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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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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叶月躺在医院里,双目无神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小P,你能不能告诉我,发生甚莫事了?”
“……”
P886沉默地蹲在医院枕头上,百思不得其解。
P886:“薄叶澄撕了你的衣服。”
薄叶月:“撕了我的衣服。”
P886:“还掐住了你的脖子。”
薄叶月:“掐住了我的脖子。”
P886:“他看起来对你又爱又恨。”
薄叶月:“对我又爱又……不是,他为什么啊?!他就算要加戏他非要加这么变态的吗?就因为这是个日本本子难道故事发展就要这么扭曲?他们脑子里没点更阳光的情节?他们平时都在看什么片啊?!”
P886:“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去打听一下。”
薄叶月闭目:“算了,我不想知道。”
那天薄叶澄看见他和水无灯见面之后就发了疯,骑在他身上掐他脖颈的时候正巧被过来的薄叶林间看见,薄叶林间当场就打断了薄叶澄的两根肋骨,把他关在了供奉佛龛的小楼中,不准其他人送药和食物进去。据说被关了三天才第一次开门请了医生,医生走后他仍然待在小楼里,薄叶林间不准他踏出这里一步。
薄叶月倒不是被他掐进医院的,而是情绪大起大伏之下心脏病发,在医院躺了五天身体状态才将将好转。
他原本稍稍开朗的性子经此一事变得更加沉闷起来,几乎不愿意再见到人了。这些天里唯一见的人就是薄叶林间和查房医生,他像浮出海面透气的蚌壳,被从天而降的凶鸥狠狠撕咬了数下柔软的蚌肉,叼得他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终于畏怯了海面上的新鲜空气与阳光,放纵自己沉入海底。
在这样的自我封闭中,他与薄叶林间的关系反而缓和了些。
薄叶林间不理会家族中长辈的施压和薄叶千林的求情,将薄叶澄关了禁闭,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医院看望薄叶月。
成熟俊美的男人将食盒放在床头柜上,替薄叶月撑起床上的桌板。厨娘精心烹制过的汤肴装在陶瓷盅里端上桌板,草药与大补食材混合的香气蔓延出来。
薄叶林间在床边坐下,用勺子舀起了加煮了黄米的稠汤,喂到薄叶月嘴边。
温热的勺子触上嘴唇,薄叶月垂着眼一动不动片刻,才张嘴喝下了这口汤。薄叶林间于是又舀起一勺,这么反复三四回后,薄叶月才仿佛终于从某种覆盖笼罩了浑身的情绪中脱离出来,认识到外界发生了什么似的,从薄叶林间手中接过勺子,自己喝了起来。
薄叶林间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喝完,才收好食盒和桌板,鼓励性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说“好孩子”。
为了方便治疗,薄叶月的头发被剪短了,黑色的短发暗淡地垂落在鬓角。薄叶林间拿出了一本童话故事书念给他听,薄叶月并不关注他在做什么,整个人陷进柔软的病床,偏头望着窗外向着日光生长的绿植。
苍翠的绿叶成为他眼中的倒影,化成一片幽深的色彩,他的思绪也像随着寒风散在冬日无温度的日光里。
但薄叶林间也在自顾自的讲述:“……‘她是我真正的未婚妻!’继母和她的两个女儿大吃一惊,气得脸色苍白。王子却把灰姑娘抱上马,带着她走了。”
直到讲完了灰姑娘的故事,他才合上故事书,抬手看了眼腕表,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床头柜上摆着的百合花,靠近薄叶月。
“月,我要走了。”他俯首,在薄叶耳边低声说:“要和我说再见吗?”
薄叶月的眼珠动了动,终于从窗外的枝条上收回视线。他近距离看着眼前的薄叶林间,与自己相似的面容、耐心的神情、温和的话语……一个完美符合他儿时对于父亲想象的人。
他难道得到了吗,属于薄叶林间的父爱?
——在薄叶澄露出年轻粗暴的獠牙以前,他也以为自己或许可以拥有正常的同龄玩伴。
他的命运似乎早已写好了注脚,那些美好的事物或是昙花一现,或是披着假象的恶鬼,他的出生注定了他要走一条充满鲜血、意.淫、晦暗且孤寂的道路,大概这颗残缺的心脏才是命运给他的唯一的礼物。
“你是真的吗?”
