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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谢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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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烂的白光刺眼,黑夜比白昼还要难熬。
墨小雨像是条濒死的鱼,生生和时间耗着。周围如同沙漠,甚至没有一点风声,光裸的只有他一个人的气息。是活着,又像是也死了。
忍忍吧,天亮就好了。
再不济,就再多一个黑夜。
总会有人来管他的,尽管知道那会是野兽。他便是那入网的囚徒,粘黏的翅膀血淋淋一片,还能不能再次从被缚的锁网中飞下来,没有定论。
想着那人离去时候的样子,说不定他早就发现了。自己咬死不改口,这罪是他自找的。
绝望笼罩,逃无可逃。自己那点心思像是徒劳,被人当笑话看了去。蚍蜉撼树,鸡蛋不能跟石头比坚硬,就像他的手臂对抗不了尚贤的大腿。
自作聪明的人,到头来真的会惹人厌烦。如果换个位置看,墨小雨也能瞬间感觉到这小小的把戏,不尽如人意。
尚青没着急推开房门,守在外面调出房内监控,静静看着这一切。
画面中轻微抽动的肩膀带出一丝丝眼泪,哭累了也说不定,过了许久才安定下来。一动也不动,明明是活着的人,就像是病入膏肓般有气无力。
这状态就和他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一样,整个人破碎又没有生息。
早干什么去了。
尚贤心中本没有那么多可怜,恍然间又回想起在光轨甲里的情形。前襟上覆着一只软乎细腻的手,微微抓住他不让他走似的,一点点温热,一点点祈求的依恋,有关乎暧昧,有关乎奢求。是不安,是乖顺。
他惯不是那怜香惜玉的人,怎么舒爽了怎么来。不听话就教训教训,再犯就弃掉。不去旧,不来新。栖香别院从来就不是缺人的地,床上床下,从来如此。
这类似于静置的惩罚,折磨的就是人的精神,也该差不多了。是个聪明的定然反省好了,明白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什么事该做,什么事绝不能踏涉一星半点。
尚贤拧开门,床上的人稍稍转过眼盯着他看。清浅的呼吸声弱不可闻,果然和他想的一样,眼前的人一直没合过眼。
他站在床边只字不言,墨小雨看了两眼就把头扭到另一边。脑海里闪过的不仅仅是羞耻,还有屈辱,这个男人带给他的无限委屈的情绪。不明深刻缘由的,可就是委屈,他归结于和这个男人有关系,却被告知要怪就怪他自己那没用的父亲。
尚贤靠近两步走到床边,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却将床上的人吓得一抖,扭着身子就要往床里挪,生怕他又会做出什么别的举动。
尚贤只是想凑近点,却将人吓破了胆。
十一月的天了,那人头上都是汗,打湿了前额的碎发,熙熙攘攘地贴在额角眉边。眼睛根本不敢看他,就是用余光也不敢多扫一眼。
没有声音,他却在哭,湿润的眼角泪汪汪一片将鸦羽几根几根黏在一起。
尚贤看了也不烦躁,说出口的话依旧丝毫不含糊:“不听话,还有脸哭,把你扔到奴隶场上都是常有的事。”
尽管尚贤说的是一个现象,而不是真的是威胁。只是依照现有的社会现象来看,单纯说给人听的。
墨小雨遮掩住一切反应,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想跟这个扭曲的社会沾染上一点关系。他还活在回忆里,活在榆市的老旧槐花巷。
象征权势的背影渐渐朝外走,再没有回看他一眼。墨小雨却一直这么瞅着,盯着人后背,一直紧盯。
也许只有在这种时候,他的视线才是自由的,他才对自己的身体有完全的掌控权,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考虑应不应该,也不用受到谁的逼迫。
真是悲哀。
窗外夜色深重,没有黎明似的,任由着黑暗吞噬一切。
周围让没有裂缝,也透不进来光亮。
当霓虹灯闪烁时,漆光还沉浸在黎明前的怀抱里。
“啊啊啊啊……!”
又是一阵吱哇乱叫!
“快放开我!”
“你们这群人模狗样的臭傻缺!快给老子松开!”
秦旭一脚蹬在路灯柱上,将绳带绑得更紧了:“老康!绑紧点!”
“这绳子上有人体感知系统,放心!勒不死!”说着秦旭又使了点劲,往后面的柱子上的绕了好几道。
“好了,他又跑不了。”康驰像模像样帮着绑了两道。
“你就在这好好给我反省反省吧!”秦旭拍拍手上的灰幸灾乐祸道。
“你们有没有良心啊?!这个天气这个点很冷的哇!”
康驰轻笑出声。
秦旭骂骂咧咧道:“你不是挺喜欢在这儿待的吗?宝贝,不记得了吗?我们的初遇就是在这里啊。”说完他扯着身旁武曲掉头走了。
康驰埋汰道:“真不知道你那句宝贝是怎么叫得出口的。”
“纯故意!”秦旭张口接上,“你懂什么抽象!”
秦旭没理他,径直往前走,也没打算上秦旭的车。
“诶你上哪儿去啊?”秦旭见着纳闷,在后面跟着喊了一句。
“跟你没关系。”康驰并不想回答这个从头到脚看上去都有些不太聪明的人。
依然听见秦旭在身后叽里呱啦:“都说我们几个你最老实,我看未必,大晚上还神神秘秘的搞事情,还不让人知道。”
康驰没理会没转身,留给他一句:“你要是没事你就在这看着他。”
“我有病啊!”秦旭咋呼道,“这绳子到时间就自动解锁了,我在这陪他个屁!让他在这自生自灭吧!”
“喂!别走啊!”柱子上传回凄厉惨叫!
