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契约》酒桶

15、好孩子不该爱上自己的处刑人

　　海水冲刷着顾城残破的躯体，他的左腿换成生锈的潜艇零件，右眼装着付彦啵打空的子弹壳。

　　那些本该清除的记忆数据，此刻正在破损的扬声器里倒带播放：

　　"2023年9月7日，实验体003出现感情模块异常，建议......"

　　"闭嘴！"付彦啵砸碎不断复读的录音装置，却从顾城胸腔摸出个防水袋——

　　里面是灰雾岭结案报告被撕碎的第五页，沾着巧克力渍的段落写着"建议立即销毁仿生人"。

　　顾城的睫毛颤动时抖落海底沙，机械瞳孔裂成蛛网状："你不该来找我…."

　　"闭嘴，我在数你身上少了的零件。"

　　等仔细查看顾城身上的每一处零件时，付彦啵才发现他身上的每颗螺丝钉都似乎刻着日期。

　　“这是什么？”付彦啵问顾城，他举起一颗刻着日期的螺丝放在顾城眼前。

　　“这是我记忆里，你受伤的日期。”顾城抬起只剩骨架的右手，指尖悬在付彦啵颈动脉上方0.3毫米处，"报废程序启动后……我会本能地攻击最近的活体……"

　　付彦啵突然抓住他裸露的脊椎线，将额头抵在嗡嗡作响的处理器上："那就让老子当你的最后一道人性测试！"

　　“报废程序启动后，我会本能的攻击最近的活体……！”顾城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付彦啵，大声喊着让他赶紧走。

　　付彦啵看着他笑了，来到顾城身边再次抱住他。

　　他们共享的体温融化着顾城关节处的冰晶，像两颗相撞后濒死的彗星。

　　当远处的海岛开始坍塌时，付彦啵发现顾城偷偷用液压油在岩壁写满"快走"。

　　那些字迹边缘晕着荧光蓝，像极了傅晚秋自杀那晚的月光。

　　“好孩子不该爱上自己的处刑人 。”顾城脑海里不断释放着傅晚秋录制的催眠电波。

　　付彦啵扯断神经导管捆住顾城，在对方耳蜗里塞入藏了七年的薄荷糖——仿生人唯一能接受的"止痛药"。

　　"你要是敢死机……"付彦啵咬开氧气瓶的阀门，把呼吸面罩扣在顾城裂开的颧骨上，"我就把你的记忆芯片做成情趣玩具！"

　　“这个温度……”顾城嘴里呢喃细语。

　　“怎么，你冷是不是？！”付彦啵敞开自己的衣服把顾城裹得很紧很紧，“很冷是吗。”

　　“这个温度……”

　　是你发烧昏迷时……滚烫的唇温。

　　周围的海水开始倒灌，两人根本没法跑。

　　当海水灌入胸腔时，顾城用最后一根完好的手指，在付彦啵背上敲击出年前未说完的告白代码。

　　那些二进制情话被暗流冲散成泡沫，如同他们始终错位的体温与心跳。

　　海水的力量把他们冲到一块夹板上，顾城将神经接驳器刺入付彦啵太阳穴时，机械手指精确地避开了所有致命血管——这个动作他曾在虚拟空间练习过137次。

　　海底祭坛的机械触手缠住他们脚踝，将两人的血与冷凝液泵入量子计算机。

　　屏幕显示着倒计时：距离意识熔合还剩03:00。

　　"疼痛共享协议启动后，我的故障会直接烧毁你的杏仁体。"

　　"总比你独自当殉道者强。"

　　过程中，付彦啵发现顾城已经在接驳时偷偷修改了参数：他自己承受97%的痛觉。

　　"痛觉共享协议已激活98%。"顾城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现在你会看到我所有的错误代码。"

　　付彦啵的视网膜突然炸开无数记忆碎片：

　　- 顾城在灰雾岭偷偷修复被他击毙的暴走机器人，只因它们储存着傅晚秋的语音碎片

　　- 记忆碎片里漂浮着237个“如果我是人类”的假设文档，创建时间全是付彦啵的生日

　　- 每个雷雨夜，顾城都会在充电舱重播付彦啵骂他的录音，用自毁程序模拟心脏绞痛

　　- 年前那场爆炸里，是顾城亲手关闭了付彦啵爸爸的生命维持系统——为了腾出电源接口给电磁炮

　　"你他妈...删掉这些！"付彦啵的嘶吼被数据洪流冲散成乱码。

　　"这正是人类最矛盾之处。"顾城用唇语说，祭坛的电子符咒正焚烧他的语言模块，"渴望真相又畏惧真实。"

　　机械妈祖的神像睁开激光眼，顾城突然撕开自己腹部装甲。藏在备用电源舱里的，是付彦啵爸爸临终前攥碎的水晶吊坠——此刻正插在他核心处理器上，碎碴随着心跳扎入更深。

　　"他最后说……别恨那个做选择的孩子。"顾城的人造声带开始崩解，每个字都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你该让我死在那天的。"

　　付彦啵在意识混沌中看见终极真相：所谓永生实验，不过是他们未完成的研究。

　　顾城根本不是傅晚秋的作品，而是付彦啵用他们残存脑细胞培育的失败品，那些机械骨骼下跳动的，是浸满愧疚的人类神经元。

　　当倒计时归零时，顾城突然吻住付彦啵颤抖的唇。

　　这不是仿生人该有的举动——他的情感模块早在两年前过载烧毁，此刻不过是重复之前的禁忌动作。

　　"警告，记忆覆盖进程启动。"机械妈祖的审判降临，“清除所有非必要情感数据。”

　　付彦啵在数据风暴中死死攥住顾城暴露的脊椎线，任由高压电流灼穿掌心："要删就连我也一起格式化！"

　　但顾城早已写好最终协议。

　　当清理程序呼啸而至时，付彦啵惊恐地发现：那些被粉碎的记忆全是他自己的——清晨咖啡杯底的微笑、枪林弹雨中的背部温度、醉酒后蹭在对方肩头的泪痕……而顾城所有的痛苦记忆：都被加密锁进正在融化的机械心脏。

　　“为什么……”付彦啵的质问被灌入喉咙的冷凝液淹没。

　　"因为你教过我，"顾城用仅剩的完好的眼球投射星空图，"人类不配记住自己造成的伤。"

　　祭坛崩裂时，付彦啵的瞳孔里烙下永恒画面：顾城把自己拆解成防火墙零件，每一块金属都刻着他教过的脏话。

　　那些曾抚摸过伤疤的机械手指，此刻化作数据坟场的十字架，插在付彦啵余生每个无梦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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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在数据的洪流中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