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复仇靠演技[星际]》雨乱

2、第 2 章

　　他以为连少惟会用他那惯常的刻薄语气，竖起眉毛狠狠嘲讽他，没想到他只是平静地“哦”了一声，眼帘低垂，丧得像个断线的娃娃。

　　虽然只当过一年的同校生，但奚望雨对这种反应很熟悉。
　　这是连少惟心情极差的表现。
　　虽然他平常总是一副拽样，真正情绪特别不好时反而看上去终于像个正常人的样子。
　　奚望雨有些稀奇，但也摸不准这人到底怎么了，他光丢了一句“哦”反而让奚望雨没了开玩笑的心思。但无论如何连少惟这种反应让他更得瑟了，看连少惟吃瘪，简直人生一大乐事啊。

　　他晃晃悠悠走到窗子前，窝进沙发里，舒舒服服翘起腿，拨了个通讯给连赫尧。
　　乐呵呵地等了起码半分钟，通讯终于接通了。

　　“……谁？”不耐烦的语气，还带着微妙的低哑与不稳，在这个夜晚显得有些引人遐想。
　　奚望雨哽了下，语气变得很有兴味：“怪不得接这么慢，我还以为你死了。看来是有正事啊。打扰你了吧？对不起啊。”他道歉得毫无诚意，“那我话说简单点吧，你把同意书签好带来。”
　　通讯那头安静了一下，暴怒的话音刚起，奚望雨已经利落地挂断了。

　　废话，再不挂，他的耳朵就要受到污染了。
　　以他对连赫尧的了解，连赫尧一定会骂完五分钟的娘，然后收到连少惟被劫持的消息。接着带着几支军队过来，誓要把他这套小破公寓踩成粉灰。

　　刚刚那通通讯对面有些旖旎的气氛丝毫没有影响，他托着下巴随口问连少惟：“怎么不高兴啊？好歹我是你学长，三年没见居然一个正眼都没有。”
　　连少惟终于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嗓音淡淡的，毫不留情：“你有一点学长的样子么。”
　　奚望雨不恼，笑嘻嘻的：“别这么凶啊，学长有难你不帮，心里过得去么？”他歪头慢悠悠补了句，“这样吧，事成之后，我帮你办件事，干什么都行。怎么样？学长还是挺爱护学弟的吧。”
　　“什么都行？”
　　“废话……我得睡会，困死我了。”

　　沙发太舒服，他声音都有些含糊了，眼皮直困得打架。直到现在，他已经几乎三天没睡觉了，走路的时候都感觉头才在下面。

　　连少惟哑巴了很久，突然说：“你喜欢我哥？”
　　这话不早问，现在问了也是白问，奚望雨已经完全困迷糊了，连问题都没听清是什么。

　　他敷衍地应了两句：“嗯……一会你的暴君哥哥就来拯救你了。等着吧。”他已经睡着了，后半句话几乎只是嘴皮动了动。
　　床上的人滞了一瞬，然后房间里彻底没了声音。

　　沙发太小了，奚望雨以一种不太舒服的姿势蜷在里面。睡颜被沉暗的夜色映成一片素白，两道眉漆黑，无意识地微蹙着，脖颈掩在漆黑的衣领里，只露出一段漂亮骄矜的下颚线条。
　　其实他有着较于同龄人更纤细的骨架，看上去甚至有些单薄，只是他总是穿着漆黑死板的作战服，昂着头抬起下巴，像一头年轻骄傲的猎豹。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
　　这种骄傲并不是虚张声势，而是出自本能的自信。

　　五年前，连少惟还是一年级新生的时候，这个三年级学长就已经威名在外了。
　　沉寂了二十年的区利斯军校，被这个少年一脚踹破颓势，踢进了一个黄金时代。
　　形容奚望雨最多的词就是大将之才、举世无双。他的签名说不定还留在很多那几届毕业生的家里，虽然没有按照预想中那样裱起来，但也好生地压在了某张毕业照，或者某本书的下面。
　　虽然这个人毕业后就离开了区利斯，成为了星际间四处游荡的雇佣兵，毕业生最看不起的去处。
　　但他当年结业时算力训练的成绩曲线图依然铭刻在区利斯军校官网，挂了一年又一年，下面写着：奚望雨/后银河历2090届毕业生/平均成绩：满绩。

　　“嘭嘭嘭！嘭嘭！”巨大的拍门声突兀地响起，门根本没锁，连赫尧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一样闯进来，接着就是怖人的吼声，“你他妈又耍什么把戏，没完了是吧！”他冲上来捏住了奚望雨的衣领。