薄叶月突然说:“父亲。”
这是他离开大和家、回到薄叶林间身边之后第一次开口叫出这个称谓,薄叶林间愣了愣,很快就紧握了他的手,低头让薄叶月更清楚地看见自己的眼睛。
“我是真的,月,我在这里。”他用右手捋过薄叶月的额发,温暖的虎口往下蹭过薄叶月瘦削的脸颊,近乎郑重地说:“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他的视线很有分量,沉甸甸地压下来,把薄叶月走马灯似的缥缈灵魂压回了躯体。那些堵塞他视野及耳鼻咽喉的迷雾般的情绪散去,他看清了薄叶林间的眼睛和神情。
薄叶月注视了他很久很久,腕表上的秒针跳动着不停旋转,薄叶林间始终保持俯身的姿势,一动不动。
终于,漫长的审视结束了,薄叶月转开视线,用被子盖住了自己下半张脸,又缩回了壳里。
他低声说:“再见,父亲。”
薄叶月出院那天,薄叶澄已经在小楼里关了整整两周。那里面没有睡觉的地方,没有浴室,只有简单的厕所。佣人会送来固定的食物,只够成年男子一顿的分量,饮用水也不多。
薄叶林间牵着薄叶月的手走进大门,今天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碧空如洗,澄澈的天空倒映着院中一张张含着咒怨的眼睛,像是怪诞的画布。
那些记不得名字的长辈,薄叶千林、川城桂子迎上来,川城桂子紧紧抓住薄叶月的手,鹅黄色的指甲几乎陷进他的手背。平安福的穗子垂下来,在他和她的腕子间摇晃。
翡翠串珠似乎更绿了,也更冷了。
“月,澄还小,他不懂事呀——”
女人凄切的声音响起。
“薄叶月,澄是你亲堂弟,一时之错,你做兄长的,也应当原谅他。”
“月,我是你小叔叔,要我说兄弟间打闹失了分寸是澄的错。但他也已经受了罚……”
“你有心脏病的事,澄并不知情,不是故意引你犯病。”
一字字一句句没入耳朵,薄叶月的头开始发痛。他看向薄叶林间,与此同时一只熟悉的宽厚手掌罩了过来,贴住他的后脑勺,轻轻揉搓了两下,兜着他拥进怀里。
“我说过了,禁足一个月,又不是一辈子。别再提这件事。”
薄叶林间揽着他欲走,被一个满头白发精神矍铄的老人拦住去路。对方鹰抓般枯瘦而有力的手掌握住薄叶林间揽着薄叶月的胳膊,那样决绝的弧度,连薄叶月与薄叶林间相贴的肩膀都感受到了力度。
“林间,澄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也是你亲手教养大的孩子。他是薄叶家的正统接班人,如果他在佛楼里出了事,族老们不会罢休。”
薄叶林间一步不退,平直地回望:“我没说过他是我的接班人。”
冬阳高照,日光将天上地下都照得灿白,薄叶月不得不眯起眼,却仍看不清身前身后人的神情。
只感受到薄叶林间用另一只手,安抚性地轻拍了两下他的胳膊。
僵持之中,在周围畏于气氛但又不甘沉默的低沉私语间,薄叶月开口。
“我原谅他。”
老人一愣,松开了手。薄叶林间惊讶低头:“月?”
薄叶月说:“放了他吧。”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对这个人全然无动于衷了,光线将他的皮肤一寸寸映出明朗,等落到双眼中,又化为难见的冷漠。
那些簇拥着他们的私语声骤然变大,从埋怨、哄劝转为欢天喜地的赞赏、讨好,一张张脸露出相同的神情,也有藏着同样恶意的眼睛。
薄叶月不愿意看了,偏过头,而在他的沉默和家族中的压力下,薄叶林间终于妥协,命人取来了钥匙。
封锁两周的小楼木门朝两边打开,蜷缩在佛龛下的薄叶澄被骤然明亮的光线和门口喧闹的声响惊动,猛地耸了下肩膀后缓慢转身。
潮湿阴冷的气息自小楼地板漫上来,随着大门的开启朝外渗透,在刺目的明亮里,薄叶澄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薄叶月。
对方穿着白色的毛衣,逆光的脸无法窥探神情,只那泛着柔和光晕的面庞,在薄叶澄淌出生理泪水的视野中,天神般降落下来。
——与此同时,有佣人一路小跑过来朝薄叶林间鞠躬,通报道。
大和家的现任家主、黑口组组长大和柏野,上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