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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破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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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禾在外门的日子比在内门自在的多,即便其他人还是看不起她妖族的身份,但她修为远超他们,没人敢在明面上给她找不痛快。
但同样的,她也没有能说的上话的朋友,只能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
其实这对栀禾来说也没什么,毕竟之前都是这么过来的,但从她化形后,再怎么样,身边也都有个沈晏泽,到底是有人陪着的,现下连他都不在身边的话,日子是不开心的。
那天两人不欢而散后,栀禾气了好久,也难受了好久。但人与人相处之间,有个矛盾吵个架什么的也很正常。
人界多的是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还有兄弟姐妹闹矛盾,父母与儿女争吵等等。
以前两人也吵过,然后谁都不理谁,最后还不是要么她先低头主动讲和要么沈晏泽找她和好。
栀禾脾气向来来的快去的也快,几天过去她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
沈晏泽那天说的话是不好听,也很过分,但她确实各方面都比不上他这栀禾知道也承认。
他也就是一时情绪上头,说话不过脑子罢了,等冷静后,他心里肯定会后悔这么说自己的。
但这次就是沈晏泽不对,所以除非他主动找自己道歉,不然她是不会再主动跟他说话的。
就这样,栀禾每天都在等沈晏泽来跟自己道歉,每一天未果时,她都会先骂他一顿,然后又给他好理由。
刚开始是,‘他肯定是觉得自己太过分了,所以不敢来见她’,到‘他脸皮薄,所以不好意思,需要时间做个心理准备。’再到‘最近宗门事情太多了,他应该太忙了,脱不开身。’最后是‘他就非要让我先主动跟他说话吗!不就是当了个仙尊,架子这么大!’
栀禾本来都要妥协了,主动去找他,但想想还是生气,就算了,再等等,跟他耗。
又过了两天,她见到了沈晏泽,但不是来找自己的。是因为宗门事务,所以他才会到外门。
栀禾暗中看了他好几次,每次感觉沈晏泽视线要看过来的时候,她就率先移开视线,装作非常不在意沈晏泽,很无所谓他的态度。
栀禾以为自己的动作很小,但在沈晏泽眼里,简直不要太明显了,因此他觉得栀禾是故意的。
期间一次,沈晏泽有意盯着栀禾,不意外的下一秒栀禾的视线就对了上了,然后她紧忙扭头,昂首傲气的梗着脖子。
等了一会儿,栀禾微微侧头去看沈晏泽,见他还看着自己这边,就又把头转回去,同时站的更直了。
这边栀禾在心中暗喜,想着沈晏泽应该要等不及来找自己和好了,那边沈晏泽已经走了。
她必须要沉住气,等他过来道歉。但过了好一会儿,周围的许多人都已经走了,甚至有些人觉得她有毛病似地看了好几眼,沈晏泽也没过来。
罢了,他都要来跟自己道歉了,那她回头看看他也没什么的。
这样想着,栀禾回了头,但根本就没有沈晏泽的影子,他早就走了。
栀禾失落,想着当时自己不转头就好了。
肯定是晏晏见自己不愿看他,所以不敢来找自己了。
算了,既然他那么不好意思,那就她主动点好了。晏晏的心意到了,她也就大度点不计较了。
栀禾一旦决定的事就会立马去做,不会犹豫,也不会瞻前顾后。知道沈晏泽在哪后,就直奔而去。
苍元大陆第二大宗门是玉衡宗,和太玄宗一直以来的关系都不错。今日便是玉衡宗那边前来拜访,同时也带部分弟子来和太玄宗弟子进行修炼上的互相交流。
其中就有玉衡宗的星阑仙尊林言柒,出生世家贵族,自小便是天之骄女。入修仙道后,更是有着惊人天赋,让许多人望尘莫及。因受宗门看中,从未受过什么苦,一直顺风顺水。
虽同为宗门仙尊,但不同宗门的仙尊也是有差别的,因此林言柒在修为上低了沈晏泽一个境界。
同样,外面的宗门,排名越低的,那仙尊包括掌门的境界也都不高。
栀禾到的时候,就见沈晏泽和林言柒两人相谈盛欢。
她和林言柒并不相识,但从沈晏泽那里听说过她,沈晏泽很是欣赏她,夸过她好多次。
他当着自己的面夸别的女孩子,栀禾多多少少会有些不高兴,但不往心里去,转头就忘了,只能说沈晏泽太不会说话了,不知道顾虑一下自己的心情。
世界上杰出的人多着呢,可那些人都只是别人。
就像世界上还会有比沈晏泽还出类拔萃的人,可她最喜欢的只会沈晏泽,他才是和自己最亲近的人,别人再好那也是外人。
所以设身处地,沈晏泽看待别人和自己也应当是这样的。
栀禾一直坚信,更好的不一定是最亲近的,但最亲近的人就是最好的。
所以即便她知道周围的人都看不起她妖族的身份,在沈晏泽面前她也从不会因为自己是妖族而感到自惭形秽。
