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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雪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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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着保温袋的雪子,愠怒且郑重地说:“现在没心情跟你说这个。”
“那一起回去吧。”即墨夜侧过身。
雪子偏偏绕开他,还绕一个大圈为了不沾染他身边的空气似的。
他很快跟了上来,雪子瞥他一眼。
“介意我自说自话吗?”他问。
雪子便说:“我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我讨厌你,可以了吧?”
说这话的时候,雪子却奇怪地不看即墨夜。
“那你知道渴肤症吗?”他又问。
“都说讨厌你了。”雪子有些闷闷的恼火。
“我讨厌这种病。”他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每当发作的时候,上臂和腿有钝痛的感觉,那些肌肉很想被束缚。”
雪子想捂住耳朵的,可只有一只空闲的手。
“心脏也抓很紧的感觉,很躁郁。”
即墨夜顿住了,隔了三四秒才继续低声说下去。
“很渴望人的体温气味,渴望被抱或者拥抱别人。”
“渴望被抱住被束缚住,很紧很紧的。”
雪子感觉到即墨夜说完之后看了自己一眼。
“谁知道你这种病是不是被你编出来的。”雪子毫不留情地说出口。
又接着说:“就算这种病是真的,谁知道你有没有添油加醋,就为了达成你那丑恶的目的。”
即墨夜笑了笑:“我有什么丑恶的目的?”
“你自己知道!”雪子盯向他。
他的目光忽然闪躲了,简直就像是心虚了。
雪子又气又失望,食指隔空戳他的脸:“你!真面目露出来了吧!”
“没有。”即墨夜解释,“刚才只是想到一些别的事。”
“什么别的事?”雪子咄咄追问。
他看向雪子手提的保温袋,“我帮你提吧。”
“轻得很。”雪子“哈”一声,“你转移话题!”
“雪子。”
雪子走得飞快,像一阵抓不住的气流。
即墨夜跟来观察他的脸色,他狠狠瞪了即墨夜一眼。
“没有丑恶的目的。真的只是想到些别的事。”
“那是什么别的事?”雪子的声音像雪花凉飕飕的,“你怎么不敢说呢?”
即墨夜当然不敢说了。
雪子不再管这哑巴了,这哑巴还故意露出为难神色。
“反正不是你想的这样。”哑巴发声了。
雪子再也没有出声。回到客栈,径直往小厨房去,即墨夜还跟着。
就当即墨夜是一团空气,雪子进了小厨房,即墨夜在外等候。
雪子出来时,即墨夜唤道:“雪子。”
雪子就像没听见那样往前走。
“你听我说好吗?”即墨夜在刚才想好了措辞,“我刚才想到的别的事,就是跟你牵手拥抱之类的。”
雪子骤然停步,那单纯的薄薄肤色,飞来了绯红。
“这种病就是这样,我怕我说出来,你又会误会我到那上面去。”
即墨夜其实想得要更深一点儿,不过暂时藏起来了。
“你怎么不找别人去?”雪子轻飘飘的眼神有些慌乱,“就算你说的是真的。”
“那天晚上你还小费给我,握住了我的手。”即墨夜真心地说,“那时我就感觉,我渴望——”
“你快别说了呀!”雪子喝道,这回心脏也跟着轻飘飘的了。
即墨夜看去,走廊那头有两个服务生,知道雪子脸皮薄,就不说了。
雪子的脸越撇越右,因为即墨夜走在他左边。最后几乎是看着右边的墙壁在走路了。
“雪子。”经过的服务生关切道,“这是怎么了?”
另个服务生说:“落枕了么?”
雪子扶扶脖子,再回正了些。即墨夜默默地看向他侧脸。
“别跟着我。”雪子像是无法忍耐般往前跑去。
即墨夜还想跟上雪子的,可雪子是进了自己的房间。照理来说,他这个客人不该来这边的。
回到房间的雪子抿着唇,清澈的眼瞳似乎要滴出水。
雪子在房间里待到晚餐时间。
晚餐时,刘方笑问:“既然即墨夜哥哥来了,就带他一起出去玩玩,也算个玩伴嘛。”
“什么哥不哥的?”雪子皱了脸,很烦的样子,耳根莫名其妙地红了。
“他不是比你大四岁呀。”刘方说。
“那他也不算。我不想跟他玩。”雪子喝起汤。
“上次即墨夜没来吃晚饭,雪子,明天你邀请一下,让他明晚来我们这儿吃。”微生优说。
雪子夸张地说:“那都是去年的事了!无所谓了吧!”
“他来不来另说。”微生优说,“那天我还亲口跟他说了一起吃的,结果你忘记邀请他啦,多不好。”
雪子放下筷子,沉了一口气。
“雪子这是怎么了?”刘方感到诧异。
“吃撑了。”雪子干笑道。这种情况,他还怎么去见即墨夜那个人啊。
离席时,雪子说:“那我叫服务生跟即墨夜说一声吧。”
“那怎么行呀。”微生优也对雪子皱起来的眉感到纳闷,“这是怎么了?”
