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时［全息］》荧枢

12、杂交品

　　……这是什么变异大鲸鱼。

　　站在那里像一堵墙一样，压迫感十足。

　　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海底深处的腥味，配着一股如同腐烂的鱼类身体的味道，还夹杂这刺鼻冲天的沥青味。

　　好像一艘装载着石油的轮船，碰到了海上的礁石，导致石油泄漏，鱼群也因污染成片的死亡。

　　陆之懂了，这个房间是一个杂交物种集合体。比如向日葵和含羞草，鲸鱼和章鱼。

　　第一块齿轮从向日葵那里掉了下来。第二块齿轮……在它的嘴里。

　　他的轮椅被猛地向后一拉。易璇微拽着他：“离那么近，发呆呢？”

　　那怪物缓缓歪头，没有眼睛的面部正对着三人。

　　八音盒的生日歌突然变调，水晶球里的小女孩开始咯咯发笑。

　　那裂成四瓣的嘴看起来十分怪异。在密密麻麻的人类牙齿之下，一块小小的齿轮若隐若现。

　　怪物突然暴起。

　　章鱼般的触手拍碎地板，陆之拧着轮椅躲过，在地上留下一条车辙印。木质地板被触手拍碎时飞起的木渣划过了他的脸颊。

　　轮椅碰到了旁边的玩具架，积木块与小人偶哗啦啦地洒落一地。他随手抄起一块积木扔了过去。

　　怪物身上的沥青如黑洞一般，竟黏腻地将积木块吞了下去。

　　"小心！"易璇微抽出匕首，一个滑步到陆之面前，替他割断了挥来的触手。

　　刀刃划过怪物的触须，黑色黏液喷涌而出，落地后竟像虫子一般蠕动着爬回主体。

　　还有一只从陆之脸上遛了下去，另一只从易璇微胳膊上掉了下去。

　　陆之脸色一变，呼吸顿时滞住：“……”

　　救命！

　　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一只半个巴掌大的，向下掉在腿上，一路爬过他的大腿、小腿，飞快爬去。

　　他第一次这么希望自己没腿。

　　易璇微脸色也不大好。

　　陈灿摸到了怪物后方，抄起那本图书便朝它砸了下去，试图让它回到书中。

　　一阵白光闪过。

　　几乎一股很强的吸力吞噬了所有人。留着书本掉落在原地，书页兀自哗啦啦地翻了几页，回到了两只怪物的那一页。

　　小女孩的字体在书页上方浮现。

　　【没有人参加莉莉的生日会。】

　　【爸爸不是爸爸。】

　　【我看到，爸爸变成了大鱼。】

　　怪物落了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

　　三人稳稳地落在一片沙滩上，有海水的声音传入耳中。

　　说是海滩，可天黑压压的沉，潮湿的海风裹挟着越发刺鼻浓烈的难闻味道朝人袭来。

　　第一次知道海天一色是海和天都是黑色。

　　黑色的海浪一层一层打到沙滩上，还会席卷上一层各式各样的垃圾，甚至鱼类尸体。

　　若是一个不留神，还会被脚下的易拉罐或者碎玻璃渣割伤。

　　黏液从怪物身上滴落，每一滴都在沙滩上落下滋滋作响被腐蚀的深坑。

　　不仅仅是鲸鱼和章鱼结合体。恐怕还和什么石油井结合了一下。

　　怪物突然昂起头颅，张开嘴，仰天发出尖锐地一声长啸，要撕裂耳膜一般，如同长指甲划过玻璃片的声音。

　　三人脸色略带痛苦地捂着耳朵。

　　这简直比SAN值掉到40％时乱糟糟的世界和声音还具有精神污染的效果。

　　“看来我们要杀了它、拿到齿轮才能出去了。”易璇微将匕首换至左手，右手拿出一把小巧精致的手枪。

　　话音未落，一条粗如树干的触手像他们猛猛砸来。陆之手下握紧了操作按钮。

　　很不幸，这个轮椅在沙滩的行动明显有些迟缓。他在心里突然盘算了一下如何将这个轮椅与越野车也结合一下，或许可以更适合于各种地形。

　　陈灿还在怪物的后面，与他们不在同一个站位。

　　陆之一把掷出轮椅，帮陈灿挡下了一次触手的攻击。

　　他其实真的很想体验一把在轮椅上跟人打。

　　触手一把卷过轮椅，巨大的外力几乎将轮椅合金外壳要拧成一条麻花。

　　陈灿反应了过来，三两步便朝陆之扑过来。

　　易璇微有点无语：“你们俩发呆是互相传染的吗？”