哪怕后来,沈晏泽很多次讲过她有哪里不够好,她也不会因此真的伤心自卑。因为亲近的人说不好的话是忠言逆耳,是想要对方好才会这样,不然干嘛要管你呢。
人界就有很多人听不得家人或朋友对自己的劝告,而后落得不好的结局。
在此之前,栀禾从未动摇过自己的这些想法。
而现在,许是沈晏泽还未和她亲口道歉,之前的那些话搭上此刻的情景,使得她心中酸涩,曾经的坚信在隐隐动摇。
沈晏泽看到她了,但就像没看到一样,只顾着和林言柒说话,还要带她到主峰去。
“晏晏!”栀禾等不及了高声道,而后向他跑去。
有些人不知道栀禾与沈晏泽的关系,震惊于她这么直呼玄霜仙尊,无规无距不知所谓。
而知道他们二人过往的长老或弟子虽不至于意外,但也对此表示不满,越发觉得妖族真是粗鄙无知。
这大庭广众之下,沈晏泽微微皱眉,“我跟你说过,不要这么叫我。”
栀禾不语,只看着他。
一旁的林言柒开口道:“你好,我知道你,你是栀禾姑娘吧,之前听晏泽提起过你。”
“你好,我也听晏晏时常夸你。”
栀禾实话实说,但这样说出来,对着被夸的当事人,沈晏泽会感到有些不自在。
林言柒微笑道:“能得晏泽的青睐,是我的荣幸。”说着,还向沈晏泽颔首示意。
沈晏泽回道:“林道友过谦了。”
两人气质相近,超凡脱俗,站在一起很是相配。
“这些天,看了你给我的札记,我感悟良多,受益颇丰。只是还有一些地方我始终钻研不明白,很是困惑。所以今日便顺道过来,想向你讨教一番。”
林言柒看向栀禾,“只是现在看来,你应当是没有时间了。”
沈晏泽道:“我现下并没有什么事,你随我去涟衍峰,我们可以坐下慢慢聊。”
“可以吗?我看栀禾姑娘好像找你有急事。”
沈晏泽看了栀禾一眼,“她又不喜修炼,能有什么要紧事。”
“晏晏,你还没有跟我道歉。”
闻言,众人脑中活泛起来。
有的气愤耻笑,她竟敢让玄霜仙尊向她道歉!真是笑话,不知耻!
也有人好奇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高高在上清冷傲然的沈晏泽真做了什么不可示人的事情。
“那日我说的本就是事实,有什么可道歉的。你与其在这跟我胡搅蛮缠,不如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我与林道友还有正事要做,你不要妨碍我们。”说着,沈晏泽和林言柒直接越过栀禾。
她和沈晏泽以前从没因为要和别人做什么而丢下过对方。如今,他却要把自己丢下和别人走近。
而且,她从刚才林言柒的话中知道,沈晏泽和她不见面的这段时间,他都在和林言柒联系,如今都好到要把对方带上涟衍峰了,而她却是被一再的往外赶。
这让栀禾无法接受,转身追过去,站在沈晏泽面前质问道:“我和她谁好!”
沈晏泽直接道:“还用问吗,当然是林道友。你自己也知道,你有哪里比得上人家。”
众人见状,都在嘲笑栀禾,那一道道恶意的视线仿若利剑想要置她于万劫不复之地。
但这些栀禾都没在意,真正伤她的,是沈晏泽和林言柒齐身而走的背影。
栀禾不甘心地跟了上去,但以他们的修为,她早已被丢在了身后很远的地方。
外门到内门再到主峰,路途很远,也处处都是看守的人。原本栀禾是没有资格上去的,但她铁了心,相当于拿命往上冲。
那些人都是知道栀禾与沈晏泽过往的,见她拿命拼,也就告知上面,然后放她过去。
若要处置,那也是只有玄霜仙尊才能处置。
那结界还是阻挡着她,但并不攻击她。栀禾现在只想找沈晏泽问个清楚,有误会就解除误会,但不能再让她这么难过了。
于是她开始攻击结界,每次都拼尽全力。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打开结界,这般做只是在损耗自己,所以她是等沈晏泽心软放她进去。
“栀禾姑娘虽是跟你置气,但也不该这样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你还是快些让她进来吧,不然她不会停下的。”
沈晏泽正打算撤了结界让栀禾进来,但林言柒这么一说,他就又有些气了起来,显得他很受她拿捏似的。
“无妨,她自己都不上心,我管那么多做什么。”
林言柒看着他带有些许赌气般的语气不语,优雅地品起茶。
没过一会儿,沈晏泽撤了结界,“她这般胡闹让人烦得很,让她进来也好早些打发她走。”
“栀禾姑娘好像不太喜欢我,我要不先回避下,不然她见到我可能会不高兴,也免得你为难。”
沈晏泽道:“不用。她有什么资格能让我为难。”
很快,栀禾就找了过来,沈晏泽和林言柒坐在树下,她站在他们对面。
“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问你。”
沈晏泽和栀禾同时说道。
“好,你问,问完了就回外门。”
沈晏泽能猜到栀禾想问什么,无非就是自己喜不喜欢她,不喜欢她的话那有没有喜欢上别人,这次可能会具体到问他喜不喜欢林言柒。
这他都很好回答,不喜欢她,没有喜欢上别人,也不喜欢林言柒。幼稚死了,人生又不是只有情情爱爱。
“你还是不喜欢我吗?”
