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穿越了［哨向］》辰易

5、叶文志

　　6:00pm 华兴工厂

　　“商处，已发现□□具体位置，无人机扫描3D图像上传终端，市里面的爆破专家在赶来的路上，方圆两公里内并未发现无关人员，狙击手已就位，可随时击毙目标人物。”

　　“好。”风吹起发梢，夕阳在男人脸上勾勒出艳丽的光彩，商行测缓缓呼出一口气：“你给我盯紧他，一旦有了不该有的动作——”

　　“就地击毙。”

　　“是。”

　　华兴工厂，2009 年建成，最初是用来大量生产煤炭，带动当地经济发展，红极一时，成为地标性建筑，可惜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新能源材料层出不穷，煤炭也逐渐被淘汰，现在只能在某个去展览馆的周末，才能一瞥当年化石燃料的繁荣辉煌。

　　暮色从地平线漫上来，太阳有了快要落山的迹象，平日里温暖世间的夕阳，此时却平添一股肃杀之气。

　　商行测转头看向靠坐在墙上的叶文志，这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男人面容苍白，但眼中闪烁着警惕的光。

　　“我已经按你的要求打过电话，他们马上就到。”

　　长时间的东躲西藏让叶文志整个人狼狈不堪，这段时间EID嗅觉灵敏的像条狗，他只要稍一露面，马上就会有无数的调查员闻着味儿追过来，更何况眼前这个姓商的处长看着就十分精明——

　　“时间.....”叶文志沙哑道：“具体的，时间。”

　　跟特种部队对峙并不好受，在加上叶文志多天逃亡，他的嗓音已经变得极度嘶哑。

　　“很抱歉，具体时间我也不知道。”商行测不以为然的笑了一声，他摊了摊手：

　　“要不然你还是跟我回去，我保证让你和你的朋友在监狱里互诉衷肠。”

　　听到这话叶文志脸上也没有显出愠色，他疲惫的摇摇头，举了举用胶带牢牢缠在手上的控制器：

　　“我说过——再过十五分钟我就会按下按钮。”

　　“怎么，您是想和我咳咳.....这种社会渣滓一起炸上天吗。”

　　“承蒙厚爱。”商行测语调没有什么起伏，他淡淡道：
　　“并不想。”

　　叶文志没在回答，他闭上眼睛，好像已经没了气息。

　　“头儿。”这时耳麦传来徐雨的声音：“要不要现在动手。”

　　要现在动手吗？叶文志选的位置很刁钻，是在一个称重墙的夹角后，狙击机会很少，在工厂周围布满炸弹的情况下，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他不动声色地扫了叶文志一眼，但就在那一瞬间，叶文志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睁开了眼睛。

　　......

　　相顾无言，还是叶文志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商处长，把耳麦摘了吧，我保证在子弹打进我的脑袋之前，你们就已经和我一起下地狱了。”

　　“你想多了。”商行测摘掉耳麦，当着叶文志的面扔出窗外：

　　“我这人向来说到做到。”

　　轰——

　　一辆纯黑色的悍马咆哮着穿过高架桥，速度快到窗外的路灯只剩残影。

　　车窗玻璃上光影变换，李律看着自己被拷在座椅上的左手，转身无奈：“至于吗？”

　　“精神分裂，反社会人格，S级向导——”宋庭踩离合换挡，车身以一个标准的S型变道超车，将前面的银色轿车瞬间甩在身后，他冷笑一声：

　　“你觉得哪个词配不上你现在的待遇？”

　　“......”沉默半晌后，李律问：“那边什么情况？”

　　宋庭看了眼手表，又狠踩一脚油门：“叶文志把定时炸弹放在了华兴工厂，点名要见你，如果你十五分钟内还没有出现到他眼前——”

　　“就怎么样？”

　　宋庭冷笑一声：“就把所有人都炸上天，”

　　“......”

　　其实李律并不相信那套说辞，他只是作为案件相关人员就被折磨成这个样子，更别说叶文志这种确定无疑的罪犯。

　　“你们的装备非常先进，现在人赃俱获，立刻能把他就地正法。”

　　悍马飞驰而过，呼啸的风声仿佛沉闷春雷，咚咚敲击着人的心脏。

　　手铐吊的胳膊肌肉酸痛，这几天他们的审讯即使放在真正的罪犯身上也太过严重急躁，如果只是一个简单的精神病人逃跑，根本无法惊动这个层级的暴力机关——

　　莫名的烦躁冲上心头，李律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跳已经快到了一个有些夸张的程度，呼吸加快，瞳孔放大，肌肉紧绷，如果这时宋庭仔细观察，会发现这是肾上腺素剧烈提升的表现。

