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在修罗场里写BUG》刘恋人世间

3、沉眠的朱丽叶

　　“白色礼服上锈粉花儿，正是我这种猛男应该拥有的花色。”
　　陆思宁换上了房间里的礼服，合身倒是真合身，只是白底粉花的样式让他觉得自己脆弱的男子汉气概受到了伤害。
　　他站在宴会大厅二楼门外的走廊，听到里面已经响起了音乐，知道自己应该像昨天那个女孩一样，在万众瞩目下登场。
　　昨天那个女孩。
　　陆思宁的心里隐隐作痛，暗中发誓一定要揪出夜莺，不能让那个女孩死得不明不白。
　　他带上面具，鼓起勇气推开了门，走进宴会大厅。
　　一道柔和的灯光从陆思宁头顶洒下，音乐也停了下来，仿佛是在等待他的出现。
　　陆思宁站在二楼环视整个大厅，人们明显没有昨天那样跳舞的心情，只是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他们一边窃窃私语，一边偷偷看向陆思宁。
　　萧阳也换上了和前任罗密欧相同的华丽礼服，站在人群里望着陆思宁。他看出了神，呆呆地抬着头，一动不动。
　　陆思宁缓缓从楼梯走下，朝着萧阳走过去。
　　一个瘦小的身影挡住了他：
　　“您好，朱丽叶小姐，我是帕里斯，亲王的亲戚。可以请您跳支舞吗？”
　　陆思宁对他有印象，昨天他是玩家中第一个发现死去的朱丽叶是真人的。
　　陆思宁思索片刻：“不了，帕里斯先生，我不想跳舞。”
　　开玩笑，跳舞对现在的朱丽叶来说就是死亡邀请。
　　瘦小的男人愣住了，没料到陆思宁会拒绝。
　　他可怜兮兮地说：“这是我的任务，可以帮帮我吗？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真的只是跳舞。”
　　陆思宁叹了口气，拉起他的手：“你要是敢像昨天那个罗密欧那样，我死也得拉你垫背。”
　　瘦小男人开心地搂住陆思宁的腰：“放心吧，我又不是罗密欧。我只是个平民玩家，从来都是混保底奖励的，赏金什么的想都没想过。”
　　“帕里斯先生，你都有身份和单独任务了，还算什么平民玩家。”陆思宁吐槽道，“你的任务就只是和朱丽叶跳舞？这也太简单了吧。”
　　“其实……”
　　话音未落，陆思宁将他推到旁边，一脚踢掉了从侧面捅过来的匕首。
　　拿刀的是昨天那个大声质问陆思宁的壮硕男人。
　　“你要干什么！”帕里斯躲在陆思宁背后，冲着那人惊叫道。
　　壮硕男人揉着被踢疼的手腕：“这还用问？和你一样，做任务。”
　　“你接到了杀死朱丽叶的任务？”萧阳不知何时来到了陆思宁的身旁，把掉在地上的匕首踢得老远。
　　“我没接，但我知道这个任务肯定有人接了，谁做不是做呢。”壮硕男人指了指陆思宁身后，“朱丽叶，你以为他跟你跳舞，就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帕里斯涨红了脸，气愤地说：“你别倒打一耙，刚才明明是你拿刀捅人。”
　　“那又怎么样？昨天那个罗密欧不也把朱丽叶杀了么？”壮硕男人盯着陆思宁，眼睛里露出一丝贪婪，
　　“他杀了朱丽叶，就被NPC带下场，没准就是拿了奖金走人了。”
　　“听起来你很熟悉这一套，是老玩家？”陆思宁问。
　　“没错，我不仅是老玩家，而且还是高端玩家。猎人，听说过吗？专拿奖金的。”壮硕男人看这三对一的情形，感觉不妙，一边说话，一边往人群里后退。
　　“你们要是想成功通关，平安无事拿保底奖励，最好别碍我的事。”
　　他说话的内容虽然嚣张，但说话的声音是越来越小。没等最后一个字说完，就钻进人群里了。
