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时［全息］》荧枢

15、白塔

　　有点担心这个塔会不会也突然暴起攻击人。

　　陆之最先走了进去。似乎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塔，双方都安安静静地站着对望，没有什么动静。

　　陆之率先过去了。

　　这座塔约莫五米高的样子。正对着陆之是一道铁门。他的食指刚触碰到锁，它便自然碎裂开来，掉落在了地上。

　　门被推开，带着陈年老铁门标志性的因生锈发出的吱呀吱呀的声音。

　　在略有潮湿的纸墨味中混进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

　　“这什么味啊。”陈灿吸了两下鼻子，觉得不大好闻，翻了一个白眼。

　　“苦杏仁味。”陆之道，“□□的味道。无色气体或液体，剧毒，可致命，一般可溶于水、醇、醚。”

　　陈灿捂着脑袋：“啊？”

　　“该死。知识进脑子了。”

　　“你高考考魔怔了？”

　　作为刚来大一不久的，知识确实还没忘光。但是这么张口就来就不太对了。

　　“不是，剧毒啊？”陈灿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那我们还进去吗？”

　　“进。”陆之已经转着轮椅进入了塔的内部，“出又出不去，大不了去死。”

　　□□的存放环境应该是干燥的。而这里明显很潮湿。

　　总不能真要他们直接死在这里。

　　“完了，我已经觉得有点头晕了怎么办。”陈灿抚着额头，另一手搭在了陆之肩膀上，假装踉跄了几步。

　　“心理作用。”陆之抓过悬在空中挡在他面前的一张纸，“你不晕。”

　　塔里凌空悬浮着无数纸张从塔顶垂落，高低不一，无风自动，左右轻轻摇晃着。

　　接触上地面的触感有些软。地面是由一张张纸堆砌来的，陈灿试着向下捞了几张都不见底。

　　纯白纸，洁白无瑕。也没有任何端倪，就是正常使用的A4白纸。唯一的异样大概就是踩在上面也不会弄脏吧。

　　陆之拿着的那张看起来是和在第一个房间中、按下第一块齿轮时看到的那份协议的封面是一样的。上面的名称是《监护人协议》。

　　陆之将纸前后翻了翻。这里只有一张封面，没有后续内容。

　　他看了眼满屋悬挂的纸张。

　　……该不会要从这里面找吧？

　　越往里走，那股混合的气味便越发浓烈。隐隐约约似乎还会听到有水滴落的声音。

　　塔内没有光源，不知从哪里发出在雪白塔身上折射的光线提供了亮度。并不特别明亮，但并不影响他们看清室内的东西。

　　内部很空旷，说话完全可以听到回音。中间是一个巨大的螺旋上升的阶梯，直直通往顶部。

　　三个人的视线同时跟随着阶梯螺旋上升至顶部抬高头仰望。

　　也不知道顶部有什么，一个劲往上杵。

　　易璇微也抓过了一张纸，上面是《神经移植协议》。

　　随便拿了记账之后基本可以确定了。挂在空中的基本都是封面，没有内页。

　　那么内页就在……

　　他们的视线落下，螺旋式的阶梯是由纸张构成的。陆之随意抽出一张，上面是协议的一些条款，上方页眉标识名称为《补充协议》。

　　“妈呀。”陈灿震惊，“都这么多协议了，还用得着补充啊？”

　　“这些不会全是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协议吧？”他指着这个阶梯，“我们要踩着这些上去？还是怎么办？”

　　“也不全是协议。”易璇微扬了扬手中的白纸，“这里也有凑份量的白纸。”

　　“爬上去，也没什么用吧。”她道。

　　有什么用不知道。反正陆之看到这一层一层且极为陡峭的台阶就只想犯懒。

　　“我是残疾人，不方便上台阶。”他道。

　　“残疾人？刚才你一脚踹翻门的时候没看出来呀。”

　　易璇微好像被什么吸引了目光，一边往过走一边说到。

　　陆之：“……”

　　她从地上捡起了一个打火机。点了点，还是正常使用的。

　　这塔里全是纸张。要是失了火，就可以死在里面了。

　　她迟疑了一下，盯着那团小小跳动的火苗。

　　总不能突然出现一个没用的东西在这里。而这里除了白纸，就是有字的纸。

　　总不能是要把这座塔给点了。

　　金属的外壳很有质感，拿在手里有点重量，半个手掌大小的长方体。她前后翻着研究了一番，上面的花纹看起来很古朴，但是没什么特别的线索。

　　唯一就是，中心那个凸起的三角形logo，是创元科技的标志。

　　“创元。”陆之和易璇微同时念下了这个公司的名字。

　　他举起手中的纸给易璇微看：“这里是《神经移植协议》的最后一张，甲方是创元科技。”

