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ABO］》Ladyyyy

108、白进的反抗

　　十六又名石榴。

　　是幼儿园的小朋友给他起的，白进气呼呼地，不想要这个名字，常常回家大闹，但无可奈何。

　　这天青云直上在亚水市出了点问题，白元满忙到天黑才算了结。空气可见度不高，车开得就有些慢。

　　回到家褪下大衣，二楼传来众哥和悦姐苦口婆心的声音，其中还有几道狗吠。

　　白元满走进厨房，从旁边的碗里拿起一颗红彤彤的草莓，问楼上的情况：“咋了？”

　　“这个还没洗呢！”吃都吃进去了，凌季润又从人嘴里把东西挖出来，接在自己的手心里，扔掉再喂过去一颗干净的，“不是说好结束告诉我，我去接你的吗？”

　　白元满嚼着酸酸甜甜的草莓不回这话，听到他继续说：“十六把自己锁房间里了。”

　　“没说什么事儿？”她挑了一下眉。
　　凌季润摇摇头，指着餐桌上那个还没吃好饭的碗。

　　“出息了，饭都不吃了。”
　　“下次出门得让司机守着。”凌季润从保温箱里拿出两个盘子，道，“宝宝，今天晚上的菜都是你喜欢的。”

　　白元满正饿，她坐下大口吃菜，凌季润撩起她的头发，坐在旁边绘声绘色，还原现场：“‘你们都是坏人！’，然后摔下筷子就走了，一点儿征兆也没有，现在两中老年人还在哄呢，真管不住。”

　　“这是在幼儿园受气了。”

　　“估计是了，众哥说晚上接他的时候兴致就不高，买了根烤肠，肠吃完了人都没哄好。”

　　谁能惹着这小魔王，几人都没头绪。
　　白进从进幼儿园那天起，就过得很高调，几乎学校里的人都认识他。

　　包括但不完全统计，老师请了十三次家长，次次不一样，简单说两件让大家伙儿听听：

　　十六带狗，在幼儿园门口大闹，偏让要独一也进去当小朋友；将独一的狗粮放进自己的水杯，和同学“美食”分享；活动课时偷偷将大家作业本上的“0”都改成“1”；儿童节被老师拍下了他亲豆豆脸颊的“罪证”……

　　（关于数字，其实是一个美丽的误会。有了名字和姓氏的认识，十六就问奶奶，独一姓“独”吗？听起来挺奇怪，奶奶便告诉他独一姓“凌”……后来这孩子就一发不可收拾，0为什么要读成1？他常常想……）

　　白元满喝了勺汤，她易感期刚过，整个人都透露出温柔气韵。
　　“等会儿你喊。”她说。

　　“行。”凌季润转着圈摸她微微隆起的肚皮，“今天还好吗？”
　　“挺乖的，感觉没啥动静。”她放下勺子，叹了口气，伸手就被抱住。在人肩膀上，她蹭了一下自己的下巴，“胖好多。”

　　白元满一直很瘦，除却锻炼，和她本身的体质有关，肉和脂肪的偏好集中在胸臀，而今这样的曲线没变，全身厚度都同比例放大了。

　　“珠圆玉润，我家宝宝离圆还差很多呢，现在存脂肪对你是最好的。”凌季润顺着她的背心，唇深深印在她眉心上，“别怕，所有的你我都爱不是吗。”

　　白元满享受这种静悄悄，但很温暖的时光。不知过了多久，他又轻问：“再吃点？摄入量太少了。”

　　于是他们又吃了起来，之前有点儿烫，现在温度反而刚刚好。
　　是的，他们。

　　白元满从一胎的时候就会焦虑，看着松松垮垮的脂肪越来越多，就会情不自禁。
　　这些时候来得和白进今天晚上类似，莫名其妙。但动静没这么大，家里人也都是围着她转。

　　她怕胖，凌季润总会跟她一起吃很多，还特意不健身，但也不知怎么，他的肉怎么也长不起来，这么慢慢的。

　　白进出生那年，从确定有他那刻起，白元满胖了16.8公斤，凌季润反倒瘦了六七公斤。

　　他们还是喜欢面对面的拥抱，凌季润轻轻松松抱起她，挂在自己身上，他托着她的臀腿，轻问：“你回房休息，我跟他沟通。”

　　“别。”白元满决定换套睡衣，“回来半多小时了，我跟他说说话。”

　　十分钟后，二楼空荡的房间门外。

　　“十六？”
　　“白进，开门，我数三声，三、二……”

　　门“咔”地打开，里面的人自己换上了睡衣，光脚踩在地板上，气冲冲地转身：“我不叫石榴！”

　　白元满勾起嘴角，慢悠悠说：“好，妈妈以后注意。”

