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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回门(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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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祖母…我…”燕宁紧紧地攥着衣角,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不甘心地低着头。
都怪刘太傅那个老东西,害得她昨日刚被父皇训完今日又被皇祖母训,而且沈樾初这个卑鄙小人肯定在心里嘲笑自己。
见这位高傲的永嘉公主被太后训成这样,沈樾初内心暗喜,脸上却不动声色。
“你身为公主,理应以身作则,勤勉向学,怎可因为一时贪玩便逃学?真叫哀家与你父皇寒心。”太后紧盯着她,一脸失落。
“皇祖母,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今后绝不会逃学,我保证。”燕宁偷偷看了太后一眼,她虽然脸上充满责备,但目光依旧柔和,想来只是一时生气。燕宁暗自松了口气。
见她态度诚恳,太后也放缓了语气:“以后万万不可再如此。”
“当然当然。”燕宁上前抱住太后的胳膊撒娇,“我就知道皇祖母对我最好了!”
太后无奈摇头,眼中满是宠溺:“你这丫头,但愿你这次是真的知道悔改。”
燕宁得意地瞥了沈樾初一眼,沈樾初心中暗自好笑,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那份温润如玉的神情。
“好了,有沈世子给你做伴读,哀家也放心不少。”太后似乎很满意沈樾初,欣赏地看着他。
沈樾初则一副淡然的样子,只是微微躬身:“太后谬赞,臣定当尽心尽力协助公主殿下。”
一瞧见他那副装模作样的嘴脸,燕宁就忍不住翻个白眼,她撅着嘴,一脸不屑,直接出言嘲讽:“切,谁稀罕啊。”
闻言,太后怒斥:“宁儿,不得无礼。”
沈樾初上前,一脸无辜:“公主殿下似乎对臣有所不满,不知臣哪里做得不妥,还望公主明示。”
燕宁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你少在这假惺惺的,别以为本公主看不出来你那点心思。”
“宁儿!”太后皱着眉,脸色越发难看,“你若再这般胡搅蛮缠,便回你的寝宫去,好好思过。”本就因为思念女儿心情不佳,好不容易在知棠的陪伴下开心一些,自己的这个孙女还如此不知悔改。
见气氛不对,知棠赶紧打圆场:“皇祖母莫要动怒,这其中想必是有什么误会。”
太后只觉得头疼不已,满脸歉意地看向沈樾初,“这孩子,哀家真是越来越管不住了,沈世子莫要往心里去。”
沈樾初面上依旧恭敬,似乎对燕宁那些冷嘲热讽仿若未闻,:“太后言重了,公主年少,臣并不在意。只希望公主能开心顺遂,若臣能有些许助力,便是臣的荣幸。”
燕宁却不领情,她仰起头,正想开口嘲讽几句,衣袖被人轻轻拉了一下,她疑惑地看向那只细白的手。
知棠对着她摇摇头,小声劝道:“公主,别冲动。”又眼神暗示她看太后的表情。
见太后眉头紧锁,一脸不悦,燕宁只好闭上了嘴。
“好了,哀家也累了,宁儿。你回去好好反省吧。”说完就带着知棠和众人回宫。
“沈樾初!哼!”燕宁狠狠瞪了他一眼,恨不得当场把他千刀万剐,转身离去。
“公主,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沈樾初并不恼,不紧不慢地跟上去。
燕宁并不理会他,下巴抬得高高的,假装没听见,加快脚步试图甩开他。
早对她冷漠的样子习以为常,沈樾初还是死皮赖脸地跟在她旁边,时不时提醒一句:“殿下,前面路滑,小心些。”
“用不着你提醒。”刚说完她就一个趔趄滑倒在地,沈樾初悄然往后面退开一点点,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并没有伸手去扶她。
“哎哟。”燕宁疼得不行,痛呼出声,她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而且还是在沈樾初面前,抬头狠狠瞪着他,“沈樾初你故意的吧?”
沈樾初脸上的笑意不减,居高临下地看着摔倒在地的她,“殿下,方才臣可是提醒您了,是您不听。”
“你扶我一下会死?”燕宁咬咬牙,他就是故意的。
“公主此言差矣,男女授受不亲,臣怕毁了公主的声誉啊。”
燕宁气得涨红了脸,双眼像是能喷出火焰一般,她咬着牙,直直瞪着沈樾初,“你就是故意想看本公主出丑。”
“公主怎么能这么想呢。”说着,缓缓蹲下身子,伸出手来,燕宁却冷哼一声扭过头。
“公主这是何意?”沈樾初挑了挑眉。
“谁要你扶啊!”
她故作傲娇地扬了扬下巴,脚踝处的疼痛却让她有点后悔,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她的贴身侍女玲珑正急匆匆地朝她跑来,她心里一喜,这下不必担心了。
玲珑看到摔倒的燕宁,脸色大变,连忙上前扶起她:“公主,您没事吧?”
