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留情话》吹响喇叭花

3、包办按头

　　他昨天捡回来的石头就大喇喇摆在那里，很神奇地，我竟然真的在靠近这块把我砸晕两百年的石头时有个点特殊感应，我朝郁津大喊：“喂，那个谁！这个石头好像真行，你等我试验一下！”我抓住那块被大气摩擦融化到只剩大拇指大的石头。不怪别人会想把他捡回家，还发到社交平台上，这块石头实在很不像普通陨石。

　　它外层包裹着黑色石壳，而在边缘的一个锥角处，石壳破碎，露出一点细碎的蓝色来。

　　这蓝色本身不发光，对着光看，才发现它像玻璃一样，在折射着浅蓝或深蓝色的光。

　　最让我激动的不是它的美丽，而是——我举起了它，不，是它，漂浮在了我的手上。

　　我们好像两块磁石，互相吸引又互相排斥，吸引的力让我拿起他，让它不能离开我。排斥的力让我无法真正的触碰它，让它漂浮在我的身边。

　　但如果我将我的手抽开或移动到陨石的上方，重力或排斥力立马会占据上风陨石会掉回地面。

　　我看向郁津，郁津也看着我。年轻人家的房门打开，我做贼心虚地抽开手，石头落回了原位。

　　年轻人带着口罩，依旧能看出即将发财的喜悦，他热情道：“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久，我刚刚已经检查过身体了，不是感冒，不会传染，请进吧。我带你看看石头。”他还庆幸地感叹：“我那照片就是随便发发的，看得人特别少，没想到就这么有缘，您恰好就在其中!”

　　我心想：不有缘，他特意找的。

　　郁津打开个人终端，不知道给年轻人看了什么，年轻人看起来严肃了些。等郁津问：“这件事情需要保密，陨石上可能带有未知放射性元素，希望我带走陨石后您做一个全身检查。”

　　年轻人就差对天发誓了，忙道：“没问题，放心，我绝对保密，这就预约体检。”

　　郁津点点头，道：“感谢您的配合，那么，麻烦签署一下协议吧。”

　　年轻人那电子笔签了名，郁津把协议给他传了一份，年轻人都没仔细看，就保存退出了。

　　我很好奇：“你们签协议这么草率的吗？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傻？看着怪没心眼的，你可别骗他。你们的协议还需要盖章吗？你盖的章不会是园艺维修部的章吧？诶对了！你们现在劳动法怎么样？还有黑心公司让人签卖身契吗？有的话你告诉我，我在他们面前绝对是法力无边的厉鬼！”

　　郁津被我吵得有点头大，让年轻人推开，自己装模作样地拿放他维修工具的盒子小心地装起了陨石，还叫我“闭嘴。”

　　“我靠啊！你还凶我？我告诉你，我就不闭嘴！我都当鬼了说两句话又不扰民，就说怎么了？你打我啊你打我啊你打我啊！我就说就说烦死你！”

　　生前上班上的浑身乏力没力气说话就算了，死后我想说就说，想闭嘴就闭嘴！

　　郁津的脸色都臭了点。

　　我出门，仗着他拿我没办法依旧穿车门而入，蹭他的车回家，开玩笑，就这么一个能逗的人类，我怎么可能放过。

　　临走，我向六百年前一家的后辈打了打招呼：“再见了，感谢你的馈赠！下次再来找你玩！”

　　郁津上了车，总算无所顾忌地说话，听着咬牙切齿的，看来在外面的冷漠是装给年轻人看的：“什么馈赠？这是我花钱买来的。”

　　我耸耸肩：“好吧，谢谢你。提前说明，鬼不背债，如果你非要我还，我也不接受以工代债……至多能陪聊。”

　　“当然……”我盘起腿，面向前座笑了笑，透过反光镜看着郁津的眼睛，“我生前的毕竟是技术人员，手里的技术不少，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发家致富哦。”

　　“怎么样？我们那时候特别流行一个桥段，天降白胡子老爷爷，专职提供各种金手指，助力主角走上人生巅峰！”

　　“少年，你就是被我选中的人，怎么样？感动吗？要不要谢恩，给我磕三个就成，反正我大你二百多岁，你也不吃亏。”