　　即使凌季润了解过多数幼儿园的小朋友会在自己探索世界的经历很多疑惑，导致第一次反抗和叛逆，他仍然不悦：“十六，你怎么跟妈妈说话的，道歉！”

　　“我不！妈妈骗人！”
　　“你！”凌季润眉心皱起。
　　“爸爸也骗人！”

　　一个身高到她腰位置的孩子，白元满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恨。

　　独一趴在地上，安安静静的，它周边是一圈玩具，想也知道是谁的杰作。

　　白元满捏了一下凌季润的手心，先坐在地毯上，擦了一把儿子还带着水汽的脸颊，见他立刻把脸甩到一边。

　　凌季润早就是压着火，现在露出个诡异的笑。
　　白元满跟在他身后，轻声问：“你确定爸爸妈妈骗人了吗？有没有证据？”
　　“有！”

　　他噌地爬起来，打开放在柜子角的书包，拿出了个什么东西，小碎步跑过来给他们看。

　　这父母面面相觑，凌季润捏起一角，正反两面看。看看儿子又看看手中的东西，这不就是张普通的一元纸币吗？

　　他自己理解了一下，觉得这是一种暗示，便问：“你嫌零花钱少？”
　　“错！爸爸真笨！”
　　凌季润：“……”

　　白元满吸取教训，不猜直接问：“十六，这算什么证据。”

　　她内心说的是，这也不像□□啊？还是真有人找零时给了十六一张假的……一块钱？

　　十六盘坐了下来，发出好几声气音才开始说：“妈妈说，捡到钱要交给老师，但小菲老师没给我奖励，我下课想找她要奖励，看到她把一块钱扔了，还扔到了垃圾桶！我给豆豆看，豆豆说没用，还说我脏！”

　　一屋子的硝烟瞬间散去，甚至还有些搞笑。凌季润擦掉他眼角的泪，再将双手按在儿子的肩膀上，道：“所以这钱是你从垃圾桶里捡起来的。”

　　说完他还拽着爱人的手指在自己的毛衫上摩擦，白元满顺势拍了他一掌。

　　“嗯……不是……是……”十六转着纸币给自己的家长看，上面有一点深色印渍，“这是牛肉酱，我一开始在餐厅里吃完饭……然后看到的钱。”

　　一个小故事娓娓道来，原来是幼儿园里的老师和小伙伴扼杀了一个兴致勃勃、积极向上的小男孩。

　　凌季润脑子一转，有了主意，偏头对白元满密语，短短几句结束，白元满挑眉赞同，与儿子说：“妈妈没骗人，会有奖励，明天早上你就能看到啦！”

　　“真的吗？”
　　“当然。”白元满挠了一把十六软软的发丝，又捏了一把他俊秀的小脸蛋，“那可不可以跟我们说一下，爸爸怎么骗人了。”

　　“哼！爸爸说我是妈妈的肉，不会打我，但今天晚上打我手心，两下。”他摊开手给白元满看，脸上不甘、委屈又倔强。

　　其实，看不出来了。但他心里应该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和欺骗。

　　“我……我没骗你。”秉持着决不撒谎的观念，凌季润开口，“我拍的是你后面长出来的肉，你刚出生的时候只有这么大点儿，那时候我可没动过你。”凌季润比划了一下。

　　“是吗？”十六求证。
　　这小孩真好忽悠，白元满捏捏他手心答：“对吧哈哈哈。”

　　“还有爷爷，吃烤肠的时候他有说是秘密，但我听到，你们都知道了，肯定是他这个大骗子跟你们说的！”
　　当事人不在，跳过。

　　“奶奶也有，奶奶唬人，说我不可以吃雪糕，但我昨天看到我们班的小朋友都吃了！他和我一样大，奶奶也是骗子！”
　　呃……嗯，当事人也不在，再次跳过。

　　“外公……嗯，外公没骗我。”
　　十六一板一眼：“还有太姥姥！太姥姥上周六说我说话漏风，吃饭漏汤呜呜呜呜！”而太姥姥的牙齿又白又亮，整整齐齐，他当时什么反驳且富有攻击力的话都说不出来。

　　现在说完他又哭了起来，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伤害。旁边还有个捣蛋鬼的爹，学儿子“呜呜”，那两声还在嗓子眼里，便被他妈一掌封印了。

　　白元满就哭笑不得，把他拉过来抱住，哄说：“太姥姥跟你开玩笑呢，她的意思是你很健康，到换乳牙的年龄了。”

　　难怪他这几天总是抿嘴，原来是一句无心话让孩子自卑了，白元满半严肃：“待会儿跟太姥姥视频，她跟你解释好不好？但你不能哭，吓到老人家的话，妈妈就要找你了。”
　　十六点点头，又说：“嗯。还有爸爸，送我上学迟到……”
　　凌季润扶额：“那都半年前的事儿了，我不是跟你道歉了吗？”

