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V.0. ...
-
01.
漫天星斗。大火连天。
穿着墨绿色护甲的颀长身影，在燃烧的黑兹中若隐若现。白色长发像水一样垂在身后。
“爱尔洁公主，请撤离吧！——”女枪炮师顶着迎面而来的热浪，艰难地说道。红瞳的少女面无表情地矗立在即将崩塌的土地上，望着那个男人的背影。
“废什么话啊，快点带公主离开！”蓝发的漫游枪手顾不上礼节的问题，抱着根特的公主殿下死命地往战场外跑，“战场的事交给锡恩将军好了，我们当务之急是赶快趁着「黎明之瞳」追来前顺利把公主送回去啊！！”
爱尔洁倚在漫游枪手的怀里，望着那个人的影子在大火里渐渐消失。
——安杰•希波，你输了。你的筹码已经没有了。而我将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
少女平静地闭上眼睛。侧过姣好的脸庞，在忽隐忽现的火光中，无法看清她是否在笑。
02.
安杰•希波曾经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个美艳若火的奔放女子，或起码该是个娴静端庄的大家闺秀。如同一棵小树苗般孤零零地矗立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却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年龄，绸缎的长裙和精棉的斗篷上满是污泥和鲜血。
她用白净细嫩的双手掀开斗篷。
然后。是与自己一样的，深红而明澈的眼瞳。像涌出伤口的血。
“初次见面，「黎明之瞳」安杰•希波先生。”
“我是根特的皇女。爱尔洁。”
…
“你认识我。”
隔着那张冰冷的金属桌，「黎明之瞳」安杰•希波交叠着双手背光而坐，靠在椅背上用鹰隼般的视线注视着桌对面的少女。
雪发、白裙、红眸——她和那个人很像，但又有些不一样。安杰•希波突然太阳穴有些胀痛，他想也许是这几天熬夜太累了。
“是的。”
皇女爱尔洁提起裙子优雅地在桌子的另一头坐下。她看起来似乎有些狼狈，斗篷被扯破了，衣襟上也布满灰渍和血。但被这窘境所囚住的却只有她的衣服，而没有她的人。和她的灵魂。
安杰•希波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他觉得这个丫头很有意思。
“你知道自己在哪里。”
“是的。”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是的。”
安杰•希波又笑。这一次他笑得很真，仿佛是真的很开心。
其实他很少笑。他不太记得笑的感觉，只是隐约按着自己的记忆去摸索，也不知道翻出来的究竟是不是哭笑不得。
“你知道我是谁，知道自己在哪里，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男人用指节敲击着桌面，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议室里像鬼魂一样游荡。
“但是……你却一点也不恐惧吗。”
少女明净的眼瞳在烟尘混杂的空气里变得迷离。飞鸟惊掠长空，丁达尔效应在微笑。
“恐惧什么呢？恐惧一个连自己的过去也不敢面对的，可悲的狂暴之徒吗。”
她从脖子上解下象征皇庭的项链，推到桌子上。
打磨光滑的蔷薇石英闪闪发亮。
“第一。我与你有着一样的筹码，安杰•希波先生。并且，我知道你的筹码很快就会消失不见了。”
“第二。我不会让你伤害我所爱的根特和所有根特的子民。绝对。”
她抬起眼，隔着散漫的尘埃和氤氲的烟气，注视着「卡勒特尔」的最高领导人。
“第三。你必须相信我。”
03.
八月的阳光是刀子。磨得锃亮，也最是残忍和毒恶。
锡恩•威斯汀豪尔的脸色从刚才起就很差。他不是不喜欢阳光，只是像他这样的男人习惯了黑暗和寒冷后，再被揪到太阳底下，反而会有种好像被人扒光了衣服拖到街上游丅行般的不适和厌恶。
“将军先生。”
细细的声音像碰撞在一起的风铃。
“………将军先生？”
锡恩对女人向来没什么好脾气，虽然她还是只个孩子。不过这一次他忍住了被打扰的怒气，别着眉头转身问道：
“什么事。”
“将军先生。”有着缟白色长发的女孩笑得像水一样温柔，“您的伤口…没事吗？在流血。”
血在男人的衣袖上洇开了花一样的形状，像是一片滴溅在水中的红墨水。锡恩•威斯汀豪尔一时突然不知该怎么回答。
“没事。”
细小的手拉得他毫无防备。有着红蔷薇眼瞳的皇族少女拖住锡恩的手腕，挽起他的袖子，然后将自己白净的双手轻柔地覆盖在了擦伤的创口上。
明净的琥珀绿光芒在指尖流转。一向处事冷淡的将军突然觉得心口有点疼，他觉得他可能是想起了那个正坐在黑兹的某个角落里等待贵客来临的男人。
他默默地回忆着那个男人的容颜。先是觉得一阵窝火，然后又有些委屈。甚至是仇恨。
安杰•希波。
我居然快要记不得你的脸了。你知不知道。
“这个，是作为你刚刚保护我的答谢。”少女将那只完好的手臂推了回去，依旧笑得明媚。
无法地带毕竟不是什么安定的地方。不可否认的是「卡勒特尔」的势力很大，但毕竟不是掌控了整个无法地带的全部。
而整个天界的人都知道，皇女的命很值钱。
锡恩•威斯汀豪尔开始觉得自己不敢看那个女孩的眼睛。那像深红蔷薇一般的眼瞳太过明亮，让他有种被钉在架上无法逃脱的窘迫感。
将军何时如此狼狈。
“那么，请继续带路吧。”少女拉上兜帽，略略点头示意男人不要随意停下脚步。
…
锡恩•威斯汀豪尔一直以为，那一天的动摇只是幻觉。他从来不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真的会为了那双眼睛而去背叛他的信仰。
04.
被粗暴地押到面前的男人，反绑着双手，散乱一肩火红长发比身上的伤口还要刺眼。银色的眼瞳冷漠地望着面前穿着白色祭司服的少女。
面无表情。
“松开他吧。”
她说。
“……我说松开他。你们，听清楚了吗？”
见面的时候，枪手已经是伤痕累累。抓住他耗了皇都军很大的工夫，甚至差一点就会惨遭团灭。
死刑是必须的。
“我是爱尔洁。”
皇女伸出纤细而白皙的双手，如同是怕打碎什么东西般小心翼翼地捧起枪手的脸。
“你…从明天开始，就留在我的身边吧。好吗？”
男人有些诧异地睁大银色的眼睛。他觉得他听错了，但又希望那不是幻觉。
她说。
——“奥菲罗特•K•亚尔文将军……欢迎回到皇都根特。你的故乡。”
Fin.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V.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