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安德以安》春鸣十二分

3、礼貌问候空城和队友

　　“许晏！”

　　“许晏！是不是要我来请你才肯起床啊，还上不上学了，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擦了下额头渗出冷汗，许晏瞪大着双眼环视了一下四周，双手已经熟练地摸向记忆中桌子上放了三枚硬币的位置，却扑了个空，他反应过来自己在那里后松了口气，都毕业了两个月了，这几声催促还是那么有压迫感。

　　许晏经常被催，因为他特别能睡，因此还被带去看过医生，结果就只是能睡，没其他毛病，医生还说八个小时是人类最合理的睡眠时间，许晏不这么认为，人类活动十二个小时就应该休息相对的时间。他坚守着十二小时睡眠时间，当然，只有寒暑假他才有执行这件事的魄力。

　　不过身处异世，难免还是有几分担忧。许晏打开手机，他才睡了十个小时，果然，还是被影响到了。

　　看着那人还在睡觉，许晏差点顺势再次躺下，他托着脑袋醒了会神，走到病患身侧，探了一□□温。许晏满意地开始准备中饭。

　　一边忙活一边暗自思索，昨晚上他被一阵呢喃吵醒，发现那人嘴里一直在念着什么，靠近了又没了声，不过就是这一会儿，许晏才看到那人满头大汗，紧忙做了降温措施，把他累个半死。

　　“我们得走了。”冷不丁一句话传来，许晏才看到那人站了起来。

　　被笼罩在阴影下的许晏发誓，下辈子一定多吃点，那人直逼两米的身高属实是让许晏艳羡不已。

　　“好。”废话憋在心里，许晏顺着那人的目光看向森林深处，决定听这个显然生存经验更有权威的人的判断。

　　收拾好所有东西，许晏转身打算走，后又顿住，他不知道他们该往哪边走，于是回头看着那人，而那人也在看他，就这么僵持着，那人低眉掩饰尴尬，“咳，我还是有点没力气。”

　　许晏震惊，许晏疑惑，就为这事，他俩'深情'对望了足足一分多钟。

　　将简单的行李放在那人手里，许晏弯下腰，那人轻轻地靠了上来，被脖子上的热气烫了一下，许晏道，“你又发烧了嘛？”

　　那人摇摇头，“没，走吧。”

　　金色的阳光洒在大地上，茂盛的新生枝桠拥抱着这温暖的目光，薄雾早已散去，露珠收集着生灵的影像，包括两个前进的背影。

　　背着还是有点摇摇欲坠的病人小心地走在灌木丛间，许晏悲催地想，他今天有课，而且是早八，第一天就迟到，真的很不给老师面子，面子很重要的。

　　那人不懂许晏的忧愁，他看着眼前的后脖颈，那里有一条编织而成的黑色绳索，就这么挂在许晏白皙的脖子上。

　　“还没有正式自我介绍，我叫许晏，来自另一个世界，你可能不相信。”许晏想缓解一下这诡异的氛围，但又有点犹豫。

　　“我叫安德烈。我相信，”还没等许晏开始解释，安德烈侧头看着许晏的侧脸说到，“我相信你。”

　　“倒不用这么相信我，我很笨的，有些决策不一定对。”许晏赶忙澄清，接下来的行动可不能听他的，他才在这里待了十几个小时。

　　“你很聪明。”

　　许晏感受到安德烈在用手指卷着他头发玩，他慌忙侧头逃开，导致本来就有点吃力的他重心不稳差点栽倒。

　　“你别动我头发。”许晏生气地将人往上提了提。

　　骚扰，绝对的骚扰，许晏想把这人丢到旁边的山坡，让他自己滚着去找人吧。

　　安德烈收手，因为摇晃搂住了许晏。“抱歉，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别人忙你整理头发，如果以后我做了让你感觉冒犯的事，你和我说，我会改。”

　　语气十分诚恳，但行为依然没改。许晏抽抽嘴角，决定执行之前的想法。

　　“你看，我们快到了。”安德烈指着越来越近的楼房建筑，又指了指一旁的小路。

　　许晏憋着最后一口气，走了十几分钟了，他真的有点背不住，“那你快下来，我背不动了，等到了那座城我就不管你了，你自己找人帮忙吧。”

　　“哪个国家的？吃什么长得，真是累死我了。”许晏一头躺在草坪上，嘴里还碎碎念着。

　　安德烈放下行李，坐在许晏身旁，“我是斯拉夫人种，但是生长生活在东源基地，那里的人大部分和你比较相似。”

　　许晏大致明白了基地的人类种类了。

　　“还有，那座城是空城，没有人。”

　　“怎么会没有人呢？”眼前的城市有一个市级的中心主城区一样的建筑规模，还有几座独特的高层建筑，这种城市怎么会被舍弃。

　　许晏惊慌地坐起来眺望不远处的城市，他其实昨晚就有点猜疑，按理来说城市夜晚的时候应该是灯火辉煌，他昨晚睡前看到的并非如此，他安慰自己也许这个世界的社会氛围不一样，喜欢冷清的生活。可那看上去都不能用清冷形容了，那是一种毫无生气的死寂。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声音颤动，口含哽咽，许晏脑袋里的弦断裂，他计划着到了城市一切都会好起来，起码有地方生存，但是未来的生活还没开始就被扼杀在摇篮里，现在这偌大的天地就他们两个人，他无端的感到害怕，那种是源自于基因的钻心的孤独感，能够摧毁任何不坚强的心灵。