　　“他背后究竟是什么势力？宋庭，让你们这样紧追不放。”

　　宋庭眯起眼睛，冷冷道：“你不需要知道。”
　　唰——

　　世界的一切都被放慢，眼前好像被朦胧一层布，只剩模糊重复的嗡鸣。

　　情绪在刹那间爆发，多天以来的伪装和隐忍全部被都被撕碎，剩下的只有歇斯底里的怒吼：

　　“那你们他妈让我去送命，让我去当炮灰好成了你们的英雄梦？！”

　　手环的警报滴滴狂响，李律觉得胸腔里好像有人在重重敲鼓，清晰的令人害怕。

　　“我在这个鬼地方死了都不会有人记得！你们呢，光鲜亮丽的站在颁奖台上等着升官发财？！”

　　引擎的轰鸣声拉倒最大，车内精神力疯狂乱窜，宋庭被高一等级的信息素压制的头痛息，身侧车影呼啸，他猛地向右一打方向盘！

　　在撞上分隔带的前一秒车头擦着水泥柱体驶离高速，转速表的指针已经偏向顶点，宋庭一脚把油门踩到底，悍马瞬间贴着红灯飞了出去——

　　“你和叶文志到底什么关系！”

　　“七月二十六号晚上，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现在在哪！”

　　一声声质问如同钢针狠狠扎进大脑，从未有过的想毁灭一切的愤怒冲上大脑，李律喘着粗气，脖子上青筋暴起：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这他妈有什么问题？！”

　　雪松信息素带着暴雪般的猛烈决绝掩埋了一切，最后停车的时候，宋庭几乎已经无法做任何多余动作了。

　　但事情远远没有结束，下一秒他的衣领被猛然攥紧，李律一把扼住他的喉咙——

　　即使时隔多年，宋庭也不会忘记那个下午，年轻的S级向导森然冷漠，嘴角甚至挂还着细微的弧度，仅仅只是一只手就让他喘不过气来。

　　“李律......”

　　氧气一点点流失，宋庭想把抓在他衣领上的手指掰开，可那只手却纹丝不动：“你......冷静......”

　　吧嗒——

　　一个冰凉的金属物品抵住后脑，那清晰的一声刺入耳膜

　　李律微微一愣

　　是枪。

　　“松手。”

　　商行测眯起眼睛，食指扣住扳机：“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像被一桶凉水兜头浇下，李律瞬间清醒，他松开因为过度用力甚至有些痉挛的手指，缓缓举起双手。

　　“咳咳咳——”新鲜空气争先恐后进入胸腔，宋庭狼狈地打开车门，一直在车外候着的调查员立刻把他扶住。

　　看宋庭已没什么问题，商行测将枪向前一顶：“现在开始听我指令，能不能做到。”

　　情绪失控后随之而来的是头痛，无数细密的针一戳一戳扎着他的太阳穴，刚才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只剩一些片段，李律没有回应。

　　“说话！”商行测提高了音调，李律这次的行为太过反常，如果他真的没有控制住在这里精神暴走，事情就难办了。

　　几个深呼吸后，李律沙哑道：“可以。”

　　看来他现在是有意识的，商行测松了一口气，抬头道：
　　“小刘，去把手铐解开。李律，你不要动。”

　　听到这句话，李律后知后觉感受到右手传来的疼痛。

　　用余光看去，才发现在刚才剧烈的拉扯中，手铐把他手腕勒地深可见骨，血顺流而下，染红了他的条纹病服。

　　“商处。”小刘拿着解开的手铐看向商行测，商行测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李律，现在，从车里出来。”枪口离开了李律的脑袋，商行测保持动作后退几步，食指牢牢扣住扳机。

　　李律转身，双手抱在脑后，他迈出左腿，接触地面后微微踉跄一下，然后慢慢直起身体。

　　目光交汇的瞬间他们在彼此的眼中看到对方的身影，商行测枪口锁定他的眉心，沉静道：

　　“向前走三步。”

　　李律迈开腿，他每前进一步，商行测就托着枪向后退——

　　一步，两步，三步

　　“宋庭？”

　　宋庭到现在还没有缓过劲来，他咳了几声，应道：“他现在精神波动趋于正常值，但不清楚什么时候又会爆发。”

　　“这样就够了。”商行测收起枪，朝医务车招招手：“给他右手包扎，再打一针稳定剂。”

　　“李律。”