　　帕里斯见状，也默默地退后，把舞池留给陆思宁和萧阳二人。
　　“终于轮到我们的一曲了，罗密欧。”陆思宁向萧阳伸出手，“和朱丽叶跳支舞吧。”
　　萧阳一愣，随即僵硬地把手撘在陆思宁肩膀上。
　　陆思宁轻笑一声，把萧阳的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腰上：“不会跳舞？别紧张，把我当女孩子就行。”
　　萧阳小声嘟囔：“你比女孩子还……”
　　“什么？”陆思宁没听清，特意把耳朵凑上去。
　　“没什么没什么。”萧阳连忙说，“嗯……你说，刚才那人说的是真的吗？”
　　“虚张声势。”陆思宁摇头，“如果真如他所说，前任罗密欧被NPC带走是因为完成了任务、赢得了游戏，那副本通知应该是‘游戏结束，结算奖励’。
　　可是我收到的是‘游戏中断，重置副本’这种通知，一定是副本里出问题了，罗密欧杀死朱丽叶并不是通关副本的条件。
　　他刚才说任务就在那里，没准是‘夜莺’跳过我们，发了什么悬赏任务给其他人。
　　看来‘夜莺’并不局限于让罗密欧杀死朱丽叶，别人来杀，可能也行。”
　　陆思宁一边观察四周的人群，一边自顾自地说着。有了壮硕男人的前车之鉴，其他玩家没有贸然接近，只是在舞池边缘用试探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你觉得呢？他真的是猎人么？”陆思宁听萧阳半天没说话，便把目光从人群上收回来，看向萧阳。
　　“你比女孩子还美，这样穿真好看。”萧阳还是鼓起勇气，把刚才的话说完了。
　　“啊？不是，突然间说什么呢？”这个话题方向是陆思宁没想到的。
　　“啊……我是想说，你刚才随便答应别人跳舞的邀请，太危险了。”萧阳一脸严肃，“要是他突然发难，你来不及反应怎么办？”
　　“谁让帕里斯求我呢，那么可怜。”陆思宁耸耸肩，根本没放在心上，“别打岔，说说你的想法。”
　　萧阳无奈地叹气：“好吧。我觉得他不像真的猎人。只有真正在副本里找到稀有道具，并且成功兑换奖金的人，才会被管理员标记为猎人。
　　那个人的实力……差得太远。”
　　“万一他是扮猪吃老虎呢？”
　　“那他扮得也太像了。”
　　“那你呢？昨天你说，副本通知杀死朱丽叶可以获得‘荆棘新娘的戒指’。你在来之前就知道这里有稀有道具吗？”
　　陆思宁刻意贴近了萧阳，两人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不告诉你。”
　　萧阳低头，轻笑一声，悄悄拉远了与陆思宁的距离。
　　陆思宁没再追问。他注意到宴会大厅里的音乐已经很久没换过了，来来回回一直是同一首曲子。
　　很有可能和房间里的空座钟一样，只有剧情推动的时候才会有变化。
　　他趁着跳舞的姿势，拿出BUG维修器，轻轻贴在萧阳背后。选中“荆棘新娘的诅咒”，屏幕上出现了“释放”选项。陆思宁毫不犹豫，直接按确定键。
　　不告诉我？陆思宁暗想，那就让证据说话吧。
　　一道微弱的红色光芒从维修器前端冒出来，如同有生命一般在萧阳身旁盘旋。
　　“怎么了？”萧阳只觉得四周有一道温热的火焰围绕，偶尔还碰到他的皮肤，留下灼热的触感。
　　很快，红光就离开了萧阳，沿着地板向宴会大厅深处游动。
　　萧阳顺着陆思宁的视线望过去，只见那道红光在人群中盘旋了好一会儿，才消失在NPC和前任罗密欧退场的侧门里。
　　“跟上去！”
　　陆思宁拉着萧阳穿过人群，跑向侧门。路过餐桌时，萧阳还不忘抓起几个面包塞进口袋。
　　“我昨天试过了，这门打不……”萧阳还没说完，陆思宁就已经拉开了那扇门，“……开。”
　　“我猜，因为昨天我们还不是罗密欧与朱丽叶。”陆思宁与萧阳相视一笑，先后走进了门后的黑暗。