“不会是跟人吵了一架吧?”刘方问。
“没有没有。”雪子笑道,“我怕我明天又忘记了,那我明天会记得的。”
说罢,雪子走出了餐厅。微生优跟刘方两个面面相觑。
当晚雪子照常在客栈里帮忙,客人少得很,加上即墨夜也就寥寥几个,活很少,员工们都很清闲。
雪子坐在板凳上听几个服务生分析如何通过客人的房间看出客人的性格跟喜好。
有个才忙完的服务生走来,说:“即墨夜过来了。”
于是他们便听见雪子弃凳而去的声音。
即墨夜在客栈里转,想碰到雪子。
同个服务生都遇见过三次了,怎么就碰不到雪子,难道雪子故意躲他么。
“雪子在哪里忙么?”即墨夜问一个经过的清洁工。
“应该在房间里吧。”清洁工说。
碰上服务生的时候,即墨夜便说:“能帮我告诉雪子,我有事找他吗?”
“这个啊。”服务生事先被雪子交代过,这会儿只好扯谎,“雪子好像有事外出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今天还会不会回来啊。”
即墨夜就站在客栈门口等待雪子,这行为惹得好几个服务生偷偷地取笑他。
“再有钱又怎么样嘛,还不是拜倒在我们雪子的魅力之下。”
“别乱说啊!雪子一开始就看不上这种傲慢的男人,不过确实,再有钱又怎么样嘛,还不是站在那里等我们雪子。”
“哈哈哈,我们要不要告诉雪子?”
“我们这样骗客人不太好吧?再说了他这回也没有傲慢啊。”
“但那是雪子交代的嘛。”
“但是谎却是你扯的哦!”
“你们!”这个服务生作势要拍打他们,他们笑着各自散开了。
雪子悄悄地拉开窗帘,伏了脖子看楼下,只得看见即墨夜一个衣角。
到了晚上十一点半,即墨夜还在那里等着呢,雪子只好叫来一个服务生。
“怎么说?”服务生有些迫不及待。
“你就说我今天不回来了,叫他别等了,等也是徒劳。”雪子说。
“好。”服务生的眼睛闪闪发亮,空闲的时间长了,遇上这种事都觉得很有趣。
“可他要是问你明天什么时候回来怎么办?”临走时服务生问。
“你就说不知道啊。”雪子说。
“雪子。”
走廊那头,竟传来即墨夜的低沉声音,一波波浪花似的在两面墙壁上拍打了过来。
雪子脊背一挺,宛如被定住了。
服务生一脸“被抓包了”的表情看向雪子,用唇语说:“怎么办?”
看也不看即墨夜那边的雪子,“啪”一声把门关了。
服务生挤出笑容看向即墨夜。
这男人站在一束光之下,两只黑眼睛像两方深潭,散出幽幽的光。
“不好意思啊。”服务生说。
“没事。”即墨夜问,“能帮我问问他,什么时候才能见我吗?”
“其实现在客人不多的话。”
服务生挠挠耳后,觉得站了一晚上等雪子的他有一点可怜,想为他开个先例。
“客人不多的话,你也都到这里来了嘛,干脆你就再走几步,去雪子的房门口问问雪子,然后再回去你自己的房间……”
“多谢。”即墨夜毫不犹豫走向雪子的房间。
“哎呀!”服务生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后悔了。
他看向即墨夜的背影想收回自己的话,可是即墨夜走太快,已经在敲雪子的门了。
怎么即墨夜来了?
坐在书桌前的雪子站起了身,问:“你有什么事啊?”
“雪子。”即墨夜问,“要玩飞行棋吗?”
“不玩。”雪子说。
“那你想玩什么?”即墨夜说,“我陪你玩。”
“得寸进尺。”雪子嘀咕,重新坐在了书桌前。
“什么?”即墨夜说,“我没听清。”
“没跟你说话。”雪子的语气有些不好。
门外的男人默了两秒,又问:“你什么时候才愿意见我呢?”
“我不想再跟你见面,你走。”雪子说。
可是为什么连说这种话,都有点若隐若现隐隐约约的暧昧感呢?
“我明天再来找你。”即墨夜打算走了。
“等等。”
“什么?”即墨夜看向那道门缝。
“我妈叫我喊你明晚过来一起吃晚饭,我帮你婉拒应该没问题吧?”雪子紧着说,“你明天别来找我,我明天也不见你。”
门外的男人沉默了,雪子还以为他走了。
“即墨夜?”
“随你。”即墨夜这回是真的走了,脚步声越来越浅了。
雪子心想:傲慢个什么劲啊?这人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