　　郁津忍无可忍，升起了前后座间的挡板，我信心满满地想来一个穿墙，却啪一下被撞开。

　　嘶——竟然不能穿？这什么防灵异挡板？！失策，下回应该坐郁津副驾的。

　　没关系，下了车郁津就完全堵不住我的嘴了。我一路跟他跟到书房门口，等他啪一下拍上门落锁，把我挡在了门外。我不死心地又撞了回。

　　嘿，奇了怪了，今天怎么什么都穿不了。明明之前我还能进书房的。

　　郁津进去当然不光是为了清静，虽然锁门可能有这个因素。我之前参观时就发现了，现在的人们生活水平也不知道好到什么程度了，竟然可以在自己家装一套光谱元素检测仪。那仪器看着比两百年前精简利索的多，看说明书，已经强大到能够定位分析如今已知的所有化学元素了。

　　比如往里防一片苹果切片，哪里是炭哪里是氢哪里是氧都能拆解清楚。他在里面估计就是在鼓捣这个。

　　厉害啊。我不禁想郁津刚刚没答应我是不是因为人家压根就看不上我那点技术。

　　可也不应该。

　　森林科技没有开源它的技术，特别是弥留计划，保密性相当严格。这破公司技术垄断这方面真是强大得没有天理，据我了解，到现在，弥留计划的核心技术依然是个迷。别人模仿的产品永远追不上森林科技，其实不是因为森林科技迭代快，而是从根本上他们就走错了方向。

　　所以如果谁手上有这技术，哪怕是森林科技的初代产品，也可以卖出天价。

　　据我了解，现在的社会文明还远没有到了人人都可以视价钱为粪土的地步。可郁津就是这么个郎心似铁的玩意儿。

　　我只能拍着门哀嚎：“让我进去吧！郁津！我还没有亲眼见识过这么厉害的仪器，这么美的技术！你是懂我的！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啊！郁津？郁津！让我亲眼看看这台机器吧！”

　　书房的隔音应该一般。因为郁津来的很快。

　　我还没有施展出浑身解数，门锁就开了，我一个猛扑，上半截身子穿进书房内，砸在了地上。

　　门板没开，我就这样被门板分尸了。我转了转脖子，阴惨惨地向郁津笑笑。

　　正常人看到这种场景，哪怕理智知道我就是个魂儿，生理上也会不适，郁津显然也吓了一跳，我一笑，他就跳，刷地撞到了书柜上。

　　书柜智能地开启了防撞击模式，将几个棱角圆润化，又智能道：“您似乎摔倒了，请问您需要医治吗？”

　　我从门底爬出来，把惨笑换成幸灾乐祸的笑：“不好意思啊，没刹住。”

　　郁津深呼吸几口，这个酷哥脸冷话少，其实性格挺好，至少他被我缠上后这么久，竟然没有骂我，可见无论素质还是人品都很过关。

　　我最喜欢这种人，因为他和我的老板完全是个反面。我喜欢一切和我老板无关的东西。

　　我上前两步，找回自己的良心，想关心关心他，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越走越偏，越走越偏，偏到了试验台前，嘴里还在说：“你没事吧？疼吗？诶卧槽？我怎么不会飘了？啊啊啊啊——它吸我，郁津救命啊！这鬼石头在吸我！”

　　郁津顾不上疼，又冲过来救我。

　　可他跑的哪有我飘的快，歘一下我就被无形的吸力按头撞上了那块石头。

　　我简直像被包办婚姻按头结婚的新娘一样委屈痛苦。新娘不知道婚姻会带给她什么，我也不知道。

　　不过我看到郁津捞我捞了个空，从我的魂魄里穿过去，毫无形象地趴到在桌上时就舒心了。他现在简直就像新娘家里那个舍不得新娘的包办婚姻反对派哈哈哈哈。

　　没关系，我额头抵着陨石，推了一把，目光慈爱地让陨石挨上了郁津：“弟啊，你就跟哥一起嫁了吧。”

　　郁津回头，石头精准地找到他的额头，带着我向前一冲，啪地粘上了。郁津不明所以，控诉地看着我。他不知道社会为什么会这么险恶，因为哥哥我是个007累死鬼啊。

　　陨石上传来几声不详的碎裂声，紧接着，我看到郁津的身体很动感地被吸附了一下，刚想站起的他立马被死死摁住，也动不了了，他气急败坏：“你干了什么？这东西怎么能粘人？”

　　我很乐观地抬头，因为吸着石头，他也被迫起身，我往旁边飘，他也往旁边走，我哈哈大笑，他暴跳如雷。

　　我玩着玩着，我俩头中间忽然簌簌落下一堆黑色粉末。

　　郁津脸红耳朵红，气得不轻，喊：“这次的分析结果和它在博物馆时期的鉴定报告有出入、你不要动了！”

