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度》却话

5、大学

　　九月，林青悟交完学费，身上的钱已经所剩无几，她有挣扎着要不要问林福成要一点钱。毕竟进入新环境需要适应，她想想好好学习，挣取拿到学校的奖学金。一切都是未知数，那些未知就像房檐蜘蛛精心编制的蜘蛛网，向她逼近，然后会吐出毒液将她腐化，然后吞噬金肚。

　　她的自尊让她最终没有去找林福成。给朱奶奶做好容易保存的饼、馒头、酱菜、、、又将衣服洗好，分类装在柜子里，买了很多易保存的菜。做完这些,林青悟踏上前往象牙塔的征程上。是的，征程，高考前曾有考上名校的学长学姐进来宣讲过。他们和老师都说高中辛苦三年，等你上了大学人生就全是幸福。人与人是不同的，根也扎在不同的土壤里，那长的多高，长的多茂密，开出什么样的花，结什么样的果，又是不同的。

　　《阿含经》里曾说，“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命运的由因缘条件而聚散，这便是因果业力。《西升经》里有我们每个人都熟知的一句话：“我命在我不在天”。林青悟想，那她与朱流是因果业力，还是自然和道的运行。她不得而知，她只能走好眼前的每一步。

　　进入到学校一段时间，她也慢慢适应，她的聪明为她赢得了更多的时间。让她有时间和精力来找一些赚钱的营生。她加入了学生会，慢慢她发现学生会这么小小的圈子，充满着斗争，这里像一个小小的斗牛场，为了获得一部分的资源和职位，是需要去拉人际关系和争斗的。现任的会长，孔亦骁，是整个学院的风云人物，大三已经是创业过的小型公司的老板了，家里父亲是高官，母亲是一家公司的老板，背景雄厚。林青悟的专业是集成电路工程，她选这个专业的时只是觉得将来的工作好找一点。她从没有想过，有的人已经在大学就开始创业了，能赚到人生的第一桶金。这是她想都不曾想过的，她现在还在为下个月的生活费发愁，奖学金等成绩出来才能竞争得到。她有信心等得到，但她还要更多的钱。她每个月还想给朱奶奶寄一些钱回去，最好是能找个护工，朱奶奶腿脚已经不方便，现在在院子里走路都有些吃力。

　　林青悟托认识的学姐，才得以见到孔亦骁一面，孔亦骁平时很忙，新生入会他都忙得没有时间参加。

　　学姐看着林青悟，笑着跟她说：“你们这些我小年轻的心思，我懂，我也是从你们这里过来的，看到会长那条件，没几个不心动的，你还有姿色”

　　“学姐，你误会了，我找会长是因为我觉得会长可能认识的人多，我想找个兼职工作，多挣钱”林青悟自然的说着原因。

　　“啊？你狠缺钱吗？我身边有漂亮的女生，有谈有钱的男友的，一个月也给不少钱，要不要我给你推荐几个不错男生？”学姐挂着零星的笑，半怜惜的斜瞧着她。

　　“不用了”林青悟直视着学姐。倒是学姐先觉得没趣，告诉她联系上了会长会联系她，不过这周的实验数据，她需要林青悟替她做好。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呢？想让她帮忙，你就得给她相应的好处。

　　林青悟忙得焦头烂额，很多高年级的实验知识她都不懂，她不仅要恶补知识，还要做实验，抽空还要去机构做兼职家教。有些超出范围的劳累，常常她休息的时候的，宿舍的聚餐或者一起出游增进感情的活动。她都没办法参与，与舍友之间更谈不上深厚的友谊。偶尔都是点头打个招呼的，不过舍友也都平淡相处。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处理这些人际交往的事情。她知道舍友，有的已经谈了有钱的男友，有的谈了同班的同学，有的则跟学生会的那个学姐一样，结交的都是像孔亦骁那样的男生。