　　陈灿抓起一个铁皮罐子掷向怪物。当啷一声，玩具没入怪物胸口，像被沼泽吞噬般消失无踪。

　　但刚望向背后的怪物又转过了头——它没有眼睛的面部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扒着红血丝的眼球。

　　易璇微突然跃起，匕首刀尖闪着光，如一道流星般划过长空。刀锋没入怪物下颌时，黑色粘液喷涌而出。

　　空气中顿时充满腐坏的鱼腥味。陈灿掏出自己的激光枪向着怪物扫射去。

　　可两人的子弹又被身上的粘液没入吞噬，可吞入子弹的地方仿佛被打出一个窟窿，液体向外喷洒。

　　它发出撕心裂肺的长啸，开始猛烈挣扎，乱碰乱撞。易璇微的腿还被粘液下漏出的金属片割伤了一条口。

　　陆之从背包里抽出大刀，飞身跃起挡在了易璇微前面，砍断了触手。

　　这种触手类的东西看似都是无限再生的。

　　怪物发出一声咆哮。

　　它的八条触手同时拍向沙地。黑色海浪应声掀起三米海浪，裹挟着死鱼和塑料瓶劈头盖脸砸来。

　　陆之被浪头冲得踉跄几步，易璇微长袖外套一震，一并将两人的头包了起来。

　　被划破皮肤而出现的血腥味刺激得怪物更加狂暴，它胸口的皮肤突然龟裂，露出十几张大张着的嘴。

　　"低头！"

　　陈灿的吼声从侧面传来。陆之下意识俯身，一道激光从他头顶扫过。

　　“你无差别攻击啊？”陆之问他。

　　“冤枉啊陆哥！”陈灿哀嚎，“这激光刚才还对它有点用，现在只会直接穿透，没有任何作用。”

　　“那就上物理手段。”陆之紧握大刀，易璇微也收起了手枪。

　　怪物开始疯狂地挥着触手，一根扫过几乎可以覆盖极大面积。沙子随着触手飘起，将这一片天地掩作一片尘土的黄色，引得几人几乎无法睁开眼，只能眯着眼，靠着一条缝隙勉强辨别着眼前袭击来的触手，持刀砍断。

　　“陆……呸！”陈灿一张嘴，便有满口的沙尘，在嘴里一嚼还有嘎嘣的感觉。

　　他闭了嘴。

　　可刚刚那海水冲去了它身上的一些沥青状粘液，露出了人类般的骨骼。

　　陈灿一把抄起地上的碎玻璃片，试图越过触手接近怪物。

　　可前进不过两步，便被一把拍飞。

　　易璇微与陆之本就离得不远。她用外套掩住口鼻，喊到：“陆之，我掩护你。直接刺向它的脊椎。”

　　她话还没说完，陆之已经跳上去了。

　　他好像……

　　并没听到她说话。

　　不过陆之似乎并不需要她掩护。已经经历过两场比赛的双腿倒是灵活，左右横跳，时而踩着触手，手起刀落，翻身骑至怪物后背，却被它的大幅摇晃到几乎无法抽出手举起刀。

　　身上的粘液落在地上又化成了黑色的虫子，满地蠕动攀爬着，要寻找它们原本的主人。

　　陈灿和易璇微二人便一边防着触手一边将这活物挡在了一边。

　　如果这些东西爬到陆之身上……

　　陈灿想。

　　他是会原地飞起，还是忍辱负重，将大刀刺入……

　　他刚想了一半，便听到身后“噗滋”一声。

　　陆之的左手扒着怪物的脖子，几乎要将他的脖子扭断。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的右手已经反手握刀，将大刀刺入怪物尾椎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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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触手缓缓安静了下来，地上的活物也随之停在原地，如同蔫了一般，冒着气便散了。

　　一时分不清这怪物是被陆之掐死的还是捅死的。

　　陆之又补了几刀，才跳了下来，吃痛地揉了揉自己被触手打过数十次的后背与肩膀。

　　感觉刚好的伤口又又裂开了。

　　实属闹心。

　　怪物静静地立在原地。沥青皮肤大面积剥落。

　　“应该可以结束了。”陆之用刀挑开怪物的嘴，试图拿出它口中的齿轮。

　　“潮水！”陈灿突然指着海面。黑色浪花正急速后退，露出更多半露着垃圾的海滩。漂浮的垃圾堆里，仿佛有什么在隐隐动着。

　　“这是……”

