快地端起茶杯,只在转睫之间,方才还好好的桌面上断剑已入木三分,剑身犹然发颤。
褚玙蓦地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