　　我啊了一声。

　　在博物馆时期，这石头被检测出就是块普通的黑壳玻璃陨石，对人体健康没影响，但是想到它妖异的玻璃蓝，我也不敢动了。造孽啊，要是这玩意儿真变得有了辐射把郁津辐射死，那就太罪过了。这才是真正的他做鬼也不会放了我。

　　我俩就都不动了，傻逼一样杵在原地额头抵着个破石头对视。他比我高，所以我现在还双脚离地。我想起了对郁津的初印象。

　　现在，我俩都成呆瓜了。

　　太傻了，我虽然偶尔在郁津面前发疯，但生前真的是个体面人，郁津更不用说。我们就暂且平静下来，盘算对策。

　　但两个呆瓜凑在一块儿怎么可能凑出一个诸葛亮。两小时后，我满心绝望地说：“不如你就接受吧，反正别人看不到我。在大家眼里，你只是顶着一块漂亮石头而已。就当行为艺术了。”

　　后半句话我没说，我怕郁津真的变成鬼来打我。

　　——反正我已经是个死人了，优秀青年，洁身自好，劳苦功高的形象已经盖棺定论。坏了名声的只有你。

　　我又握住石头，手抵在我和他额头中间。可惜的是，即使我们之间通过石头这个媒介已经可以影响到彼此，但我依然不能直接触碰他。

　　我说：“闭眼。我给你把这块石头挫的好看点。”

　　郁津闭上眼，拿了张纸接黑灰。

　　他闭着眼，接灰当然接不准，我也是脑抽了一下，竟然没有提醒他该往那边挪纸巾，而是自己上手去拽。手在半路上我就反应过来了，握上纸时还在想：还好郁津看闭着眼，看不到我犯蠢。

　　卧槽……

　　“我握上了！”

　　郁津被我一惊一乍吓得没脾气，还没睁开眼，就感觉到了手上的拉力。他显然愣了下，立马问：“你能碰到东西了？”

　　我直接给他一个熊抱，险些把纸巾翻掉，还好没有，因为我和他挨得太近，我纸巾向内折起来了。但纸巾可以被折，郁津却抱不到。

　　他看着我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浅，大概是想安慰我：“毕竟是个死人了。”

　　我差点被气哭。

　　算了，虽然只能碰一些小件，不会像与世界不在一个维度一样穿过去，这就很好。

　　现在我对这块石头的兴致很高，使劲清洁它。很快，透过光可鉴人的玻璃试验台，我们中间的石头变成了一块小小的菱锥形。

　　不可否认，它很漂亮，顶起来甚至可以当个骚包一点的饰品。它通体深蓝，反射光线强的时候看着是一片潋滟的浅蓝，而不是那种会让人想到放射性元素的漂亮荧光。

　　但我还是建议郁津如果我们能分开的话，他最好给这玩意做个质谱，同时他自己也去做个全身体检。

　　郁津绝望地闭眼。我害怕他还想45°角仰望天空，把我扬到45°的天空，忙叫他：“别害怕嘛。相信科学好不好，这石头黏我还能说我俩有段两百年前的情意，黏你那没道理，就算现在黏上了，也一定是意外。”

　　郁津是个讲究逻辑与现实的人，他接受了我的安慰。并且开始研究怎么让这个石头失去引力。

　　我其实感觉石头黏我和黏他是一个原理，要么因为我俩都帅，要么因为我俩都有灵魂。要解决问题当然不能从灵魂上解决，就只能从吸引灵魂的力上解决。

　　所以我问他：“你家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消磁的？”

　　郁津家真是百宝家，这都有。我看着这台消磁机，无知问：“要把人塞进去吗？”

　　郁津看着我，我懂这个眼神，他是在说我有病。然后他打开消磁机，往我俩头顶一放，哔一声，一道光出来，细微的电流声响了一会儿，怎么也扒不开的石头真的松动了。我们都感觉额头上的力在减小。到能拽开的时候，我就迫不及待把石头拽开了。

　　我喊：“也别真把磁全消了，稍微留点。”

　　郁津大概明白我的意思，关掉了消磁机。石头只吸郁津的额头，却吸我的全身，它粘在我的手上，我抬手，郁津就把石头扒下来装进一个盒子。

　　随后，他去做质谱图，我等结果。我觉得没事。就郁津这和陨石接触的程度，要是石头真有放射性，郁津就是个超人现在也该死了。

作者有话说

　　[好运莲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