　　“可是你放学回家才道歉的。”
　　凌季润：“……”

　　他这么个斤斤计较又敏感的小孩到底哪里来的。

　　那天凌晨快四点才睡，纵情一夜。梦里有人在呼唤，持续呼唤，白元满睁眼的时候看到门口有个黑影，被吓一跳。定睛一看发现是十六。

　　“十六，怎么了？”白元满拉紧被子，朝他招手。
　　“妈妈，我还没去学校。”

　　白元满拿手机一看，才发现过了上课时间了，她半坐起来，裹紧被子：“爸爸呢？嘶……你脑门有点儿烫，不难受吗？”

　　白元满穿了套衣服，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她带小孩去了医院，凌季润赶来时十六已经输上液了。

　　凌季润将他的袜子扭正，又重新扣上他错乱的扣子。
　　“对不起啊老婆，把他忘了。”他当时说的是。

　　家庭会议即将召开，凌季润下楼去邀老一辈的去了。
　　白元满见十六情绪又下来了，便道：“十六，其实你也有不对的地方。”

　　“对不起，妈妈。”
　　“你知道了？”
　　“我不该和你大声说话。”

　　“还有，没吃完饭就闹脾气，爷爷奶奶都被你吓到了，这很没有礼貌噢。嗯……你的肚子饿不饿？”
　　“有点儿，那我跟爷爷奶奶也道歉。”

　　“嗯。还有独一。”白元满指着无精打采的大型犬，“独一年龄很大了，它现在都快晕了，它比你更饿。”

　　“对不起，独一。”
　　“咱们家道歉了要干嘛？”白元满又问。
　　“要改。”十六吸吸鼻子。

　　最后想吃饭的狗吃上了饭，想要奖励的人得到了奖励，十六的房间有一块很大的金属拼图墙，上面贴着小红花。其中白进名字那行最显眼，遥遥领先。

　　由于家中规矩是赏罚分明，功过不相抵。所以白进接下来一个月都不能吃垃圾食品和摊上的烤肠，他也得到了两多小红花。

　　一朵源于他坚守自己，一朵源于他提出了问题。
　　一家人相处，互相理解，大家醒悟，特别是面对这个目前心里还很脆弱的娃娃，需得及时道歉，不然有人要在大家都没有防备的时候大甩脾气。

　　“那有了弟弟妹妹，妈妈还会爱我吗？”活宝隔着棉质睡衣，将手轻轻停留在妈妈肚皮上问。

　　白元满盖住他的手，笑回：“妈妈会和你爱你一样爱弟弟妹妹。”
　　“那爸爸呢？”他问。

　　凌季润捏过他另一只手，露出虎牙，道：“我也会等弟弟妹妹长大，做错事情的时候拍他们手心。”

　　“那爷爷呢？”他又问。
　　凌众哈哈大笑：“爷爷一样到你们出去玩儿！我的乖孙呐！”

　　陈雅悦抢答：“奶奶会一样爱你们，他们会有和你一样的小名儿。”
　　“也叫十六吗？”他继续问。

　　陈雅悦摸摸他白俊的小脸，温柔道：“不知道呢，你会喜欢有小名儿的弟弟妹妹吗？”
　　“嗯！”十六重重点头，“我也会爱他们的！”

　　第二天一早，白元满洗漱完下楼，她刚从电梯出来就碰到凌家父子，其中小的那位活力满满。为了表示诚心道歉，他昨天是在独一房间睡觉的。

　　一家五六口吃完早饭，浩浩荡荡出门。白元满倒在副驾又补了会儿觉。学校门口人还很稀疏，他们特意来早一些。

　　这对夫妻下车后便按照计划，带儿子去到旁边的24小时便利店，售货员微笑都真挚了起来，看着这高颜值的一家，赏心悦目，算是视觉盛宴了！

　　“你好，请问一块钱的商品有哪些？”男人开口。
　　“？”

　　多少？女孩子懵了一下，在这个一年学费逼近六位数的幼儿园附近，鲜少听到……一块钱。但她还是带着这一家三口到达了一个小区域。

　　那父子俩蹲了下去，爸爸似乎是在看糖的配料的生产期限，妈妈则站在一旁垂眼温柔地看着他们。

　　小孩问：“爸爸，为什么糖会在这个角落？”
　　“因为你是在角落里捡到的这块钱。”那爸爸专注地看着其他东西，大衣一角落在了白色的地砖上，妈妈将那衣角拉起来。

　　小孩子爸爸道：“你想吃什么？口香糖不行。”

　　“阿姨，这个辣片也是一块钱吗？”小孩扭头问她。

　　“是啊，这里的都是。”熬了一夜，被这甜甜的声音暖过来了，售货员说完伸了个懒腰。

　　“十六，昨天晚上才说过的，接下来一个月你的零食都没了。”
　　小孩回头，可怜巴巴地喊：“妈妈？”