“不喜欢。”
“一点点喜欢都没有吗?”
“没有。”
“那你有喜欢别人吗?”栀禾看向林言柒,“有喜欢她吗?”
“没有,我与林道友之间只是相互欣赏,志同道合。世界上值得追寻的东西有很多,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样,满脑子只想情爱。”
栀禾不再说话了,沈晏泽说道:“问完了就回去吧。”
她盯着沈晏泽的眼睛问,“你于我而言是最重要的人,那我于你呢,我还是你最重要的人吗?”
沈晏泽微微皱眉道:“修仙之路漫漫,本就是一人孑然。没有哪个人于另一个人来说是最重要的。”
“那以后,我和林言柒,你跟谁更近?”
“你说我于你而言是最重要的人,那若是我没有成为仙尊,修为没有你高,你还会这样想吗?你只会觉得我是个累赘吧。”
栀禾着急道:“当然不是,无论你怎样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们换位想一下,你都不觉得我是累赘,那我肯定跟你一样,也不会觉得你是累赘的呀!”
沈晏泽沉默,眼神有一瞬间的闪烁,被紧紧盯着他的栀禾看的很清楚。
栀禾恍若心脏遭受重创,不确定地颤声问道:“所以,你……你是觉得,我是累赘吗?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吗?”
沈晏泽没有否认,但还是缓声道:“不管怎么样,你若真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我一定会帮你。”
“可人往高处走,慕强是人的本性,我自然是要结交更多同我一样各方面都很强的人。而你停止不前,我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注定会越走越远。”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以后她是跟你关系最近的人,而我连走近你的资格都没有,是这样吗?”
沈晏泽停顿了,他停顿的原因是知道自己跟林言柒以后也不会走得有多近,只是在修炼一事上交流一下心得罢了,但林言柒本人在这,他也不好直接说,不太礼貌。
而这停顿在栀禾看来就是默认,她难过又不解,微红着眼抓狂,“我们之间的情谊你都不在乎的吗?!最开始就是我救了你!你那时没有修为,什么都没有!你都是依靠我的,是依靠我你才活了下来!是因为我你才有命走到今天!”
栀禾心中钝痛,在绝望边缘处渴求的想,我对你是有恩的,就算看在这个份上,也不能这么绝情。
他们多年相依为命,她早就将对方规划在自己的生命里,怎么可以到头来什么关系都没有。
这是更早时候的事,是他们进入太玄宗之前的事,林言柒听他们还有这样的过往也有些惊讶,下意识看向沈晏泽。
栀禾一副有大恩于他的口气说这些话,满满挟恩图报的意味,尤其还是当着他欣赏之人的面说,使得他很恼火,对栀禾凶道:“可你的恩我早就还完了!我救过你多少次又给过你多少东西,你都不记的吗!”
沈晏泽压下心中躁郁,冷漠绝情道:“况且,我有让你救我吗?你自以为是的将我与你一个妖族捆绑在一起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吗?”
曾经,栀禾遇到过一个寻死的人类小孩,她救下小孩并劝小孩不要死,父母会伤心的。
可那个小孩说,‘他们生下我并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我多希望自己从没来到这个世上。’
之后,小孩还是决然的自裁了。
虽说这两件事情完全不同,但她的一意孤行,自以为是是真的。
今日沈晏泽的话狠狠打破了栀禾曾经坚信的一切,并颠覆了她的所有认知。
她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小幅度颤抖,脸上却平静如死水,只是那从不曾掉过半滴泪的眼睛泪如雨下。
沈晏泽也怔住,他从未见过栀禾这般,她是哪怕就要死了也不会露出这副神情。
栀禾垂下眼睛,低声说了什么后就转身走了。
她那话说的像是嗫嚅的低语,沈晏泽那时正好有些晃神,因而没有听到栀禾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