“有蚊子啊!”
秦旭坐在驾驶位里打开车窗:“有鬼也不行!拜拜了您嘞!”
轰然的引擎声作响,在明暗灯火交替照耀的漆光大道上拉出一道敞亮的回响。隐约间可以听到来自远处的咒骂,大概是周边居民区内的吐槽声。
不仅仅是对夜色里强劲的声浪,还有从柱子上传出来的一遍遍“我是修真界的耻辱!”
“啊啊啊啊你们这群基因突变的狗东西!”
“我C你大爷的!”
……
骂的真脏。
夜还长。
等黎明的光慢慢从天边升起来时,康驰已经在热辣火烧铺前坐了好久了,扛过了黎明前最冷的那一阵子低温。
老板笑着跟他打招呼:“哟!又这么早啊!还是老样子吗?”
“嗯,一样打包。”康驰扫完码接过,将热乎乎的火烧揣进兜里往回走。
新歌城最好吃的火烧就是这家,远是远了点,不过有人喜欢得紧,总是贪嘴。
回去时候又从漆光绕了一头,老远就看见一群人围在那灯柱不远处,一副又蹦又跳的场面。
又是极乐净土?
为首的那个正是不久前刚给绑在柱子上的劳改犯,看的康驰有点头疼,也不知道这回音乐是从哪儿蹦出来的。
他按下口袋里的遥控器,立马又蹦出来一道新的背景音乐:
在小小的花园里挖呀挖呀~
得~死不悔改!
人群中顿时传出不满声音:“怎么换音乐了,没劲。”
康驰把遥控器关了,台子上那人又继续跟着音乐跳起来,台下一群老头老太,大的小的都跟着左右蹦跳。
大早上整起广场舞了!
通讯通道内突然响起文曲一句暴跳如雷的声音:“破军!!!你把人整哪去了?漆光灵力波把道路都堵断了!”
康驰轻笑,朝着通讯器温柔发语音:“我在漆光,先去疏通一下,让破军派两个人过来就行。”
“啊~康康你最好了!”顾花零跟发了一个小狗甩毛噜噜噜的表情包。
康驰刚看完,就看见林望秋拿管理员身份撤了。
“工作群内禁止瞎聊。”
系统滴滴两声,康驰点开私讯,收到的正是顾花零两条新发来的消息,全是猫猫狗狗可爱表情包。等他回过去,在线状态都变灰暗了。这小子总是风风火火的,又莽撞又可爱。
康驰将口袋里的热早饭装进内衬口袋,拉高拉链,朝着人群中走去。
比人群更热闹的是今日灵核速报上的热搜新闻,黑体标题加粗显示:
惊爆!暗网深处,神秘人造实验体计划曝光!
什么神秘人!矛头根本就是直指车身上具有莫比乌斯环状结构的尚家徽记,两个大大的S相互交织着,这代表着什么已经显而易见。
底下的一众评论也早就印证着什么叫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胆将尚家拉下水,并且从上到下的意思还很整整齐齐。
“一看就是水军呐!”顾花零迅速划看通讯器,越看评论越气,两个腮帮子鼓鼓的。
关联的评论还涉及到他们贤爷带回来的那个新宠,说尚家搞什么非法拘禁那一套。
顾花零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这不是胡说嘛!什么非法拘禁的!”
“这些个灵媒记者整天不报道些积极的,正能量的东西!就在这搞这些乌七八糟的!以后要是栽在我这,我能让他们把祖宗十八代的内裤什么颜色都一五一十吐出来!”
“不行!气死我了!”
秦旭在一旁没事人似的:“欸哟老大会搞定的嘛!不是还有裴助理么,我已经转发给他了。”
“就知道让他给你擦屁股!”顾花零一听停住脚转身回骂,“你把裴特助当狗使唤!”
一席话听得秦旭嘎嘎直乐:“欸哟~这种跟贤爷小情人有关的事他不管谁管啊。”
“死破军!还不都是你招摇,非要开公车出去显摆!”
“我靠,谁知道大晚上漆光那还有狗媒子蹲点啊!”秦旭抱怨。
“你自己去跟老大谢罪吧!”
“老大这个点估计还美人在怀呢。”秦旭嘀咕。
“你等着吧。”顾花零气鼓鼓出去,啪的一下带上门,震得秦旭耳朵一噪。
他冲到老大房间,感知了一下老大似乎并不在房间里,悄咪咪推开门进去。
房间内静得很,床上被子鼓鼓的,似乎只有一个人的身影。待他看到那软乎乎的头发丝时,彻底确定了这就是老大身边那个小情人。
顾花零直接来到床边一把掀开被子,将床上的人弄醒了,瞪大个眼睛缩在床头惊恐看着面前的人。
“你还在这儿睡觉呢!”
顾花零一顿嘲讽:“都是因为你!”
墨小雨听不懂,但那指责的意味足够明显。
“你装你妈呢!睁着个无辜的眼睛看谁呢?!我告诉你,我可不是贤爷,不会心疼你!“
墨小雨很难想象面前这个有点可爱的男孩子怎么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是有点让人难以接受。
顾花零简直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对面的人什么个声响都没有,柔柔弱弱的,完全是是他在欺负人似的,好不可理喻。
他将全息屏放大在墨小雨跟前:“你看看你这个死了妈的样,我们贤爷哪儿不好了,抱着你的时候你还这副伤心可怜样给谁看!?”
“这下好了吧!你亲自看看网上这些人是怎么说的!“
“文曲!”
顾花零一转身就看见自家老大站在门口,脸色冷得吓人,贪狼也在。
“贤爷他……!”
“滚出去!”尚贤是在撵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