　　“这个打火机上面的logo也是创元的。”

　　“这公司怎么处处要展示一下自己的logo？”陈灿道，“防伪码似的。《夜幕》这个游戏就是创元开发的。那么他在游戏里肯定是一个比较正向的存在。”

　　“为什么？”陆之问他。

　　“哎呀你想想。”陈灿道，“你要是游戏开发商，你会乐意把自己的虚拟形象设计成一个所有人都要来打你两下、最后还要被打死的大反派吗？”

　　陆之果然是认真想了想。

　　他道：“我乐意成为一个很强的、打不死的大反派。”

　　“……”

　　“那你要这样说的话。”

　　“这游戏有点逆天了吧。反派打不死，怎样才算赢？”

　　陆之思考了几种可能性。

　　或许是沉寂？迭代？

　　他拿过打火机，将手中的纸张点着，看着它慢慢被火苗吞噬，灰烬消散在空气中，化作虚无：“总会活腻的。想死的那天就等死。”

　　陆之垂着眸，很认真地找出有字的纸张，阅读完毕，然后烧掉。

　　“这是干什么？”

　　“不知道。”

　　易璇微没想到这个“不知道”是从陆之口中说出来的。

　　她以为是那个嘿嘿说的。

　　“……那你烧它干嘛？”

　　陆之举着打火机，盯着火焰茫然了一瞬。

　　“那总不能烧我自己吧？这里只有这个能烧。”

　　易璇微被陆之说着也茫然了一下。

　　不对。

　　现在不是烧什么的问题。

　　是为什么要烧的问题啊！

　　“这一份……”陆之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了一下，看着右下方的日期。

　　三月十四日。

　　那串密钥开始的数字是3142。

　　或许是他太过敏感了。或许，会有关系吗？

　　《终止协议》

　　第四十五条。当乙方认为有负面影响而决定结束实验时，可自主选择在实验台输入密钥：4281 1353 5599。

　　“嘶？”陈灿拿出八音盒里的那张纸对照了一下。可以说，长达12个数字中，只有两位数字是一样的。

　　“哪个是真的？”

　　“不重要，现在又不需要。”陆之折着两张纸一起塞给了陈灿，又抽出了新的一张纸，发现是白纸，丢向一边，抽出第二章。阅读结束，打开打火机。

　　“等一下。”易璇微拦住他，“先别烧了，看看地上的灰烬。”

　　地上纸被烧完落下的灰烬缓缓在地上变化了位置。不是被风吹动，而是仿佛有什么力量无形牵引着一般，灰烬形成了一个一个独立的圈，横向排在一起。

　　“圈圈圈儿……”

　　陆之拍拍陈灿的头：“有没有可能是零？”

　　陈灿：“……那，你是零，我不是。”

　　陆之：“？”

　　“这是，输密码的？”易璇微猜测，用手指将灰烬拨了拨，变换数字，“是这串密钥？我们现在已经烧了有，很多张纸，这里只有三个圈。”

　　“烧了十七张。”陆之强调了一下准确的数字。

　　易璇微发现，这家伙对数字有种莫名的执着。比如刚才在角斗场等待的时候，他总能准确地说出现在的时间是几时几分。

　　正常人说时间应该回说快三十了、刚到几点诸如此类。陆之会精准告诉二十六分、五十八分。

　　甚至给易璇微一种错觉，陆之下一秒还能报出现在是多少秒。

　　以为他只是对时间这么精准呢。

　　“那为什么会是三个圈？每集齐五张凑成一个圈？”陈灿问道。

　　“或许看我们是否能够烧到正确的协议吧。”陆之重新举起手中的打火机，点起了火焰，“比如第一张协议，直接散了，并没有灰烬落地。而第二张纸的灰烬落了地。”

　　陈灿看了一眼巨大的阶梯，长叹一口气。

　　“这么多，我们什么时候能烧够十二张？能不能直接把这个阶梯点了？”

　　“那你会被烧死在这里。”易璇微道，“除了阶梯，地上、塔身，也全部是纸张构成的。”

　　“十三张里面可以正确四张，这个概率并不低。”陆之回答他。

　　他松手，灰烬落下，再次化为虚无。

　　“这是第十八张。落了灰烬的共有六张，应该是两份组成一个零。”