　　终于在周末的时候，林青悟见到那个传闻中厉害的会长。孔亦骁，地点约在一个教室里，林青悟，打开教室的门时。孔亦骁的瞳孔睁大了一瞬，随后礼貌的问：“林青悟？”

　　林青悟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是的，会长”随后略显拘谨的坐在了孔亦骁的对面。林青悟有些坐立难安，平时没有的小动作也明显增多。她克制着拿手抓着衣服的下摆，他觉得对面的孔亦骁规矩的坐在那里，穿着休闲西装。像是一个面试官，而她什么都没有准备就来参加面试了。

　　她紧张的声音吐出机械的音符“会长，您好，我叫林青悟，我找您呢，是希望您看您的公司招人吗？或者您有认识的公司招人吗？帮我推荐一下，薪资稍微高一点，稳定一点”

　　“这样，我的公司缺一个文员，处理的事情比较多，但能给到你的薪资应该是你期望的，前提是让我看到你值这个薪资。你的情况我了解一些，你能做个简短的英文自我介绍吗？最好说出你为什么觉得你适合这份工作”。

　　林青悟一时脑子一片空白，她从小学习成绩很好，英语成绩自然也不差，可是从来没有在课外机构学过口语课。英语只是她学习的工具，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使用过。她用尽全力组织好词句，发出的音她自己都觉得变形，磕巴的回答完。她紧张的看着孔亦骁。

　　孔亦骁又用流利的英语问她了一个什么问题。太快了林青悟没听懂，只听出来是纯正的英式发音。她在听力课上听过，也在演讲的视频上看过。她只能抱歉的说着“对不起，我能用中文再回答一遍这个问题吗”。

　　“当然，只是等你出了社会，没有这样的机会，你现在之所以有这样的机会，是因为你的身份，你是个大学生，没有任何经验。但如果你步入社会的那一刻，此时你已经被淘汰了。因为你的岗位会有非常多的竞争者，而怎么竞争的过她们，则是你要思考的问题”

　　再来一遍，等她回答完，孔亦骁才满意的点点头。孔亦骁不想太夸赞这个美丽的姑娘，她很聪明，适应能力非常强，脑子转的很快，比有经验的工作者表现得都优秀，孔亦骁能想的来，她在农村可能从小没怎么接触过口语，而他三岁已经能进行双语对话了，高中做过交换生，外国朋友都很多。

　　孔亦骁告诉了林青悟的入职事宜，林青悟走出大门时，孔亦骁突然问林青悟:你知道普鲁斯特吗？”

　　“知道，《追忆似水年华》”林青悟回答着，不知道这是否是面试的一个环节，略显茫然的看着孔亦骁。

　　“人生不管走到哪一个台阶，都有会台阶上的人俯视你，台阶下的人仰望你，你只有平视，才能看到你自己。”孔亦骁带着温和的笑看着她。“走吧，工作加油”。

　　林青悟点点头，她听懂了孔亦骁的话。

　　林青悟接下来又规划了每天半小时的英语学习时间。日子就这样到了大三，林青悟此时已经是别人口中的学姐，不仅人长的漂亮，学习成绩优秀，还社会实践非常丰富。时常有别的学校的男孩子慕名来堵林青悟。林青悟已经感到非常厌烦，这已经严重的影响到了她的学习和工作。她的时间每一份每一秒都十分的珍贵。

　　她偷偷从侧门出来，准备前往公司上班，被喇叭声音吓一跳。孔亦骁降下车窗，戏谑的喊着“青悟，又躲追求者呢？上车，我带你去公司，刚好顺路”

　　“你就笑吧，我以为你能懂我的烦恼呢”林青悟边说，边开了车门坐在副驾上。打开了副驾上的镜子，开始化妆。

　　“我可没那么多人追，要不我给你建议，你听听看怎么样？”孔亦骁，边开车边抽空转过头看她化妆。尽量把车开的平稳一些，她耳边的胎毛，有些不规矩的四处飞翘。脸上的绒毛却乖顺，小巧可爱。