　　奚望雨被他扼得头微微后仰，黑睫在眼下扫出一片漫不经心的阴影。
　　他抬起手，慢慢地一根一根掰开那根用力到泛白的手指。
　　轻飘飘却有着毋庸置疑的铁一般的力度。
　　他笑了一下。但是幅度很小，只是苍白的唇角扯出一点浅淡的弧度。
　　缺觉让他气压有点低。

　　“冷静一点，你为什么总是一副没跟上人类进化步伐的样子？这隔壁住了个老人家，吵醒了他你替我去挨骂吧。”
　　连赫尧听懂了他的讽刺，脸色铁青：“连少惟呢。”
　　奚望雨头稍微偏了一下：“在房间里。我不像你那么没品，他在我这可是一点苦头都没吃。”他踱进房间里，抬起眼皮扫了一下，声音淡淡的，“行了，我不是请你们来表演兄友弟恭的。东西？”

　　连赫尧打量连少惟的眼神阴鸷一转，落在他身上：“……我不会跟你结婚的。”
　　奚望雨耸肩：“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连赫尧看着他这副样子，脸因为陡然涌起的怒气骤然扭曲，却又仿佛忌惮什么而硬生生忍了下来，他下颌绷得发紧，几乎是从牙缝挤出几句话：“你不就是想要那0.02%算力吗？算力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全区利斯都找不出比你更多了的吧……”他抓了两下头发，看上去无比烦躁，“我可以给你一个军部重要职位，不，但凡你想要的，都能满足你。只要你想，你甚至可以组建一支只听令于你的军队……”

　　一直丧着脸沉默的连少惟抬眼看向奚望雨：“算力？”语气竟然隐隐透着不同寻常的不稳。
　　“啊……忘了说，”奚望雨愣了一下，他跟连少惟说完结婚的事连少惟就开始拉着个脸装哑巴，缘由都没说清楚。

　　“当年我爷爷定下这份婚约时，在公证处存了一枚ARC-5机芯。对我很重要，我只是想拿回我的东西而已……”
　　他顿了一下，语气冷了下来：“如果有人想拦路，我不介意多送几个人去地府玩玩。你知道的，杀人对我们这种人来说，不过是捏死只蚂蚁。”

　　此话一出，空气仿佛凝滞了片刻。两个人一怔，看向窗边伫立的黑发青年。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恍然如梦初醒。

　　面前的人，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谈笑风生的军校生。
　　此刻他垂眼而立，神色淡漠，然后他的周身每一寸都散发着令人心惊的寒意，那是只有在血雨腥风的战场中厮杀过的人才会有的肃杀。像是一柄未出鞘的利刃，收敛起他的锋芒，但如果你有胆量看，他就会爆发出最瘆人的杀机。

　　他早已不是五年前那个奚望雨了。又或者说，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的今天，他们从未真正看清这个人。

　　在这短暂又恒久的寂静中，奚望雨撩起眼皮，短促地笑了一声，话锋一转，“感觉到了么？”
　　他转向连少惟：“枕头是不是有些硬？”微微眯眼笑着，俊美的脸上泛着可惜，只是温度冰凉，是对将死之人的可惜。
　　他心里短短地叹了口气，本来不想恐吓到这种程度，只是连赫尧实在太拎不清，他已经感到有些厌烦了。

　　“……有枪。”连少惟现在才感觉到，原来这微微硬的一道不是枕头的褶皱，而是……枪口。

　　一杆枪，连接着奚望雨的算力系统。按奚望雨的算力等级来说，只需要零点七微秒，连少惟的脑袋就会开花。
　　他看向奚望雨墨黑的眼瞳，已经分不清奚望雨周身弥散的煞意是作戏，还是本性流露。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奚望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苍白地似乎没有一丝颜色的嘴唇轻轻吐出几个字：“是啊。连赫尧，你说……”
　　“是你的军队快，还是我的算力快。”他偏头看向窗外，是一个毫不经意的动作。但所有人都知道，他那是一个挑衅的动作。他正在挑衅窗外一片黑暗中埋伏的三支军队。他主动地、随意地、毫不畏惧地把太阳穴喂上了起码上百支高能离子枪的枪口准心。

　　连赫尧拳头用力到发白，他没想到自己培养了多年的精锐就这么轻易暴露了，“我……”他喉头干涩，再也没有反抗的余地，最终无力地低下头，“我……我签。”
　　话一出口，屋内瞬间安静了。
　　不是因为他答应签同意书，而是因为，这句话中，还夹了另一道声音。
　　奚望雨眯起眼，看向另一个声音。
　　连少惟扯了扯嘴角，在这种场景下，居然露出一个堪称绅士的微笑：“其实……我也可以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