　　退潮后的沙滩上，仿佛有一阵阵小小的龙卷风袭来，那些鱼骨、塑料瓶和破渔网正在自动组合成人形。

　　陆之皱了皱眉：“分头行动。”

　　“陈灿来拿齿轮。”

　　这怪物看着表里都恶心。这种恶心事情暂且交给陈灿吧。

　　陈灿还没来得及说话，离他最近的这一堆垃圾已经扑来。尖锐的金属边缘划过他脸颊。易璇微刚掏出手枪，便被怪物新生的触手缠住右腿，整个人被倒吊起来。她惊呼一声，手枪掉落在地。

　　怪物不知何时又复活了。

　　陆之咬牙，一刀打碎了扑来的那堆……

　　不知道怎么称呼。就叫垃圾人吧。

　　怪物的注意力已经被易璇微吸引去。陆之两三步便跑到怪物身旁，一刀砍下了怪物的头。黑色粘液再次如喷泉般喷出。陆之看着内脏垃圾混合的液体，陷入了沉默。

　　陈灿一脚踹碎了朝着陆之扑来的垃圾人。

　　在更大的人形即将形成的时候，陆之终于从翻滚恶心的黑色粘液里翻找出了那枚齿轮。

　　齿轮落入掌心的刹那，整个空间开始天旋地转。

　　三人仿佛是被强制从这个空间里剥离出来，被狠狠地甩到了房间的地上。

　　易璇微被怪物吊的久了，摔在地上的时候差点吐出来，还在忍不住干呕着。

　　劫后余生，心中的情绪并不是庆幸和喜悦，而是，恶心。

　　实在恶心。

　　“要命了……”陈灿想到那铺天盖地的垃圾混杂着鱼腥味以及垃圾堆的味道，也觉得要忍不住吐了，“再迟一秒离开那里我就要吐了。”

　　“一共有四块齿轮。该不会每一块齿轮都要这么费力去拿吧？”

　　陆之看着自己的手。虽然他的手现在是干净的，那些黑色粘液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但是，他只觉得那个恶心的触感还残留在手上。

　　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着双手。无语之下想要扶额，手抬了一半，又顿住放了回去。道：“应该不会，像是第一块齿轮，就是从这个向日葵这里直接吐出来的。”

　　“……”

　　“你这么一说，感觉其实也很恶心。”陈灿深深叹了一口气。又过去抱住了八音盒，从陆之手中接过了齿轮，端详了半天。

　　“能放吗？有顺序怎么办？”

　　“那就先不放，找齐了再说。”陆之调整了一下呼吸。

　　他的轮椅也又跟着他出来了。

　　真是一个顽强的好轮椅。

　　陆之的内心收到了一丝安慰，重新坐了回去。操纵着轮椅过去，捡起了那只流血的小熊，拆开了肚子上的线。

　　新鲜的血液又溅了他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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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要命了！

　　他从裂开的肚皮中取出第三块齿轮。

　　只是一个猜测，没想到第三块齿轮确实在这里。

　　那么第四块呢？

　　他现在只想赶紧拿到所有的齿轮离开这里。

　　窗边桌子上的电视机突然自动开了机。

　　这个电视机，陆之可以确定应该是系统拿来塑造氛围的。因为这种笨头笨脑的大方块小电视已经可以是古董级别的了。

　　甚至还会因为信号不好闪出雪花屏，“滋滋”响了几声，将三人注意力吸引了去。

　　颜色不那么鲜艳的电视屏幕画面展示出的是那个什么角斗场。

　　一个人站在场内，气喘吁吁。上方的大屏不断闪烁着时间。

　　“我们的冠军就是——修格斯！让我们恭喜他！”

　　熟悉的主持人的声音从电视机传来。陆之听到这个声音还下意识想竖个中指。

　　突然接触不良了一样，电视开始一下一下的黑屏。

　　陆之知道，这种情况下，打一下就好了。

　　他伸出手拍拍电视机，这才发现，他的左臂……

　　已经变成了金属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怪物的表皮到底是怎样黏腻地吞下积木块呢……啊！只是灵光一现，突然觉得这样的形容很完美！
联想一下沼泽吞噬东西的样子吧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