　　安德烈看向喃喃自语的许晏，直到他们眼神相触。“每个城市都有补给站和通讯站点，到时候可以呼叫基地派人来接我们，你别害怕。”

　　“那你为什么会受伤，这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那座城为什么被舍弃。还有那些古怪的猴子和奇异的植物，我还能回家吗？”

　　许晏躲过安德烈伸来的手，这一切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接受范围，他含着眼泪盯着安德烈，努力地试图去理解这一切，可这一切本就与他无关，他根本就不属于这里。

　　“我还不想死。”最后一句话掺着流淌的眼泪，缓缓说了出来。

　　安德烈迎着那倔强的眼神，倾身擦掉许晏的眼泪。

　　他默不作声。

　　“我会保护你的，你别害怕。”安德烈默许了许晏说的一切。“这里的一切如果你想知道，等到了地基我全都告诉你，别怕。”

　　许晏很快就冷静下来了，回了声好就撇头躺了回去。一边抽抽一边抹眼泪。

　　将干净的手帕放在许晏腰间，安德烈撑着半身感受着温暖的阳光和轻柔的微风，这片刻的宁静仿佛他等待了许久。

　　“等我们到基地，我给你做好吃的，可能会有些不合你胃口，然后我们在去植物园，我给你一一讲解，这样你就不会太害怕了，还有彼得，你应该会很喜欢他，是一位很温柔的爷爷。”安德烈自顾自地讲着，金色的头发随风掀起，露出洁净的脸庞，像一朵冬日暖阳中随风摇曳的白花。

　　“你别害怕，好吗？”

　　一旁蜷曲着的许晏，在抽泣的后劲中点了两下头。

　　安德烈笑出了声。

　　“不许笑。”

　　“好，那我们走吧。我的队友联系我了，我们去城里等他，他还在做任务。”安德烈拿起一旁的包，起身等待许晏。

　　许晏假装不经意间擦了擦眼泪，还是赌气背对着安德烈弯下腰。

　　“你也是来做任务的吗？”

　　“嗯，任务失败了。”安德烈还带着笑意。

　　“那你要接受处罚吗？”许晏撇了撇嘴，亏你还笑得出来。

　　“不重要。”

　　“这还不重要吗？你的任务重要吗？”

　　“不重要，都不重要。”

　　“你这人，那什么对你来说最重要？”

　　“生活还是挺重要的。我最近新学了一道菜，回去做给你吃。”许晏感受到了一道期待的眼神。

　　“知道了，知道了，你刚才说过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嬉闹着。

　　绿意盎然的大地上，两个相依的背影，穿越丛林，高出的太阳照亮每一寸土地，包括远处的高大建筑，他们朝着泛着金光的城市前进。

　　“是他吗？”“是他吗？”“是他吗？”森林深处一道又一道声音回荡在空中。

　　那是一个猴群，他们三三两两地散落在树上，有几位老猴子聚在一堆，叽里呱啦的用他们的语言交流着，“怎么办?”

　　“他已经走了。”是那只把包还给许晏的老猴子，缓缓从远处荡来。

　　“那我们还要走吗？”一位猴子发言。

　　“让孩子们走吧。”

　　“吱吱唧唧，咿咿呀呀，吱吱唧唧。”

　　更高处的一棵树上，陈景记录着远处猴群的动态，他仔细聆听每一声猴叫，多年的经验让陈景只能翻译出“走”的意思。

　　等猴群散去，陈景熟练地收拾着装备。他思索着发生了什么，这猴群才迁徙来二三十年，没有重大变故不会轻易离开。

　　“嘶。”

　　身后传来异响，陈景掏出匕首，树隙间，一条蛇缠绕而来，那是一条有三个尾巴的蛇，陈景松了口气，掏出一些白磷状粉末，洒向空中和身上，然后起身跳了下去。

　　陈景稳稳地踏过每一个设想过的落脚点，落地后，扶了一下身后一段被斩下的绿手，拿出热成像眼镜，朝城市那边眺望了过去。

　　追踪到了安德烈的人体信号以后，陈景愣了半天。

　　他和安德烈昨天在追杀一只变异体，安德烈被突然发力的怪物一个巴掌扇飞了，陈景趁着空隙，削掉了怪物的主脑控制部位，才结束了长达两个小时的捕杀。

　　之后他怎么也找不到安德烈的生命信号，就只能看着方向一路追了过来。

　　要是安德烈还没死，他还能回去他就写投诉信给指挥。他要换个队友，这个队友简直就是来给他增加难度的，只会硬打架硬抗伤，影响任务进度。

　　陈景又给安德烈发了信号，紧皱的眉头在看到回信以后才松开了些，他们已经失联了二十多个小时了。

　　将他昨晚的火堆掩埋，陈景深吸了一口气，连接了安德烈的交流频道，“你是真能活，但是看我回去你最好还有力气能活下来，我不向上级申请抽你一回，算我没本事。”面含愤怒地礼貌问候了半天，陈景才出发赶去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