　　一支火把在二人进来时忽然亮起。借着有限的火光，两人眼前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通道。
　　与宴会大厅的灯火通明、富丽堂皇不同，这条通道简陋得很，全是用粗糙的巨大石砖垒起来的。
　　宴会大厅里优雅的音乐已经完全听不见了，通道里只有偶尔的滴水声，和什么小动物爬过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潮味，让人闻了浑身不舒服。
　　陆思宁往前走了一小段距离，前方又有火把接连亮起。
　　“呀，还是感应火把。”陆思宁指指萧阳身后，“咱们还能回去吗？”
　　萧阳回身，门的这一侧连门把手都没有。他用力推了推门，又扣住门缝往回拽了拽，那扇门纹丝不动。
　　“坏消息：回不去。”萧阳摊手，“好消息：不用担心有人在背后偷袭我们。”
　　陆思宁做了个请的手势：“看来我们没有别的选择，走吧。”
　　两人顺着通道一直往前走。陆思宁走在前面，不时停下来观察一番。尤其是在两个火把之间较为昏暗的地方，他更加小心。
　　可是这通道里的景致完全没有变化，连火把之间的距离都一模一样。四周也都是石壁，根本没有什么观察的空间。
　　陆思宁挫败地说：“我还防备有什么突如其来的机关暗器呢，结果是自己跟自己斗智斗勇了一路。”
　　萧阳失笑，刚想开口安慰他，却突然感到那股潮湿的霉味闻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腐臭味从前方飘过来。
　　他伸手拉住陆思宁，自己走到前面悄声说：“不太对，小心。”
　　两人已经来到了通道的尽头，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石室。确切地说，是一个巨大的地牢。
　　在二人走入的瞬间，墙上所有的火把同时亮了，把整座地牢照得清清楚楚。
　　陆思宁和萧阳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地牢的中间整整齐齐地站着几十个少女。她们紧闭双眼，右手向上举起，每只右手的无名指上都插着一根数据线，数据线的另一端与头顶的巨大主机相连。
　　她们都长着同一张脸。
　　她们都穿着同样的裙子——白色礼服裙、粉色蔷薇、带刺的荆棘图案。
　　“朱丽叶。”陆思宁喃喃地说，“她们都是朱丽叶。”
　　萧阳试探着走上前，摸了摸其中几个少女的手臂。
　　“只是仿生人NPC。”萧阳说道。
　　“当然了。要是真人，哪能这么多人都长得一样。”嘴上是这么说，但陆思宁确实松了一口气，“那这是……NPC朱丽叶的集体宿舍？夜莺有些恶趣味哦。”
　　萧阳仔细检查着少女们右手的无名指：“按照恐怖片的套路，这里应该混进一个真人，趁我们不备，大开杀戒。”
　　“国产恐怖片吗？婉拒了哈。”陆思宁垫起脚尖，伸长了手去摸索少女们头顶的主机。
　　虽然机箱内部并没有运转的动静，但前端的指示灯一直在闪烁。外部的按钮、插槽和卡扣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看来是很久没有人操作过了。
　　“这是……钥匙孔？现在的主机都退化到用物理钥匙解锁了？”陆思宁摸到侧面，“等等，这个钥匙孔的形状怎么怪……”
　　突然，所有朱丽叶都睁开了双眼，凄厉地喊叫着：
　　“谎言！戒指是谎言！复活是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