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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火星四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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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室里似乎常年没人,外面的荒草都没到小腿那么高。
靠墙有两个积满灰尘的书架,不多的几本书七零八落地躺在上面,被虫蛀得不像样子。屋子中央摆着张长桌,桌旁搁着几把椅子,缺胳膊少腿的。
鸣人看了一圈,转回来拉开把椅子,坐了下来。快要散架了的旧椅子在他屁股底下发出一声呻吟。
今天他起得比以往都要早。鸡叫之前就醒了,之后脑子里乱哄哄的再也睡不着。
索性一骨碌爬起来,穿好衣服,抹了把脸,喝了昨晚留下的凉粥。然后就坐在饭桌边,扭头望着窗子外面发呆。
天还是黑黑的,别家的房屋只能看到个模糊的影子。偶尔有一两声狗叫传来。
这时候那人还在睡觉吧?鸣人想。
就这样盯着天边一直看到慢慢泛出了鱼肚白。他还从没发过这么久的呆。
鸣人啊,啥时候娶媳妇了,烧个纸让你爹我知道。波风垂危的那时候抓着他的手跟他说。
娶媳妇?鸣人想起了这一段苦笑起来,明明在挣钱准备成家的,现在都不知道到底在忙些什么。在一个小恶棍,还是个男人的身上把钱花得流水一样,心里也累,有苦难言。
九尾突然在院子里乱叫,鸣人喝斥了它一声,醒过神从桌子边站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整了整衣服,向门外走。
昨天他什么都没准备。火气退了之后,心里头只是难受,对佐助好像也下不去手了。
能讲讲道理的话最好,但那个人好像不怎么讲道理。他今天一定会毫不留情地痛打自己。
这么一想,从家里沿着小路走出来的时候,就有种赴刑场的感觉。
露水是湿的,杂草刺刺地扎着脚面。有条狗从人家的院子里窜了出来冲着他一阵咆哮。
要是把九尾也带上……鸣人脑子里念头一转,随即又笑了笑摇头。
真要打的话,就用自己的力气把他打倒吧。这一回收拾了他,没准儿以后他就会老实些。
鸣人在活动室等了一会儿,虚掩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你还真敢来啊,有种!”那个人站在门口,嘴角挑了挑说。他的脸在阳光里白得晃眼,一双眼星子一样亮,里头满满的都是挑衅。
鸣人推开椅子站了起来,直视着他。
佐助穿过半个屋子向他走了过来,擦身而过,在桌子前双手一撑,轻巧地翻身坐在了上面。
他身材比鸣人略矮一些,现在这样倒变成了居高临下。
“你今天带了什么来?”他朝面前的鸣人倾下身子,轻笑着伸出手去抚上他腰间,摸索着什么。
这姿势极暧昧,连他领口里的白肉也能看得清清楚楚,腰间的那只手更是温热而灵活。
鸣人心头咯噔一下,心脏顿时跳得剧烈了起来,嗓子眼里一阵干涩。
佐助摸了一气,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问:“刀子、马鞭、□□还有别的什么,都藏在哪儿了?”
鸣人不做声,眼中腾地窜起火苗。
他果真是这么想自己的,卑鄙、无耻、用不光彩的手段……
佐助见他不答,在他腰间的手随手抽出了他的皮腰带。
幸好那裤子不算太松,掉下了一半卡在屁股上,鸣人赶紧用手提住:“你干啥?”
“干啥?”佐助说,笑得越发恶劣,“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呢。公平起见,借条皮带给我用。”
说着他手一甩,“啪”的一声,皮带狠狠抽在桌面上。
鸣人一震,脸上红了又白,突然一把抓住他手腕,猛地一个用力把他从桌子上拽了下来。
“给我下来——混账!”
佐助身体一个不稳栽到他怀里,鸣人揪住他的领口,牢牢地把他抵靠在桌子边缘。
“你还是不相信人!”
“你为什么还是不会相信人!”