　　“嗯，孔老板说说，我听听，建议好的话，我采纳”林青悟说完，转过脸簇然一笑。孔亦骁的心被看不见的丝线，骤然一抓，泛着丝丝的疼。

　　他转过头看车窗外“你就说你谈了男朋友，就能排除掉百分之九十九的烦恼了”。

　　林青悟点头，觉得孔亦骁说的非常对。就说有男朋友不就行了，别人管我真有还是假呢。林青悟虽然没出社会，但是她已经能独挡一面了。刚开始她在孔亦骁的公司从文员做起。到现在的营销总监，也是因为升了职位才近年和孔亦骁熟络起来。私下和孔亦骁相处非常随和，跟朋友一样。工作中，他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工作，林青悟工作中犯了错，孔亦骁可不会留情面。孔亦骁的公司正在飞速发展中，林青悟作为营销总监，几乎可以清楚地感知到这家公司的蓬勃生命力。

　　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林青悟看到来电，是护工的电话。她捏着电话有些不敢接听，额头不自觉的冒汗，孔亦骁看着林青悟把车子就近找了个地方停下。林青悟才接起电话，有些唯诺说着“喂”。孔亦骁几乎是第二次看到林青悟这种表情，跟初见她，她的紧张不同，这次她有些害怕。仿佛电话里有洪水猛兽吞噬她。她接了电话一直没说话，然后木然的坐在那里。

　　孔亦骁有些不放心的拉林青悟的手，他纠结着小心翼翼的把手覆在林青悟的手背上。才发现林青悟的手异常冰凉。他顾不得许多，摘掉安全带，两个手都抓着林青悟的手。用尽量轻的语气问她“别怕，发什么了什么事，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说一说”。

　　林青悟转头，泪水已经弄花了她刚画好的状，孔亦骁吓坏了。手足无措的抱着她“没事，没事，有我，别哭。”

　　林青悟像只找不到家的兔子，红着眼跟他说“我要回家”。

　　孔亦骁边开车边交代秘书公司上的事情，往林青悟的老家赶。路上的林青悟不吃不喝，孔亦骁只能陪她。

　　林青悟见到朱奶奶的时候，反而流不出眼泪了。护工告诉她朱奶奶临走前钱都留给她了，密码是她和朱流的生日。她给朱奶奶的钱，她除了看病和基本开销，其他的都存起来了。
　　朱奶奶的葬礼，她看到了林福成，他瘦了很多。他和他那姘头应该是分了，她没看见。林福成看到林青悟旁边还站着一个男人，那男人一看就不是我们这种穷乡僻壤会出来的人。林福成讪笑着问“青悟，这位是你,,,,,,,男朋友吗？”。孔亦骁礼貌地回复“叔叔........我是青......”

　　林青悟不想跟林福成多说话：“不是，是公司的老板”。说完拉着孔亦骁去了别处，孔亦骁看出来，林青悟和林父关系有些紧张。孔亦骁知道他此时没有任何的立场做任何的事情，他只能尽可能的处理葬礼的事宜，让青悟有缓和的时间。

　　处理完葬礼，林青悟独自去了一趟监狱，告诉了朱流。朱流好似听一个不相干的人的生死。这让林青悟无法接受，她崩溃的骂着朱流：“我说朱奶奶死了，你听到了吗？你是聋了吗？你好好的人生为什么要犯法？你为什么不走正道？朱奶奶走的时候都在叫你的名字......”。

　　朱流寸头，寸头使他的脸看起来刚毅，有精神。那双眼睛却像海洋里濒死的鲸鱼，平静又慈悲的看着她，是的林青悟荒诞的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慈悲。林青悟崩溃的冲出，她需要离开这个地方.......

　　孔亦骁带着林青悟回到学校，她像没发生过一样，忙着实验、论文和工作上的事情。孔亦骁带着她爬山，带着她出去旅游、、、。做着能让她放松的事情，他能看出来，那个死去的老人对她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