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点鸳鸯谱·无忧》吾本善良

19、第十九章

　　小狐狸精红蕤生怕那两个老头儿杀个回马枪又来抓她，赖在本仙君屋里不肯走。本仙君也实在狠不下心来赶她。至入夜，很自然而然地要跟本仙君睡一张床。

　　本仙君数万年来没，没主动跟人睡过一张床，此时甚有些纠结。

　　红蕤颇豪放道：“我们都是女人，有什么关系？”停顿一下又道：“要么我睡地上……？”

　　本仙君看看她那张花容月貌，再看看她那女人得不能再女人的身材，最后道：“罢了，还是一起睡床上吧。”只怕吃亏的是你啊。这句话本仙君窝住了没讲。

　　这一觉睡得迷迷糊糊朦朦胧胧，晕晕乎乎。本仙君隐约觉得有人拍了我一巴掌，把我打醒了。

　　我睁眼一看天色墨黑，回头怒视还保持着拍人姿势的始作俑者小狐狸精红蕤。

　　红蕤神情甚理直气壮，道：“我看你睡得很不安稳，好像在做噩梦，就把你叫醒了。”再向我凑近一点，询问道：“黾毅是谁啊？”

　　本仙君心肝脾肺肾齐齐一抽。

　　她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嬉皮笑脸道：“你梦里都在喊这个名字，难道，难道这是夫君的名字？”

　　咳，本仙君清清嗓子，无奈必须把这个误会给解释清了，道：“不是。黾毅是我的十一师兄。”我再咳嗽一声，道：“他是个人。数万年前就死了。”

　　“啊，”小狐狸精道：“这么久了你还记得他，当初你们的关系一定很铁吧？”

　　我翻身朝外睡下，含含糊糊丢给她一句：“都几辈子以前的陈年旧事了，大晚上的快睡觉吧。”

　　“哦。”小狐狸精颇遗憾地嘟囔一句，也睡下了。

　　本仙君与黾毅，哪里是一个铁字能说得清的？

　　本仙君是哪一年生在六合山的，已然记不清了，也没个知道的人来告诉我。日复一日，本仙君在六合山上日日打猎吃饭睡觉，日子过得很单一，却什么都不愁。

　　直到有一天，本仙君老老实实地吃完饭卧着打盹，冷不防一根绳索从天而降，将我四肢牢牢一绑，接着我眼前便是一黑。朦胧中，本仙君隐隐感觉什么东西在背着我走道，怒不可遏，就想照着此物来一口。张了嘴，却没能咬下去，那东西比我山头最硬的石头还要硬，险些格着我的牙。

　　黑暗中，有东西摩挲着我的背，带着笑音儿道：“乖阿，本仙君不会伤害你的。”

　　本仙君暴躁一吼，声音梗在布袋里，显得有些沉闷，并不是那么有威慑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本仙君被轻手轻脚地搁在地上，布袋外面那个声音道：“师父，徒儿带回了一只灵虎。”

　　布袋一开，天光一亮。本仙君先见着一张英俊板正的脸，再见到一张嬉皮笑脸的脸。

　　捉我的人，是师父最小的徒弟，当时只十六岁。排行第十一，便是黾毅。他不仅排行最小，而且最不成器。武艺练得最不精，法术学的最不勤。师父担心他将来就算出师了也会被人欺负，便叫他去捉一只灵兽，一来辅助他修行，顺便也能罩着他些。

　　黾毅遵师命外出找了三天，将本仙君带回了昆仑。于是，本仙君便上了昆仑山。

　　黾毅给我起名叫无忧。他说，你从此跟着我，保管你衣食无忧。

　　最初，本仙君只是以灵兽的身份跟着黾毅。我们一个床上睡觉，一个碗里吃饭，渐渐的，从灵兽变成了朋友。几百年后，师父才破格收了我，传我一些本领，黾毅也十分高兴。

　　本仙君资质自然是不凡的，练功也是不辍的。修行没多久，便可以化成人形。

　　我化成人形那天，黾毅兴致十分地守着我。一阵紫气漫漫消散，黾毅瞪着一双牛眼道：“你你你你，你你你，你是女的？！”

　　本仙君颇为无奈。就算那时本仙君仍是一头半大幼虎，讲话时童音确实雌雄难辨，行事也确实豪爽了些，但也不至于，那么久以来都认不出吧？

　　黾毅也是个不靠谱的人，比怀侃更甚，人称昆仑一害。唯一的优点是义气，为朋友两肋插刀鞍前马后，比方说，他对情爱一窍不通，就敢指点着本仙君在情爱的道路上越走越迷路。

　　黾毅是个人，人修仙能长寿，再成仙才能长生不老。黾毅不是个用功的，几百年后，死了。

　　数万年过去，黾毅的魂魄再投胎都不知投了多少回，可是本仙君依然把他牢牢地记在心里。却不知，却不知他是否，还能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