他冲着佐助怒吼,眼睛红得要滴出血。手里攥得死紧,几乎让佐助窒息。
“放开……”佐助挣扎着,声音微弱地说。
鸣人不理他的要求,手一用力,狠狠把他撞在桌上。
“好啊,我也不招惹你了!把你欠的都还我!”
他伸手去撕佐助的衣服,刺啦一声,大片的雪白胸膛露了出来。
佐助瞪大了眼睛,脸色刷地煞白。
有一刹那的惊愕,然后他死命挣动,抬脚去踢对方。
鸣人忍着腿上的疼痛,手肘用力压住他胳膊,扯下他的上衣远远抛开。
“你来真的!”佐助嘶哑着嗓子叫,身体往前面一撞张嘴咬他肩膀。
鸣人猝不及防,被一口咬中,佐助是下了死力的,肩膀上钻心地疼。
下意识地想把他一把推开,鸣人抬起胳膊,却又耷拉了下来。被咬中的地方,能感觉到力道已经明显变轻了些。
他的身体在战栗,头发也在这颤抖中刷子一样拂过他脖颈。
像只刺猬一样。疼痛中已不知不觉地泄了气,鸣人犹豫了一下,抱住了这只小刺猬。怀里的身体是温凉细腻的,瘦得能清晰地摸到骨头。
佐助被他一抱,牙齿用力又咬了他一下,并没有推开他。
像这样抱住了,有种佐助他其实很乖巧的错觉。
“对不起……刚刚我气昏头了。”鸣人低声慢慢地说,“我不想强迫你。”
“谁要你道歉!”佐助突然抬起头来,眼睛亮得寒星一般,“是谁说要我还债的?我知道你在我身上花了不少钱,你来讨啊!我不喜欢欠人情,讨完了你正好给我滚蛋!”
说着他竟主动地伸手就去解鸣人松松垮垮已经快掉到屁股下面的裤子。
鸣人脑子里轰的一声热血上头。刚才他就觉得异样了,现在那种滋味越发地难以忍受。
但他立时就清醒了过来,抓紧对方的手腕。
也许是因为他忽然瞥见了佐助眼底的情绪,那种混杂了极度的愤恨、不甘、屈辱和痛楚的情绪。
他从来就不是愿意的。当然了……谁愿意别人把自己当成一个只要给钱给物就可以跟他做的人?
“我真的不想强迫你。虽然我很想,但是等你心里愿意的时候再说吧。”鸣人握着他的手腕,很干脆地说。
他松开手退了开去,一手拎着裤子,弯腰拣起被佐助扔在地上的皮带,背对着他束好。
佐助站在那里沉默地看着他。
“在牢里好好过。”鸣人说,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丢给他,走了出去。
门被轻轻带上了。
屋子里陷入了寂静中。刚刚两个人的打斗把本来已经斑驳的墙皮又震落了一层,细细的粉末从墙上飘下来。
佐助披上外套,坐了下来,注视着面前的墙壁。
“哪有这种笨蛋!”过了半天他突然咬着牙冒出了这一句。
农忙过了之后,田里的事情都是鸣人去干。一个人做很多人的活,虽然事不多也累得够呛。
劳累之下,那个人倒也很少在心头想起了。
家后面的小菜地原来种满了各种蔬菜,茄子豇豆丝瓜什么的样样有,鸣人抽了空,把地里的菜铲掉,全都种上了西红柿。
西红柿成熟的时候是一大拨一大拨地熟。鸣人每隔十来天就去监狱送一袋子,估摸着对方该吃完了再接着送。结果还是剩下了一大堆。
熟了的不摘会被鸟啄,摘了放不了几天会坏,鸣人只好也顿顿吃西红柿,天天吃西红柿。吃到看到西红柿就反胃。
看不给你吃到够!这时候他会用力撕开西红柿的皮,一边忿忿地想。
入了深秋,他又给牢里送去了几件厚实的衣服,但并没有探望佐助。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等等再说吧,这是鸣人现在的想法。
他说不出对佐助是什么心思,只是喜欢那张脸的话,做的却又嫌太多。
快要入冬的一天,他搓着在寒风里发红的手,在市集上买东西的时候倒突然想起了一件事。