　　“有什么共同特征吗？”

　　陆之闭上眼睛认真回想了一遍。

　　第一张落地的是《监护人协议》。

　　第二张是《神经移植协议》。

　　第三张是《神经移植协议》。

　　第四张，《同意改造协议》。

　　也就是在第一个房间放入第一块齿轮的画面里，他们看到的那张协议。

　　第五张与第六张也分别是《监护人协议》与《同意改造协议》。

　　他们之间有一个不同的变化是，在《监护人协议》与《神经移植协议》中，他拿到的第一张和第四张都是协议的最后一张。当甲方签字部分的字体受到加热的时候，浮现出来的却不是修格斯，而是变成了另外一个名字——

　　莉莉。

　　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共同点吗？

　　陆之拿起了另外一张纸，是《补充协议》。上面显示的名字最后也变成了“莉莉”。

　　莉莉，是那个小女孩。而协议要求的是监护人签字，为什么表面是修格斯，而最后却变成了莉莉的名字？

　　他阅读了一遍内容，将纸烧为灰烬。灰烬落地，乱糟糟地散落着。

　　他皱了皱眉头。

　　“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两人同时凑了过来。

　　“第一第三第四，与现在这一张都是尾页，上面均没有条款。”

　　“第二第五第六页上面写有协议相关的条款。”

　　“其中，《监护人协议》第五条：监护人有权调整治疗方案，但不得影响实验进度。”

　　“《神经移植协议》第七条：受试者有权申请终止实验，但需提前30天书面通知。”

　　“《补充协议》第十一条：监护人可随时退出，但需完成当前阶段测试。”

　　“呃。”两人沉默了片刻。

　　这些条款，是有问题还是怎么样？

　　陆之已经开始翻找下一张协议了。

　　“这有什么问题吗？”陈灿问。

　　“等一下。”易璇微道，“这些条款，都是看似将选择权给予了甲方，但实际上，都附加有几乎无法达成的条件。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乙方。”

　　“是。”陆之从第四层台阶上面抽出了下一张纸，“它们条款都是单数。这一部分应该都是关于甲方的相关权益，其余内容都是完全对甲方权益的保障，包括一些烧掉而没有化作灰烬的内容。”

　　“只有这几条，是隐含着决定权在乙方的内容。”

　　易璇微有点佩服陆之。

　　他对时间记那么细，还能对这种文字也记那么详细。

　　这人的大脑究竟是怎么发育的？他要同时记忆那么多东西，不会很累吗？

　　最终得到的三组四个零，分别是含有甲方权益的一组、乙方权益的一组，以及最终甲方签名会变为“莉莉”的一组。

　　随机与首页或者尾页组合，会形成一个“0”。

　　现在就是该考虑，究竟选择哪一个密码的问题了。

　　塔身内部突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如同有地震波强烈侵袭而来，连地上的纸页都在微微颤动，空中悬挂着的纸张则更加肆意地晃动了。

　　“这是怎么了？”陈灿目光从地上的灰烬抽离出来，一脸茫然，整个人只感觉一颠一颠的。

　　易璇微盯着台阶，台阶震动的频率比地面更猛烈些：“我们先远离这里一下。台阶都是纸搭建的，恐怕撑不住震动。如果一会震幅更大，怕是会坍塌。”

　　易璇微才刚说完话不多久，三人尚未撤出几米，便听身后“砰”一声巨响。

　　台阶倒了。

　　纸张随之漫天飞舞。

　　陈灿面色一变：“完蛋了，不会这些纸又要变成怪物了吧？”

　　他缓缓转过身。

　　好在，纸只是塌了，没有什么要变异的倾向。

　　而这个“地震”，也好像只是冲着要把这个台阶轰塌而来的，已经停止了。

　　易璇微长叹了一口气。

　　“可是问题是，我们刚才寻找了半晌烧出的灰烬，现在估计，全没了。”

　　空气中雪白的纸混合着灰黑色的残屑漫天飞舞。

　　“哗啦啦”的如雪花飘落，凄凄凉凉。

　　“唰唰唰——”

　　身后突然传来好像有谁在写字的声音。

　　陆之抬眼，看到面前凭空出现一张桌子。

　　一个小女孩，还没有桌子高，甚至还需要踩在小椅子上，只会用五指紧紧握着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写下名字。

　　大概是注意到陆之在看她，她抬起头，冲陆之咧嘴笑了。

　　“爸爸。”

　　她道。

　　“这次换我来签，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秦闻：避谶啊，盆友，避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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