　　商行测转身，眼前的向导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缓缓呼出口气：“三分钟，然后跟我去见你的老朋友。”

　　叶文志百无聊赖的看着天花板，面前的十多个训练有素的特战队员，无数红色激在他的眉心、手掌、心脏.....然而这只是他可以看见的。

　　还有任何一个隐蔽拐角处的狙击手，或者一个非常强大的进化者。

　　EID有一万种方法在保住这个工厂的同时，还能让他死得悄无声息，可惜这条命还没有他脑子里的情报值钱，这个情报处长想活捉他回去撬出来更多东西。

　　吱——

　　紧闭的生锈铁门被打开，夕阳几乎只剩一点，阳光透过玻璃折射进瞳孔，李律抬头——

　　他终于见到了叶文志，这个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听无数人在他耳边提起的，他在福利院的朋友。

　　与想象中的不同，叶文志从长相到气质没有一点通缉犯的样子，相反的，这是一位十分清秀的青年，略微有些厚重的刘海搭在额前，如果抛开此时荷枪实弹的特战队员，和那过于明显的红色光线，他长的就像某个日漫中的主角。

　　“你们虐待他了？”几乎是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叶文志的声音算得上凝重：

　　“李律，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注意用词，这只是正常的审讯过程。”商行测看了李律一眼：“你现在怎么样？”

　　李律道：“没有问题。”

　　现在形势分明，叶文志是在劫难逃，但死到临头前却点名要见他——

　　商行测那边等着看这出好戏，而他又如何摆脱这即将安到他头上的罪名？

　　“记住你说的时间。”

　　商行测转了一圈手铐：

　　“十分钟一到，无论你怎样反抗，我都会把你带回去从上到下审一遍。”

　　“当然。”叶文志轻笑一声：“我也向来说到做到。”

　　说完商行测就头也不回的离开这个房间，特种队员们持枪后退，也顺次离开，很快，房间里就剩李律和叶文志两个人。

　　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人，索性直接开诚布公道：“不管你想跟我说什么，或者我和你之前有怎样的过往——”

　　“我只能很遗憾的告诉你，我失忆了。”

　　叶文志却好像没听到这句话，只是直直地看着他：

　　“我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蝴蝶轻轻扇动翅膀，千里之外却先掀起一场风暴。

　　回答不在意料之中，无论是不可置信的震惊或者被背叛的愤怒都没有出现，他就只是像一个真正的，许久未见的老朋友那样，简单地说出一句问候。

　　李律扯了扯嘴角：“是吗？”

　　“是。”叶文志微笑：“这几年过得怎么样？生活顺利吗？”

　　叶文志的话就像一把轻巧的柳叶刀，避开了所有无关痛痒的地方，直击要害。

　　突然想起了在另一个世界的家人，在那里他有幸福的家庭，父母恩爱，社会安定，身这么多天在异乡的孤独感突然涌上来

　　李律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窗外

　　徐雨聚精会神地瞄准目标人物，保证在叶文志有任何不利行动前将其击毙。

　　“徐，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徐雨眯起眼睛：“目标设置了精神屏障，无法听到谈话内容。”

　　耳麦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徐雨听不太清她队长说了什么，但依据经验，应该不是什么好听话。

　　“没事，头儿。”徐雨幽幽开口：“我会读唇语。”

　　“.....”

　　“他们在说什么。”沉默半响，商行测决定还是以任务为重，不对副手喜欢说话大喘气这事进行批评教育。

　　“在唠家常。”

　　“？”商行测在耳麦那边发出疑惑。

　　“李律说他很思念家人。”

　　“继续。”

　　“叶文志说他也是。”

　　“......”

　　“叶文志说代我向你妈妈问好，李律点头。”

　　“叶文志说希望你今后的人生一帆风顺。”

　　“李律说你也是。”

　　徐雨全然没感受到她顶头上司的无语，任然尽职尽责地转述：“叶文志说......”

　　树叶的晃动突然挡住徐雨的眼睛，她没有看到叶文志说了什么，而耳麦那边商行测瞬间警铃大震，多年来在一线奋战的直觉告诉他事情即将发生巨变——

　　风就在刹那间停止了，树叶回到了它原本的位置

　　“不好。”徐雨的声调依旧和往常一样没什么起伏，但其间隐隐地颤抖还是没能逃过商行测的耳朵。

　　砰——

　　子弹射出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特种队员闻风而动，铁质大门轰然倒塌，商行测冲进房间，看到倒在血泊里的两个人。

　　“李律死了。”

　　徐雨的声音终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