　　“爸爸说得对。”妈妈接过爸爸递过来的棒棒糖，看了一眼，“棒棒糖大家应该都不挑，这是昨天晚上订好的，你也能吃一个，要么？”

　　爸爸补充：“不要就什么都没有喽。”

　　小孩明亮的眼睛转了两圈，又道：“妈妈，那我可以吃螺蛳粉吗？”

　　售货员眼睛泛亮光，咽了咽口水，小小年纪这么会吃，小朋友你不要命啦！

　　妈妈叹了口气。爸爸抢先说：“咱们陪着妈妈，都别吃有添加剂的东西。”
　　“好吧……。”小孩丧气。
　　妈妈又说：“等你雪姨有空，让她带你们去。”
　　小孩儿开心鼓掌：“太好喽！那等妈妈可以吃了，我再去，到时候我可以……emm……和香香小妹在一起玩儿。”
　　“你规矩点儿，别吓着人家。”
　　……
　　最后这家三口带着23根棒棒糖出了商店。

　　白元满站在一边打电话，她背着小孩站过去，一只手插着兜，开口说：“你好，是小菲老师吗？”

　　“哎，我是白进小朋友的妈妈。是这样的，我们一直想给孩子树立勤俭节约的观念，昨天他在学校是不是遇到了一些这方面的事情。”

　　“对，哈哈应该是的，孩子小嘛。没关系，等会儿上课你跟他解释一下就好了。对了，还有件事情还得麻烦你们带个头，鼓励他一下。”
　　“好嘞，谢谢哈。”

　　来往车辆越来越多，白元满转身走过去，将凌季润手上的袋子递给儿子，说：“班上有18个小朋友，四个老师，对不对？”
　　“嗯呐！”

　　“这些就带进去和他们分享，可以吗？还有爸爸和奶奶昨天晚上跟你说的，也别忘了。”

　　“好的。”十六点头，看了看袋子里五颜六色的糖果，想伸手去拿他妈手上那根，“妈妈，你拿着的这个棒棒糖不放进去吗？”

　　“不，这个是多出来的，你爹想吃。”

　　“嗯。”凌季润偏头笑了，拉了一下白元满的围巾，“我想吃。”

　　上午九点，幼儿园铃声响起。今天太阳升起的似乎有些早，白进小朋友被邀请站上讲台。

　　“大家早上好，我是白进。今天我带了特别多的糖，可以分给你们！”他从袋子里掏出一根，“这么大个棒棒糖哦，只要一块钱！”

　　“我妈妈说得没错，一块钱也很有用！”他边说边将自己的糖果分给每个小朋友，小朋友闹哄哄地，几乎立刻就撕开舔了上去，糖果味儿瞬间充斥着这间教室。

　　“小菲老师，你要吃葡萄味儿的么？”白进捏着白色的棒子，笑得露出那下排掉了一颗的牙齿。

　　小菲老师刚进校门就跟他道歉，说自己感冒，头晕眼花，以为是擦过的纸巾就扔掉了。

　　白进很快原谅她，毕竟，生病最难受了，而小菲老师药液都没有输，估计更难受。

　　羞耻难安，当她听到这个小孩说话的时候，特别是说到那张现在被家里保存起来的“一块钱”时。

　　恐惧和惭愧一同扑面而来，她没想到这孩子把钱捡起来了，又担心孩子家长的电话是威胁。
　　在谷阳市，是很难找到一份工资这么高的好工作的。

　　下面的人还喊起了“石榴”，一不做二不休，白进跑上台，大声说：“你们都说错了，是十六，爸爸说，我的和石榴的音调不一样的，你们学习好了之后就能知道。而且……而且……我是六月十六的生日。奶奶说因为有很多人爱我，我才有这样的名字。”

　　他说完，小菲等一众老师带头鼓起了掌，带着小朋友们一起。

　　在十六不知道的门外，他爹妈欣慰地看他说完这一系列的话。

　　早晨无限生机，白元满含着棒棒糖，和凌季润牵着手走出幼儿园。
　　“真好啊。”她感叹。

　　“不是说我吃么。”凌季润趁她说话，就想带出人家嘴里甜丝丝的棒棒糖。

　　然后他得手了，但却是失手的。
　　白元满将他手里的那根光秃秃的白色棒子扔进了垃圾桶，笑弯了腰：“我就猜到你会这样……唔……”

　　“你疯了，这学校门口！”
　　凌季润虎牙咬碎嘴里的那块糖，捏着白元满的下巴又吻了一口。

　　这人间，这四季。
　　请尽情轮转吧。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番外也是写的时候想到的几句话，太啰嗦了，一写完发现，超标了，其他就搁浅了……[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