燕宁缓缓站起,没有理会玲珑,冷冷地看了沈樾初一眼,“你给本公主等着!本公主定会让你好看!”说完便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呵,真有意思。”沈樾初敛去笑意,目光在燕宁远去的背影上停留片刻,也转身离开。
…
知棠把太后扶上软榻,静静地坐在一侧陪着她。
太后虽已年过六旬,但保养得宜的面容仍能看出年轻时的绝世风华,细微的皱纹也掩不住她的容颜。
难怪当年先帝宠她入骨,先皇后沈氏头七尚未过,便迫不及待地立她为后,只是她福薄,只生了柔婳公主这一个女儿,所幸皇帝孝顺,这么多年一直把她当成生母看待。
“若是宁儿像你这般懂事就好了。”太后感慨,看她的眼神复杂又温和。
“公主只是年纪小,我从前比公主还要调皮呢。”
像是想象到了知棠调皮的样子,太后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知棠又好奇地问起沈樾初的事情来。
“那孩子啊,他小时候哀家还抱过他呢。”太后看向窗外飘落的枯叶,思绪也被牵引至往昔。
“定北侯有一个结发妻子,两人恩爱有加,但无奈命运捉弄人,那位夫人在生下世子不久便撒手人寰。从那以后他就一直未娶,但也不似从前那般意气风发了,整日郁郁寡欢,那孩子自小就被送去江南跟他的祖母一起生活,这几日才回京。”
知棠静静地听着,没想到除了他爹,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深情的男子。
“原来如此。”难怪她从前从未听说过这位世子。
太后笑着抬手添茶,宽大的袖口随着动作滑落,露出狰狞的疤痕,喃喃道:“这是太湖新贡的碧螺春,你尝尝看。”
知棠捧着茶盏,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太后执杯的玉腕上,惊得她手一抖,“您的手……”
那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的。
太后见她神色不对,连忙收回手,将袖口整理好,温柔一笑:“无妨,年轻时不小心留下的。”见她还是忧心忡忡,赶紧转移话题,“你与璟儿如何?什么时候给哀家生个重孙。”
提到此事,知棠瞬间感到脸颊微微发热,她连忙端起茶盏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我…我明白。”
太后凝视着她微红的脸颊,又想到自己生柔婳时难产,整个人如同被大卸八块般疼,怜爱地握住她的手,“你们刚成婚,不急,更何况,女人生孩子如同过鬼门关,哀家也不想让你受这种苦。”
知棠松了口气,又与她聊起别的事情,陪她用完晚膳后,才回到东宫。
李公公赶紧迎了上去,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今日太子妃出去了一整天,一个人都没有带,太子表面上风轻云淡背地里不知道让暗卫去打听几次了。
“哎哟,太子妃!您没事就好。”
“我…我能有什么事啊,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太后寝宫里。”看着李公公那紧张的模样,知棠不由得笑了笑。
“您都不知道,殿下可担心坏了…”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李公公急忙噤声。
“咳…我知道了。”知棠不自然地别过头,神色有些疲惫,“我先回房了。”
李公公轻轻扇了自己的嘴两下,怎么就说漏嘴了呢,太子妃她应该没放在心上吧?
柳絮替她沐浴完后,轻轻地替她擦去发梢后上的水珠,一脸笑意。
“你这死丫头,笑得这么开心干什么。”知棠没好气地白她一眼。
柳絮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压低声音:“小姐,刚才李公公都说了,太子殿下…”
“咳咳,他老糊涂了,随意说说而已,不许再提了,不然…”知棠故意板起脸,“不然下次我要是出去玩就不带你!”话虽如此,她心里却泛起一丝涟漪。
柳絮赶忙捂住嘴巴,眼里却透着一丝狡黠:“小姐,我不提了,不提了。”
知棠无奈摇摇头,沐浴好后躺在榻上,柳絮提醒她明日就是回门日了,让她早点歇息。
回门…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自己什么东西都没有备好,但一想到可以见到爹娘,她又开心起来。
罢了,明日一大早再起来准备也不迟,况且爹娘也不是那种在意这些俗礼的人。
心里一片平静,她合眼沉沉睡去。
深夜,门被轻轻推开,萧瑟的风声灌入,吹得屋内的烛光晃动。
一个黑影走近床边,只是看着她,却没有任何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那黑影才离去。
知棠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开了一家糕点铺,可是生意却惨淡,于是她就把自己做的糕点全吃了,只吃得开心时,突然闻到那股熟悉的玉檀香。
奇怪,怎么在梦里也有太子身上的味道啊,不应该啊,她猛的睁开眼,只见燕璟就在床边看着她,似乎有些不耐烦。而柳絮与锦瑟则恭敬地伫立在一旁,呆愣地看着她。
知棠吓得瞬间清醒过来,猛地坐起来。大脑一片混沌,突然想起自己此刻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里衣,悄悄把被子拉上去了点。
她那细微的动作被燕璟收尽眼底,心里不由得失笑,冷声道:
“已经午时了,太子妃不会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什么?已经午时了?”知棠暗自懊恼,怎么睡得这么死啊,都怪昨晚那个梦,都怪那些糕点太好吃了。
她刚睡醒小脸红扑扑的,发丝凌乱却依旧风情万种,燕璟俯身凑近她,“太子妃这般贪睡,这可如何是好。”
知棠慌乱地躲开了些,低声道:“是我…不好,我这就起。”
燕璟直起身来,朝着柳絮二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赶紧替知棠梳洗打扮,转身步至门外,背对着屋内众人。
“他来多久了…”知棠看了看外面,见燕璟没有往这边看,小声问。
“太子妃,您有所不知,殿下一大早就来了,一直看着您,还吩咐我们任何人都不要叫醒你,看看您能睡多久。“锦瑟一边给她擦洗着脸,一边回应着。
柳絮也点头附和,“是啊,小姐…”
知棠两眼一黑,心中嘀咕:他闲得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